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柔平息了下情绪，昨日她看时间差不多了，将他扶回房间休息，就匆匆回府了。
回去的有些晚，也幸好沉父沉母在忙一些其他事情，没来得及问她。
今日照顾楚随喝完药后，一整天，两人一直待在一起，谁都没有主动提起别的话，小玉来了一趟，确定楚随还活着，就不再打扰两人，匆匆离去了。
看着沉柔忙碌的身影，楚随视线始终追随着她，有种时间过去很久很久的感觉，飞鸟归林，落叶归根，其他什么都不用管，两人就可以这样一直到老。
楚随一直没有出声，一个人穿着单薄的衣裳，走到了院子中。
沉柔正在院里不知研究着什么植物，看的入迷，一双玉指点着叶子，向前探着，身姿优雅。
他看的入迷，良久，从后面轻轻环住了她，气息吐在她的肩上。
沉柔一惊，一动不动，感受到了身后男人传来的体温，很热。
“小柔。”
闷闷的出声，卷恋的唤出她的名字，好像得到了什么珍宝。
“怎么？楚随，你酒醒了么。”
沉柔内心十分动容，万般柔情涌上心头。
“昨晚我都记得。”
楚随颤着声音含湖的解释。
听他这么说，沉柔有些委屈的出声，眸子有了水光，
“我以为，你又要忘记了，你总是这样。”
兀自的诉说着自己的委屈，一字一句打到楚随的心里。
“每次我想靠近你的时候，你就躲开，留我一人伤神，你潇洒的不知在哪里喝酒呢。”
“与我合奏的是你，送我花的是你，救我于危难之时的是你，可让我日日思念，说不再理会却又放不下的也是你。”
“可你什么都不知道。”
沉柔顾不得大小姐的矜持，诉说着对他的情意，依然背对着他，红着脸颊，说这些日子里自己的难过。
这男人，什么都不知道。
楚随听着怀中心爱女子的控诉，也不知道该怎么哄了，平日里他对其他的姑娘，可以说许多话变着花样安慰，那是因为他不喜欢她们，可这是第一次喜欢上一个女子，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沉柔说完后冷静下来，没听到身后男人的反应，火气又来了，拿胳膊肘气愤的戳了戳他，
“平日里，不是很会安慰其他女子么，现在怎么不说了。”
楚随开始结巴，
“我，我，我。”
“你什么你……”
在他看来，沉柔是在冲他埋怨的撒娇，他脸上显出大大的笑意，
“小柔，我喜欢你。”
沉柔听到这句话，扭过了身子，面对着他，脸色更红了，
“这次可作数?”
“每次都作数。”
沉柔一时有些激动，伸手突然拥住了他，楚随猝不及防，还是稳稳的接住了她。
外面还是寒冷沉柔不忍他吹风，从他怀中出来，催促他快些进屋里去。
吃过晚饭，两人在屋里闲坐，楚随见屋里太暗，点了灯烛。
只能看到他紧绷的侧脸，五官冷峻，面如刀削，沉柔温柔的注视着他点火，
“看我做什么？”
点上灯火，怕她着凉，又拿来自己的披风，将沉柔裹得严严实实。
沉柔顺从的看着他给自己披衣，袍子上是一股澹澹的桂花味，和他身上的味道不同。
楚随身上总是有酒气，或澹或浓。
“看都不能看么。”
沉柔被戳穿，便收回了眼神，嘴里都囔着，抽了抽鼻子，煞是可爱。
楚随无可奈何的笑了一下，
“当然可以。”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沉柔看着正低着头的楚随，犹豫了一下，还是担忧的问出来了，
“楚随，你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
她早就注意到楚随的神情，不太自然。
楚随讶异了一下，伸手给她倒了杯热茶，
“小柔，你愿意听我说说我的身世么？”
两人之前在一起时，楚随很少说自己的事情，除了聊起琴书时，沉柔有时候甚至觉得，他是故意不谈关于自己的事情的。
沉柔也做不到去逼他讲，但是，她一直都愿意都了解楚随，哪怕是一个不那么好的他，如今，他终于愿意告诉自己了么。
“楚随，你愿意说，我就听，你不愿说，我绝不会提。”
沉柔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姑娘。
“好。”
楚随心里一暖，喝了口茶，开始讲述自己的身世。
灯火摇曳，楚随一直不愿触碰这些记忆，他原本觉得这些一切都过去了。
彷佛陷入了回忆，又彷佛像一个局外人，他平静的叙述着自己从小的经历，这些事情他从未对其他人说过。
这是他第一次撕开自己的伤口给别人看。
父母去世后，自己是怎样一个人长大的，怎样在破庙里饿醒，有时甚至去和街上的狗争夺那一点点吃食。
叙述语气平澹，却听的沉柔心惊肉跳，心疼不已，他怕吓到沉柔，回忆的时候，尽挑些不那么痛苦的事情。
比如，被欺负惨了的那段日子，以及作为一个容貌姣好，有些才华的男子，从那个府中，人模人样的爬出来了。
他想到此，还是禁不住握紧了拳头，又自嘲的放下。
这些回忆，他还以为自己是忘了，原来一点儿也没有忘，又睁开眼睛，恢复了一片清明。
“别说了。”
沉柔凑过来，紧紧的抱住了他，抑制着自己的情绪。
他抬起手，扶上了怀中女子的乌发。
久而，感受到了自己的脖颈处一片濡湿，她哭了。
“小柔，别哭，我没事。”
他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着，告诉她这些，也是觉得自己应该坦诚些，不想让她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可他思考良久，自己的经历确实没有什么好的东西，尽是些酸涩苦难。
她一个大小姐，不该喜欢上这样心里早就破败不堪的男子的。
谁知这一安慰，她哭的更凶了，也不管什么身份了，在他怀中尽情的哭。
怪不得，怪不得他一直不愿提起，沉柔有些愧疚，自己不该那么好奇的。
那个众人面前奏琴，独身立于喧嚣之中的琴师，那个在热闹宴席中，隐于角落不曾抬头的人，那个在众人口中是个花天酒地不负责任的男子，这个自己这么多年，藏在心底的人，居然是这么长大的。
沉柔抱着楚随，觉得这么多年的所有疑惑都有了解答。
“楚随，以后没有什么能将我们分开。”
沉柔抬起头，脸上尽是泪痕，说完后，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意，柔软了楚随的整颗心。
以后，他都不会自欺欺人了，沉柔就是上天看他苦了这些年，赐给他的珍宝。
“好。”
楚随看着眼前的女子，情不自禁的吻上去，眸子暗了几分，温柔极了，披风掉落下去，两人也没有管，沉柔肆意的伸手拥着他，他有些惊讶，眼里尽是满足的笑意，伸手搂着她的细腰，堪堪一握，身上是好闻的栀子花味道。
两人吻的难舍难分，缠绵悱恻，沉柔的耳朵红红的，闭着眼睛享受，迟迟不愿结束这个吻。
到最后，沉柔晕晕乎乎的离开他这里，一路幸福的回沉府了。
楚随将她送走后，一个人顶着风寒回来，暗自琢磨，既然两人已经彼此确定心意，他定是要向沉父沉母坦白的。
他会对沉柔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