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之后，谢禾与谢之一如约参加了戚世杰的聚会。
他们收到的通知上写的地点是不夜天。看到这个地点谢之一就忍不住笑了:“看来戚世杰出国这么久来脾气还真是一点没变，还是爱去这种地方。”
不夜天是一家KTV。只不过……并不那么干净而已。明里暗里的交易都在其中。而且人均消费极高，是那种有钱人家的公子小姐最爱去的地方。
他们到包间的时候，大部分人已经都来了。幸运的是，谢之一在来人里看见了叶与宁。音乐已经放起，拿着话筒的正是戚世杰，左右手各搂着一个穿着暴露的女子。
见到谢之一，他意犹未尽地放下话筒道:“之一来了啊，快快快，快坐下。旁边这位便是传闻里谢家隐匿已久的谢禾先生吧？”
谢禾带着无懈可击地笑，礼貌地与他握了握手:“正是。幸会。”
“幸会幸会，我一直听我姐提起你。”戚世杰朝戚七挤了挤眼睛，被戚七一巴掌拍在背上:“别胡说。”
“我胡说什么啦，难道跟未来的姐夫说话还要拘礼的吗？对吧姐夫？”
“戚先生是性情中人。”
谢禾虽然还在微笑，没有正面回应，谢之一已经看出来他脸色有些沉下来。
戚世杰当然没有看出他的脸色不虞，兴高采烈地道:“既然人都来齐了，我们就再点几瓶酒吧。大家随便点，全都记我账上。”
马上有人附和道:“不愧是戚先生，真是财大气粗啊！”
“小钱小钱，大家玩得开心就好！”
戚世杰在电子屏上点了几瓶酒。他出手不凡，点的都是大数目。很快便有人送来了酒，轻轻地在门口扣了扣门。
“进来！”
戚世杰眯着微醺的眼睛，隐隐约约发现送酒进来的人……竟然不是个美女？而且还是个……大妈？
“怎么会是你送进来？”
一般来说，按照不夜天的规矩，点了这样数目和价位的酒，送酒进来的都会是极有姿色的小姐，也难怪戚世杰会质问。
那中年女子一愣，立刻低头，小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原本应该送酒进来的小玲，方才肚子疼临时去了一下洗手间，我怕诸位久等，就先送进来了……”
“什么？那也不找个好点的人来顶替吗？看着你这样的长相我都晦气！你这样的姿色怎么进不夜天的？真令人反胃……”
中年女子面对这样侮辱的言辞，却一点不敢反驳，只是连连低头，唯唯诺诺地道歉。
在这种包间，点这种价位的酒的客人，非富即贵，她根本得罪不起……有什么委屈也只能受着。
而谢之一，在看到那中年女子的一瞬间，手中的酒杯立刻从指尖滑到地上，碎了。
怎么会是……李秀琴？
怎么会是她？！
谢禾看到李秀琴，瞳孔也剧烈地收缩了一下。
酒杯碎裂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李秀琴。李秀琴往这里一看，很轻易地就看见了谢禾和谢之一。
她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慌忙道:“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走，我想小玲应该也快要好了，马上就能过来了……我这就走……”
说完，她就急匆匆地低头退出了包间。
戚世杰非常不满:“哎……没看见有人把杯子打碎了吗，也不来收拾收拾，冒冒失失的。她到底是谁？又老又丑。我要投诉她！”
“不必了戚先生。今天是戚先生回来的第一天，大家理应高高兴兴才是，何必为了这种事情生气呢。”
见谢之一开口了，戚世杰也不好再追究。
这件事对于这些世家子弟来说只是一段小插曲，但是谢之一再也没有心情玩下去。
她低着头坐在那里，谢禾低声道:“……这么多年来，我也不知道她是做这个的……她一直告诉我她是公司小职员。”
谢禾的声音并不大，而且喧闹的音乐声又盖过了他的话，只有谢之一一个人能听见。
“……这真是不应该啊。我自从回了谢家，也没有忘记她，每个月都会给她打一笔钱。虽然不是特别多，但是普通人一个月的生活费应该绰绰有余了。为什么她还是会……”
“我去看看她。”说着，谢之一便站起身来，借口去洗手间，走出了包间。
她没费多大力气就打听到了李秀琴在哪里。
谢之一走进房间的时候，李秀琴还坐在位子上哭。见谢之一进来，她迅速地擦掉了眼泪。
谢之一道:“妈，别哭了。”
“我没有哭。”
“眼角红成这样，还说没有？”
谢之一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的布置。逼仄窄小，到处摆着破破烂烂的东西不说，还有一股潮湿发霉的气息，与不夜天的金碧辉煌格格不入。
“你就一直在这种地方工作吗？难怪每天回来都是醉醺醺的。”
在不夜天这种地方工作，肯定不止卖酒那么简单。陪酒已经算最简单最干净的了——谢之一当然信任李秀琴不会迈出那最后的底线。
