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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垂涎

其实地球人类的“仙侠”故事有一点核心设定十分精准, 所有的争斗都是为了资源和生存。而一个“智慧”种族抛弃一切“斩情绝俗”只追求绝对的强大时, 其实已经走在了消亡的绝路之上。

曾经见到的那一位恐怖生灵, 已经强大到仅仅凭借自身的精神力威压, 就能消亡他领域空间内的所有生命,而他所要消耗的资源动辙榨干几个星球,这样强大的生灵让同质宇宙中的其他种族寝食难安, 忌惮他的一切动作。

暂时相安无事的平静底下,是汹涌激荡的暗流。

当虫族啃破宇宙晶壁悍然入侵时,那位生灵将几百个有智慧种族生存的星系送入虫口,半抵挡半绥靖,而不是决然消灭虫族, 仅仅是因为虫族在吞噬某些资源后, 会分泌出珍贵的, 让他力量能得到极大提升的神秘物质。

后来, 那位生灵陨落了。

在“遭遇”虫族主力时, 被各种族趁战乱群起而攻之, 切断了资源的供给,力量枯竭,如“英雄”一般战死。

如果用地球上的力量体系来划分,那位生灵也可以称之为“神仙”, 求得真我,去伪求真,得登仙道,却因为视众生如草介, 强取“平凡众生”的血肉供奉于自己,却被蝼蚁一般的众生打翻在地,灰飞烟灭。

那个时候,衪也不过是一朵刚刚“出生”的精神云,才被扯离亲代的“身体”。

正是因为遭遇到“灭神”之战,追捕衪们的智慧种族无暇顾及一两个小小的漏网之鱼,才让衪有了活下来的机会。

那一天,衪空白的记忆里被印上了绚烂的色彩。

无数死亡能量的光芒从广袤深黑的宇宙间划过,瞬息带走亿万平凡的、不平凡的生命。强大的神灵,蜂涌的虫族,再璀璨的灵魂在覆灭时也不过闪出几点晶莹的亮。衪的亲代在不远处被神灵死亡时喷发的狂暴能量擦过,无声无息地成为了宇宙中静默飘浮的尘埃。

懵懵懂懂地吸收着偶尔漂来的情绪“残骸”,衪把自己缩在黑暗的角落里,看着神灵的湮灭,看着智慧种族们“噬神”的疯狂,精神云里只有一个念头,要活着。

修仙成神,像那位“神灵”一样的存在吗?

杨祈北望着镜中长发高髻,美髯飘飘、深目浓眉的中年男子,眼神渐渐冷漠。

还差一点点。

他挥起长袖作势一拂,拂过脸颊,瞬息将情绪能悄悄集中到面部,极细微地调整脂肪分布,消去有些水肿的眼袋,消去脸上些微的赘肉。

长袖拂过,如拭明镜。

无欲无求,无情无心,心中唯道,我即为道。

他缓缓站起,一股视众人如蝼蚁的庞然威压骤然狂放,寰宇寂灭,唯道存之。

“当啷啷——”一声脆响。

他凝神转目,神光湛然,无喜无嗔。

“对,对对不起,我,我是说——”lisa回避着他的目光,飞快地从地上捡起一只小小的眉钳,语无伦次地说,“眉钳,掉掉掉了。”

真人的眼冷冷掠过他的脸,唇齿微启:“无妨。”

lisa木然躬身为礼,道:“多谢真人——”

杨真人微一颔首,飘然而出。

lisa盯着他飘飘欲乘风而去的背影好久,才发现自己脖子僵直了,他脑袋晕乎乎地转过身,“欣慰”地发现,自己几个没出息的助理全都跟鹌鹑似的缩在一角,瑟瑟发抖,像是刚刚遭遇到了不幸中的万幸——鹰王出巡,爪下留了卿卿小命几条。

“没出息!抖什么?大杨叔飙点气势就把你们吓成这样?!哼!”

“lisa哥,你,你的腿还在抖。”

不知哪个没眼色的小助理,悄悄嘟囔了一句,惹得lisa勃然大怒!这能怪他吗?这不是他的化妆技艺实在太超凡脱俗,把咱大杨叔弄成了活生生入魔的掌门师叔幽阳真人,人家这才吓了一跳,好吗?!

领路的小助理不住偷偷回头张望,差点没把自己一头撞死在廊柱上,杨祈北收敛了一些“威压气息”,这才让她能专心走道。

出化妆间没走多远,那个一直在愤愤偷窥的眼镜青年,不知从哪个角落里蹦了出来,楞楞地瞪着大杨,一言不发,双手不停来回搓着,神情激动万分,恍如一只闻到了热x的绿头苍蝇。

杨祈北停下脚步,眉头微蹙,看着这位似乎有话要说的“不正常”青年,看他嘴巴张张合合,欲言又止,不停地喷发着“兴奋”。等了十几秒没见他说话,大杨挥须卷光情绪波,抬腿就走,何导还等着过目他的定妆形象呢!

眼镜青年眼看人要走,心一急,总算吼出一声:“真人!真人!你,你你你就是我的幽阳真人!”

