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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以牙还牙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清名日盛的赵玉典,虽有一张俊脸,但与这张俊脸齐名的乃是永远端方恭谨的性子,但此刻站在这草丛中,一如多年前那般,帝师的小公子与最小也最得宠的少年皇子,一个别别扭扭,有多尊贵就有多别扭,一个拂柳般温润,何其有耐心,甚至比当年还要苦口婆心,只听得赵玉典道:“你好好活着,我比谁都高兴!”

“这还是铁面无私的赵大人吗?”萧瑞上下打量着几步开外的赵玉典,强压住涌上喉的涩意,他早已不是二十年前那个被这人几句话便会哄的喜笑颜开的蠢货,嘻嘻一笑,朝着站在对面的人点点下巴,若大街上调戏良家姑娘的纨绔一般,身板晃一晃,点头耸肩的道:“哎,我说,你知不知道老子现在谋反了?那皇帝老儿的宝座,若不是你,说不准老子现在都在那上头睡大觉了,你不是早就做了萧擎天的狗,怎地这时候却不知道吠上几吠,也好让爷听个响儿?”

赵玉典叹一口气,默默的盯着作怪的萧瑞,眼中无喜无怒,有的只是怜悯还有那么一丝丝无措,他入景王军中,不昔出谋划策去平叛,是知萧瑞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成功,还不如自己在他闹的不可收拾之前将人制了,念着往日的情面,皇上亦会留他一命。

四下无人,星月朦胧,灯火唯萧瑞手里拎着的一盏,晕黄的灯光半点不耽误他看到赵玉典眼神,顿时如吞了苍蝇一般恶心,把着灯火短杆的手紧了紧,浑身的恶毒劲儿似乎都集中在了嘴巴上,虽根植于皇室血脉中的脸面尚在,未说出市井泼妇一般粗俗的话,但亦引经据典的将面前的赵玉典,远在千里之外的皇帝萧擎天来来回回的埋汰了好几遍。

“够了!”赵玉典道:“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闹?”萧瑞抓住赵玉典的衣领:“我不配当皇帝吗?我就应该被远远的扫到西北吃沙子吗?你说啊!”

“萧瑞,没有人对不起你。”赵玉典对萧瑞道。

“笑话!”箫瑞毫不留情的挥开赵玉典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我要你们对得起?”他顿了顿,舒展了眉道:“萧擎天就对得起你们赵家了?亲妹子被人一杯毒酒送下地去,他对得起你,是吧?”虽然许多年不见,但两人毕竟曾好的穿一条裤子,箫瑞眼尖的发现赵玉典脸色渐渐僵硬,心底生出许多快意来,愈加道:“哦,对啦,赵伯父还好吧?辛辛苦苦的将人送上皇位,结果鸟尽弓藏,现在比较喜欢钓鱼呢还是养花?不过你那外甥倒是好手段,丢进冷宫没几天又出来了,兵权绕了一圈还能再攥进手中,倒是个人物,只是不知道萧擎天能让他活多久!”

“箫瑞,明日一战,你胜不了的,今夜的事我会当做没有发生过,你若是不想被俘回京,便早作打算吧!”争论这些已然失去了意义,赵玉典说完这句,径直往来路走去。

箫瑞因着赵玉典最后转身时还带挂怀的一眼,怔楞许久没有说话,眼见赵玉典走远,忍不住喊道:“子书,今日是我母妃的生辰!”

赵玉典顿在原地,子书是他的字,很多年前他们还在上书房读书时,箫瑞一日扯着他的袖子能子书长子书短的百八十遍,他们曾是最好的兄弟,想到此处,赵玉典这一步怎么都迈不出去,心道淑太妃去的时候,箫瑞不过还是少年,后来又远远的被遣送到这里,即便封王,他这些年也很不容易,何况他离京去封地时,为了避嫌,父亲将他锁在了府中,他没有去送他,后来去了信,箫瑞也从未回过,两个人就这样断了联系,这些年到底是苦了他,才养成这般桀骜古怪的性子,他让一让便是了。

看到赵玉典停步不前,箫瑞发泄一般的大声道:“你知不知道,是萧擎天害死了我母妃,我,我死也不会向他低头的!”随即他楞楞的看着赵玉典的背,几不可察道:“你还跟着他,我不该恨你吗?!”

“谁告诉你的?”见了故友虽脑子有些不那么清醒,但本能还在,察觉不对的赵玉典逼近萧瑞,眼风颇凌厉:“淑太妃明明……”他猛然住了口。

赵玉典回转的太快,箫瑞被他吓了一跳,如过去一般本能的缩了缩脑袋,但瞧他如今还有意为萧擎天遮掩,一把火便从心底燎上了脑,逼问道:“明明什么?便是母妃在,便是父皇再喜欢我,难道我会与他争皇位不成?至于我怎么知道的。“箫瑞不自在的转了转眼:”我自有我的手段!”

看到赵玉典将他的话听进去,瞧着还果真是不知情,箫瑞心里略好受了些:“不过一个低贱嫔妃之子,我真是瞎了眼!”他狠狠的呼出两口气:“当了皇帝又怎样,还不是将父皇留下的江山弄的乱七八糟,当我是好惹的吗?”

箫瑞这话听上去没什么毛病,顶多是愤懑之言,但赵玉典何等了解他,试探的问道:“你做了什么?”

“以牙还牙!”箫瑞顺口道,但随即便收敛了神色,颇有些不自然的偏过头去。

赵玉典瞳孔紧缩,什么叫以牙还牙?箫瑞从小得先皇宠爱,性子飞扬跋扈,好在本性不坏,又颇有天赋,倒是算得上瑕不掩瑜,但箫瑞从不在自己面前掩饰自己的睚眦必报。当年四皇子不小心害死了他养的一只番邦小狗,隔天四皇子院子里的几株珍稀牡丹便尽皆枯了。

若这些年箫瑞一直认为当今皇上杀了萧淑妃这个他最亲近的人,那还有什么比将皇帝最亲近的人除去更能称作以牙还牙,赵玉典心头浮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忍不住问道:“皇后?是不是皇后?”这话问出口的同时,再看到箫瑞的神色,赵玉典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饶是他素来心有城府,此刻也苍白了脸,却是连教训箫瑞的力气都提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