但，这种工作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李秀琴长得很漂亮，女儿谢之一才会长得也出众。因了这个原因，就算李秀琴已经美人迟暮，不夜天还是留了她下来。只不过不能让她再去伺候那些世家子弟了，只让她去伺候稍微次一点的客人。
可是纵然如此，客人的脾气也不会好，一个比一个难伺候，提出的要求一个比一个离谱。
“谢禾说，他每个月都会给你打一笔钱，难道是还不够用吗？”
李秀琴不回答，只是低头擦着眼泪。
谢之一知道从她的口中是问不出什么来了，叹了一口气，道:“你把工作辞掉。”
半晌，见李秀琴没有动静，她又问:“不愿意吗？”
“我每个月也会再给你一笔钱。你把工作辞掉，不要再这么累着自己了。这么酗酒，对身体也不好。”
“妈，把工作辞了吧。不然我亲自去找不夜天说这件事了。”
谢之一虽然平日看起来文文静静好说话，但是碰到了她想让别人做的事情固执得要命。李秀琴知道自己是没法让她妥协的，只能勉强道:“……好，好吧。”
解决掉李秀琴的事情以后，谢之一才回到包间里。
“搞定了？”谢禾偏头问她。
“嗯，我让她把工作辞掉，我每个月再多给她一笔钱。”
“你也要再多给她一笔钱？你现在还在读研又没有工作，从谢家里带出来的那点积蓄还够吗？不够的话……”
谢禾从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一张卡来，递给谢之一:“这是我信用卡的副卡……”
“不用，我的钱很够了，不用。”谢之一连连拒绝。
“真的够吗？如果不够不要硬撑。”
“真的够！你放心好了。我每个月的钱都多到花不完。”
谢禾看着谢之一的眼睛良久，才默默地把卡收回去。
其实谢之一撒谎了。
根本就不够。
就像谢禾说的，她还在读研，平时没有经济来源。靠着以前在谢家的积攒，既要对自己的衣食住行进行支出，还要花钱请李秀琴的保姆，现在又要每个月给李秀琴更多一笔钱……
李秀琴身上她绝对不会节省的。
所以……
真的挺艰难的，看来真的得想个挣钱的办法了。
他们两个人发生了这样的事，其他人却毫无觉察，开开心心地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
戚七摆着手笑道:“我不太能喝酒，你们玩，我就来做那个执行规则顺便抽牌的人吧。”
不夜天提供了一套专门玩真心话大冒险的牌，每一张牌面上都会写真心话或者大冒险的内容，防止玩家因为灵感枯竭想不出什么好玩的招。
戚世杰起哄道:“那怎么行？在场的各位姑娘可是都不太会喝酒啊，就是要看你们这种不会喝酒的喝醉了才有意思。”
戚七翻着白眼道:“亲爱的表弟，你可放过我吧。我生理期才刚结束，没法陪你们玩这些大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戚世杰也不好再强求:“没意思没意思，那你就抽牌吧。我们来玩！”
戚七拿出了转盘，把它摆在所有人的面前，转了起来。
咕噜咕噜，指针指向了戚世杰。
戚世杰没想到第一次就是自己栽了，大叫道:“什么啊，姐，你是不是针对我！第一次就转到我啊！”
“转到的就是你啊，大家不都看见了吗？”戚七笑着道，“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大冒险吧。”
戚七抽了一张牌，展示给大家看。牌面是:请叫你微信置顶的第一个人来现场。如果没法叫到现场，则视为挑战失败，自罚三杯。
戚世杰连连摆手:“我没什么置顶的。”
“谁信你没什么置顶啊，难不成你最近守身如玉，不玩女人了？”
这话说出去都没人信。
戚世杰也笑道:“也不是。其实是我刚刚把那位取消了置顶，一时之间没找到称心如意的下一位，还是空窗期。”
有人笑着道:“那就把那位叫来现场吧。要是连前任都能叫来，也算戚先生有本事。”
“我都忘了上次置顶的人是谁了，玩过的人太多……”他们这种地位的人根本就不需要隐瞒自己圈子乱的事实。戚世杰蹙着眉想了半天，才恍然道，“我想起来了，是一个叫沈书言的小明星。”
在场的几个爱关注娱乐圈的女子道:“啊，是沈书言啊。是那个最近一档选秀节目上人气很高的那个小鲜肉啊。”
“天天占据着热搜第一呢。我看了看，长得还真不错。”
戚世杰道:“对对对，我开给他的好处就是在那个节目里送他第一名出道。几个星期前玩腻了就一脚踹了。”他一边打电话一边漫不经心地说着，直到电话接通。
“现在立刻来不夜天，报我的名字。”
说完这句话，他就立刻挂了电话。
有人道:“戚先生可别太自信了。我刚刚搜了搜沈书言的微博看他的最新动态，好像现在在拍什么综艺吧，而且好像还不在本市。戚先生这么自信自己一个电话就能让人家千里迢迢过来？”
戚世杰漫不经心地点燃一根烟:“来不来，我们拭目以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