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常还想再问一下的，但是杨牧已经一溜烟的消失在了夜幕里，没办法，只得压下已经到嗓子眼的话，研究起杨牧给的这本书了。
又是一本古色古香的书，若不是见过杨牧的水平，孟常都几乎要以为他是一个贩卖假文物的小贩了。
这是一本比《暗影流光》略微厚实些的书，封面有些残破，是用很好的牛皮纸做成，超耐磨的牛皮纸也会成这种样子，可见它是受到了岁月的多少摧残。
《九剑心要》，四个大字像狂放不羁的汉子随意的躺在封面，单看这几个字，孟常就觉得大有学问，可惜自己肚子里的学问就和沙漠里广袤的天空的云朵，万里都找不出一个来，也就放弃了深究其中的深意了。
孟常是使剑的，这个杨牧知道，他们最初的相识，也和剑有一定的渊源，杨牧那飘逸的剑法，刁钻的角度，一直是他的梦想，若是有朝一日也能有他那种境界，这是孟常做梦都在想的事情，不过《九剑心要》他却没有听说过。
没听说并不代表不存在，没听说也并不代表不厉害，从杨牧手里拿出的东西，孟常知道它的分量。
在孟常心里乐的时候，杨牧已经在黑夜里奔驰了，今天怎么会这么大意，这么重要的约会自己都会忘记，当真是该死。想到孟常舔着脸求自己的表情，杨牧还是觉得好笑。
杨牧没有直奔目的地，而是七拐八绕的在公主城里绕起了圈子，自己现在已经处于一种比较尴尬的境地，在黑暗里肯定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若想完成师傅的任务，不多长一个心眼是不行的。
现在已近午夜，喧闹了一天的公主城像是一位美人，沉沉的睡去了，偶尔有街边的抢食的野狗叫唤几声，在茫茫的雾气里传递着。渐渐升起的雾气为公主城增添了几分神秘感，也为杨牧创造了几分便利。
似一道黑色的劲风，杨牧从一个屋顶上飞到另外一个屋顶，在常人看来，只看到黑影一闪，以为是刚刚喝下的酒产生的幻觉，想着要去仔细看一下的时候，除了茫茫的雾，目中再无其他了。
在公主城的西郊有一个破庙，不知是出了花和尚还是因为菩萨对这里的供品不感兴致，反正从建庙之初就没有香火鼎盛过，几个和尚常常饿着肚子，虽然可以苦修，但是当肚子的咕咕叫赛过了木鱼声，他们终于还是放弃了。
于是这里日渐显得没有人气，倒是给了杂草一个机会，在这里开枝散叶，长的郁郁葱葱。
远远的杨牧就闻到了一股香味，这让他精神一震，刚刚喝的那几坛酒，经过刚才的一路奔波，已经在他的肚子里翻江倒海的奔腾着，这个时候吃上一块热气腾腾的肉，确实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破庙的门早已被人拿走，失去了神秘光环笼罩的菩萨其实就是一个泥疙瘩。来到破庙里，入目的是一条散发着诱人香味的狗，正静静的赤身裸体的躺在烤架上，等着它的最后结局。
“想不到你的易容术精妙，烧烤也是一绝。”杨牧看了看摆在火堆旁的石凳，舒服的坐了下来。
“以前在沧州的时候，刚出来混，饱一顿饿一顿，不努力学点东西，可能早就饿死了。我一直在想，若是不在江湖混了，我也可以自己去开个小店，以我的手艺，估计也不至于会饿死。”从黑暗里走出了一个胖子，赫然是孙不意。
“若是你真这么干，我一定去捧你的场。”杨牧的眼里有笑意，他喜欢和那些对生活有热情的人在一起，从他们的身上总能感觉到从平凡的日子里找出不一样的快乐。
“有杨大侠捧场，相信我的生意不会差到那里去。”孙不意的眼里也有了笑意，看看狗已经烤的差不多了，他从身上摸出一把小刀切下一条后腿，用叉子叉好送到了杨牧的面前。
“不过我的身上一般没带钱，迟早有一天会吃穷你。”咬了一口，杨牧含糊不清的说道。狗肉有些烫，不过味道确实可以。
“也无妨，我本就不指望着靠这个可以富贵，晚上能有个朋友陪着说说话，对我这个岁数的人来说，已经是一件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了。”孙不意也为自己切了一块，看到杨牧的吃相，满意的笑了起来。
“人生若能多有几个可以在深夜里陪你喝酒聊天的朋友也就不枉这一辈子了。不过先前我和你说的，考虑的怎么样了？”杨牧话锋一转，有些严肃的问道。
当时在绸缎庄杨牧就觉得旁边的胖妇人有些奇怪，但若要说出具体奇怪在哪里，他却说不上来。不过杨牧一向相信自己的感觉，所以也就多留了个心眼，偷偷的观察起来了。
果不其然，中年妇人体形虽胖，尽管也曾刻意的学习，但在不经意间，还是会有一股男人的气质在其中，更何况一个吃成这样的大胖子，应该是生在大富人家的大小姐，可是杨牧却发现这个胖子的身手好像还不错。
