“好，顾队。那你等我一下，我上楼告诉金叔一声，让他帮忙看一下那个女孩儿。”
陈年说着，放下水杯上了楼。
顾未生走到旁边不知道给谁拨了通电话，小静自觉麻溜的收拾了桌上的残羹剩饭，桌上只剩下鹿离和陆放，两人一左一右起身去收拾东西。
走到楼梯拐角的时候，陆放忽然喊住她。
“鹿记者。”
“我有话想跟你说。”
像是犹豫了很久，陆放到底还是叫住了她。
鹿离好奇的看过去，握在门把手上的手一顿，“什么事儿？”
“我记得没错的话，你是医疗队的副队长吧。”
来了这么久，鹿离几乎没怎么跟除了小静意外的人说过话。
金叔年纪大，平时不爱理人。
陈年陆放和顾未生关系最好，性格也很爽朗，但每次看到她，都会不约而同的沉默下来。
像一种屏障，隔在几人之间。
鹿离知道陆放不喜欢她，但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
“你想让我走？”
她愣了一下，才转过身，问他。“为什么。”
“我好像没有得罪过你吧。”
她的记忆里，对这个男人唯一的印象就是，很粗糙。
脸粗糙，人也粗糙，但是办事儿很靠谱，所以顾未生经常把一些重要的事情交给他，有时候甚至他不在，医疗队其他时候也能被他安排的井井有条。
但他似乎很不喜欢跟生人说话。
只对医疗队的人性格爽朗。
平时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做手中事。
可没想到今天会这么直白的说出让她走三个字。
虽然知道医疗队喜欢她的人没几个，可被人这么光明正大的嫌弃和驱赶还是第一次。
陆放说，“没有为什么，就是觉得我们医疗队没什么需要你采访的。”
“而且你看，现在我们要做的事情很危险。”
“万一伤到你也不好跟你们公司交代。”
“所以我觉得……鹿记者还是去其他地方做采访吧。”
陆放说的有理有据，几乎可以称得上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鹿离握着门把手好半天没说话，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楼下传来顾未生熟悉的嗓音，陆放已经被叫走了。
她在门口顿了好一会儿才转身进去。
收拾东西的时候鹿离想到刚追上顾未生时，有几个小时小静和来房间里查看情况的陈年陆放聊天，笑道，“这鹿记者很厉害，我还以为她会被顾队吓跑呢。”
“顾队那脾气，以前我刚来的时候也差点被劝退。”
“何况他还一直折腾人家。”
“不过我就纳闷了，顾队折腾她是不想她留下来掺和我们的事儿，你们两对人家这么冷淡干什么。”
“弄的我们好像在搞小团体，真的很不自在你们知道吗。”
小静说的滔滔不绝，末了说完还带了一句，“以后对人家好点，别让鹿记者觉得我们医疗队的人都这么不近人情，到时候纪录片里多难看啊。”
可没想到陆放却说，“没用。”
对她好也没用。
小静问为什么，陆放还没说话，旁边的陈年就开了口。
“因为鹿记者这个人……”
“怎么说呢。”
“好像有点冷漠。”
“不是平时性格交往上的冷漠，而是心里的冷漠。”
“她刚被派过来时，为了以防万一，我和陆放去保护站了解过她资料和经历。，”
“从资料里看，她不是一个好人。”
小静说你们那是偏见。
还没相处怎么能随便下定义。
可陆放说这不是偏见，是事实、
因为陆放和陈年看到的正是那件轰动全国的消防员之死案。
案子里，鹿离是目击者，也是唯一能救那个消防员的人。
但她没救。
而是眼睁睁看着消防员在她面前被火烧死。
报道出来第二天，消防员的父母就一起跳了楼。跳楼的地方正好在医疗队采购医药用品的地方。
人被摔的血肉模糊，手里还攥着消防员的照片。
当时陈年和陆放就在现场。
两个大男人明明都不认识，却都有点喘不上气。
但新闻报道里的记者却像没事儿人一样，只说这是我的工作，随便大众怎么说。
陆放说，“指望这样一个记者帮医疗队宣传，你还是别做梦了。”
“我就怕她哪一天也像之前一样，看着我们被水淹死都无动于衷。”
这样的人做同伴，的确让人无法放心。
更何况还是水下作业的医疗队，随时随地都有可能遇到意外，这时有同伴帮忙还好，万一没有，再遇到一个冷眼旁观或者背后捅刀子的，想想都让人头皮发麻。
小静不说了。
手上刚拧干的毛巾也没再往她额头上放。
鹿离听着房间里的人一个个走了，才缓缓睁开眼，伸手摸到床头放的水杯喝了口水，从始至终也没有反驳一句。
医疗队抵达保护站是在傍晚。
鹿离她们收拾好东西从楼上下去时，顾未生和陆放已经从旅店老板那儿借了一辆吉普车停在门外。
路上风景飞驰，吉普车开的很快，这次他们并没有走水路，一直沿着海岸线边上的马路飞驰向前，走了大概半小时，终于抵达保护站。
保护站也在海边。
却在一栋二层小楼里面。
和想象中的不一样，梨花岛这家保护站更像一个物业公司，坐落在一个老旧的海边居民楼，分办公区和休息区。
办公区电脑桌椅一应俱全，有音响饮料小零食，随意散落在桌子上，像是刚开过会，会议桌上残留着不少零食饮料。
休息区有个穿拖鞋的男人正在拖地，嘴里叼着烟，耳朵上戴着耳机，像在听歌，摇头晃脑的，对门口进来的人毫无察觉。
鹿离挑了挑眉，刚说一句。“这保护站条件挺好啊、”
“还有钱请保洁。”
话音未落，就看到那个穿着拖鞋的“保洁大叔”忽然抬头朝这边看过来。
他长着一张三角脸，脸上胡子拉碴的，有几道疤，猛一看过来，眼神有点吓人。
犀利又冰冷。
像一把匕首。
鹿离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后退一步，想转身往门外走，可还没转过身，就被旁边的顾未生一把拎住脖子，直接拎到了房间里面。
“跑什么跑，这是老曹。”
他介绍的言简意赅。
鹿离却感觉右眼皮跳了跳，心里莫名笼上一层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