“这位就是《心剑》原著作家,郭飞郭老师。”小助理悄悄在大杨耳边说。

郭飞用力地拼命点脑袋,笑容热情得快要把大杨树都烤焦了。

“幸会。”

大杨已经完全进入了“真人”的状态,调整情绪波,把“频道”切来换去的有点麻烦,索性就一直保持淡淡的威压,一路收获“震惊”、“臣服”、“赞叹”、“迷惘”,甚至还有“怀疑人生”的,当然像这位郭作家这么“狂热”兴奋的,也确实少见。

这一波稳赚。

“好好好!幸会幸会!我,我我带你去何导那里!”

郭飞抓耳挠腮,兴奋得不知把手往哪儿搁,伸伸缩缩地想去拉“真人”的衣袖,脸都涨红了,怎么也没敢出爪。

真不怪他没见识,没定力啊!自己心目中幻想的修道之人,真真切切又如梦似幻地活生生站在面前,特么简直就像是侏罗纪恐龙蹦到二十一世纪来了!能不惊,能不喜!能不惊喜过度、手足无措?

真没想到,开后门硬塞进来的,也能变出个上人真仙!

郭飞哆哆嗦嗦的抖着爪子,心一狠,一把拽了真人的袍角就往何导那头跑,一路狂喊:“何导,幽阳真人啊!幽阳真人来了。”

一路跑,他一路心不在焉地脑筋飞转。

不行!真人的戏份太少,这角色太片面脸谱化,这样以道为心的真人,怎么可能仅仅因为贪婪就成为简简单单的反派,没有一点黑暗的内幕,没有一点摧心断肠、揪肝扯肺的隐情与苦衷?要改,要细细描绘这朵黑暗中的奇葩,主角们仙路之上的嶙峋山石!

何导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和眉善目地细声细语:“真是不错,杨,这个大杨啊!没看出来你真是很有演艺的天赋,过去这么些年实在是时光虚掷。”

他是与曾经的杨大佬打过一两次交道的,何怀康虽然也不太看得惯当年某人的作派,但他一向明哲保身又圆滑,倒也没和杨大佬起过什么冲突,如今更是不会因为以前的一点感观影响彼此的合作。

何夫人看了大杨的造型也没多说话,只是赞赏地点点头,拎着头脑发热、胡言乱语的原著作者、兼职编剧郭老师去一边清醒清醒了。

袁孟凡站在旁边保持微笑,没说什么,但大杨闻得到他突然发散出来的“重视”、“惊讶”以及些微的“敌意”。

精神云触须兴奋地卷食着相当美味的大餐,杨祈北对这只精致昂贵的花瓶也重视起来——这一位的精神力虽然远不如俞boss,但比起普通人类已经可以说相当强大,怪不得有着能颠倒众生,魅惑世人的能力。

杨真人心生欢喜,对新发现的美味“食物源”施礼一笑,目光慈祥,如高山清涧,如明月青松,一片祥和关爱之意。

因为杨真人的造型与魅力令人出乎意料地震撼,何导改变了原来单人各拍一张定型照的想法,而是将黑色主调表现入魔阶段的幽阳真人和白色华衣、青春朝气的阳光小师侄放在一起。

纯白在前,幽黑在后,以阴影分割画面,构图上更隐约有着幽暗吞噬光明的视觉暗示。

杨真人的身体大半隐藏在黑暗之中,只有半张被光芒斜照的脸清晰地浮现在图面上,似无情,似无心,目光微垂,望向下方阳光灿烂的小师侄。

凹造型、摆姿势,顶着镜头和各种大灯小灯的炙烤,一干主演们一人一张定型照,青春靓丽,仙气十足,后背汗水湿透,脸上却尽力呈现自己最上镜的一面,笑靥如花。

已经收工完事的杨真人站在一边,认真地学习年轻人们表演“仙侠”的状态,多少也吸了点对自己“好奇”“不屑”“不以为然”的微妙情绪。

拍完照片,何导笑嘻嘻地大手一挥,终于开恩放了这一帮筋疲力尽的“仙子”、“真人”们,让各回各家,回血回蓝,从明天开始按照既定计划正式开拍。

一帮工作人员连忙围上前来,嘘寒问暖,带着大杨去卸妆,刚一迈步,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阵喜极而泣的欢呼声,夹杂着女孩子们“凡凡!”“凡哥哥!”“爱你爱你!”的尖叫声,声声魔音穿脑,直冲云霄。

那明显不是冲着自己来的情绪波的浓烈程度,虽然杨祈北一点也尝不到,他的精神云却被搅得蠢蠢欲动,舞得和急涛底下的海草似的,都快把自己打成一团乱麻结了,着急慌乱地拼命伸向外头。

杨祈北拨开身边的各种助理,飞快走出门去。

不远处那位穿着华贵白袍的美味小师侄,已经被一群密密麻麻、激动得快要昏过去的女孩子们死死围住了。情绪波围绕着他,浓郁得仿佛都要滴下水来。

杨祈北直楞楞地盯着那方,口中唾液不由自主地泛滥,悄悄滑动喉头,咽了一大口。

顾瞻脸色黑沉,悄悄走上半步,隔开大杨赤-裸裸的垂涎目光,凑到他耳边低声警告:“大杨,你别动他的心思,事业为重!……你答应过的。”

这边刚刚答应俞boss要好好发展事业,重新做人,不沾那些酒色,回头看到个嫩嫩的小鲜肉,就这付德性了?

顾瞻拿起手中的“小王子”保温杯,重重交到杨真人手里,眼神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