坚定杨牧信心的是胖妇人的脚，它一直隐藏在长长的裙子里面，但是在杨牧故意走到她的身边，又恰好不经意的碰了一下她后，做为人的本能，是会有一个躲的动作的，这又怎么会逃过早就等在一旁的杨牧，一双男人的大脚像是个害羞的姑娘，才刚刚露出一个脸又藏到了黑暗里，但有这些已经足够，杨牧已经可以十分肯定的说，眼前的胖妇人是个男人，十足十的男人，而且是个擅于易容的高人。
杨牧也会易容，而且也算个中高手，但和眼前的这位比起来，差距就像孟常和杨牧之间的剑术，所以杨牧动了心。
从杨牧偷偷的注视开始，孙不意就已经察觉到了，不过他对自己的易容术非常放心，简直比把老婆独自一个人放在家里还要放心一点。在这个世界上若说还有能让他放心的，除了钱，大概也就是他的易容术了。
易容之术，大概从人类诞生之日也诞生了，所以对于这么一样源远流长的功夫，研究的永远不乏其人，历史的长河里不时会有惊采绝艳的人出现，在易容的舞台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不过曲指算来，却大多不入流，不是说他们的技术不入流，而是他们的身份。
女人的化妆算是一种易容，原始人涂抹在身上的草汁也算一种易容，不过这些都是比较低劣的，真正的易容之术，是可以以假乱真，有偷天换日的效果。
孙不意的易容之术，很少有人知道，作为一个混迹江湖的人，倒不是他想保持一种神秘，而是他认为一个人若是底牌都被人知道了，和一个赤裸的女人没有任何的区别，那么留给他的也许就是任人上了。
这是孙不意最大的底牌，也是他敢于来公主城的原因，想着能在自己精妙的易容之下，虽不奢望能得到最鲜美的肉吃，但好歹混到一碗汤也是不错的。
然而天意弄人，才出来第一次就被杨牧盯上了，不能不说是他的悲哀，这是他当时最真实的感受，不过要是放到十年后，打死他也不会有这种想法了，留在他心里的，更多的是庆幸和感激了。
“不着急，长夜漫漫，我们边吃边说，你不也说我的技术还可以吗？”孙不意一点也不着急，既然已经被看破了，那么要么是敌人要么是朋友，不管是敌是友，能够在一个浓雾弥漫的夜晚，在一个破庙里吃狗肉，谈天说地也是个不错的回忆的。
“做你的眼线可以，我相信我也可以胜任，不过我总觉得你的目的不像你说的那么简单。”孙不意又为杨牧切了一块狗肉递过去。
杨牧笑了，是真的笑了，一般能说出这话的，一半以上的把握已经表示对方已经动了心，剩下需要做的，只是给他一个说的过去的理由，能够打消他内心的最后疑虑了。
“你有没有幻想过一天，你会变成一只狗？”杨牧突然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有个时候我也在想，我到底是个人还是一条狗，其实仔细想想，我和一条狗又有何差别，甚至还不如一条狗，他们吃饱了还可以悠闲的晒下太阳。”说到这里，孙不意有些伤感，一个已经处于不惑年龄的人，如果还没有开创属于自己的一番事业，那么多多少少会有很多的感慨和伤心的故事的。
“那么，你有想过，从一只狗变成一个人吗？一个真正的人，是那种有朋友，有目标，能够真实的感受到自己被人需要、被人关心的人？”杨牧说的有些煽情，也许这些话对一个初入江湖的愣头青来说显得有些不入流，但对于一个尝遍人间冷暖的人来说，再动听的话也比不过一句被人需要和被人关心了。
“你是说，你都能给我？”孙不意有些心动了。他的内心没有太大的目标，钱财、权势一直是他想要的，可是他却不知道自己为何需要，只是隐约觉得自己得到了就会很快乐，现在想想，也许自己一直追求他们，是以为他们可以给他带来安全感和存在感。
“不，我不能给你，这些都需要你自己努力去争取。你要记住，被人需要、被人关心从来都不是别人可以给你的，一定要你自己去得到。不过和我做朋友，飞黄腾达我不敢保证，但刚刚说的那些，你一定会慢慢感受到的。”杨牧说的很真诚，这是他的肺腑之言，他相信孙不意会懂。
“好。干了。”孙不意精神一震，心头不由的一阵开心。
“那么现在，你有没有要告诉我的消息呢？”杨牧又笑了，得到一个朋友远比收获一个敌人要来的开心的多。
“现在正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一个惊天的好消息。”孙不意神秘的一笑，既然已经认定了要做朋友，那么朋友的事情也就是自己的事情，哪有旁观的道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