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楚清秋的声音有些低落。
周子午一下子安静下来，虽然背上的柔软触感依然让他激动，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他能明显感觉到，她有心事。
伸手，将她放在自己腹部的手握住，感受着指尖的嫩滑，他轻声道：“别想那么多，安心睡吧。”
楚清秋点点头，发丝戳在他脸上，痒痒的。
就这样安静地躺了一会，楚清秋又开口了。
“我还是第一次见他那样哭。”
周子午翻了个身，正面对着她。
黑暗中，他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她的那种纠结与低落，他却能准确地感受到。
“所以，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楚清秋的声音里充满了迷茫，“小时候，看到奶奶跪在他面前求他别喝酒，但他却无动于衷的时候，我心里就再也没觉得他是我爸。”
“他入狱的时候，我甚至觉得四年太少。可这些日子，我发现他好像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我能感觉到他是真的悔改了，但我已经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了。”
“本来，我觉得自己可能一辈子都只会把他当做陌生人，但上午听到他出车祸的消息的时候，我突然发现自己还是会怕。见到他本人后，我虽然因为他撒谎而生气，但看到他平安无事，我也确实松了一口气。”
“子午，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说，我该原谅他吗？”
周子午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将她搂到自己怀里，一只大手像是哄孩子一样，轻柔而有节奏的在她瘦弱的肩上拍打。
“我觉得，这不是一个是与否的问题。最关键的，还是要看你内心的想法。你现在之所以这么纠结，是因为你并没有做好原谅他的准备。”
“人的想法，是会随着时间而改变的，你可以把问题交给时间来解决，没必要非得逼自己现在就做出决定，这样只会让自己徒增烦恼。”
楚清秋搂住他的腰，将脑袋挤到他胸口，闻着他身上让人安心的味道，突然蹦出一句让周子午心跳加速的话。
“子午，谢谢你在我身边。那个……关于孩子的事，你让我再想想，好吗？”
周子午拍在她肩上的手突然一滞，片刻后，他才颤抖着道：“好，我不着急。”
其实，他的心里已经开始大吼大叫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和自己正面讨论生娃的事，激情燃烧的日子，终于要来了吗？
楚清秋脸上一阵滚烫，虽然知道他现在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但还是不敢将自己的脸露出来，只是一个劲儿的往他怀里钻，让他看不到自己。
然而刚钻了一会，她柔软的小腹就感觉到了他坚强不屈的突出。
“我去趟卫生间。”
望着受惊小兔般逃开的楚大户，周子午暗叹一声。
得，今晚估计是没戏了。
……
第二天一早。
当周子午顶着浓浓的黑眼圈出现在餐桌上时，任秀英犹豫再三，还是劝了一句。
“虽然我急着抱重孙，但是身体也得注意，毕竟这事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急来的，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她这一劝，把楚清秋闹了个大红脸。
周子午则嘿嘿一笑，“好的奶奶，我以后会注意。”
楚清秋瞪了他一眼，这家伙，怎么什么都敢说，他难道就不知道什么叫害羞吗？
看着奶奶脸上赞许的表情，她脸上更烫了。
真是的，昨晚就不该对他说那些有的没的，害得他现在嘴上越发没把门的了。
……
初七这天，春节假期结束，各行各业开始复工复产。
小两口也在爷爷奶奶不舍的目光中，踏上了回程路。
阳城那边，黄导还在等着自己参加元宵晚会的颁奖仪式呢吧。
车内。
周子午开着车，感叹道：“走的时候，我看奶奶已经满头白发了。”
“嗯。”
说起这个，楚清秋有些伤感，“你说我是不是比我爸还要不孝？他们把我养大，我却连陪伴他们的时间都没有。今年之前，我甚至连续四年春节没回过家了。”
“所以，咱也要加把劲，早点实现他们老两口最大的愿望啊。”周子午道。
楚清秋没反应过来，“什么最大的愿望？”
“抱重孙啊。”
楚清秋无语了，这家伙，怎么不管什么话题都能往这上面扯？
“你那天晚上不是说过自己不着急吗？”
周子午道：“你忘了我那晚还说过，人的想法是会随着时间改变的吗？”
“哼！不记得了。”
……
两人并没有直接去阳城，而是先回了趟魔都的家。
回到家后，周子午才从老爸那里得知这两天网上的那些事。
经过这几天的调查分析，周文山已经大概猜到了，那群明星组团给《如此一家》拉票的原因。
“之前没看出来，这个许英子竟然这么敢说啊。”周子午感叹完，不解道：“那既然她和那几个小品演员，跟那些人不是朋友，他们为什么会帮着拉票？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周文山道：“如果我猜的不错，他们帮着《如此一家》拉票，是因为你的关系。”
“这关我什么事？”周子午懵了，“我和他们之前也没有交集啊。”
“你是和他们没有交集，但你和他们身后的人有交集啊……”周文山跟他讲了自己的看法。
听完老爹的分析，周子午沉默片刻。
“又是芒果吗？”
网上。
当有“知情人士”爆料出所谓的明星组团拉票事件，是芒果卫视在幕后操纵之时，网友们一片哗然。
“真的假的？”
“真是芒果吗？”
“可是我记得，《如此一家》的几位演员，和他们也没啥关系啊，他们图什么啊？”
“这么扯澹的理由也有人信？我看，这就是央视春晚导演组，甩出来帮自己洗脱‘黑幕’嫌疑的替罪羊。”
有大量网友持怀疑态度。
因为他们不明白芒果那边这么干的动机，一个地方台，干扰央视春晚的最受欢迎节目评选，他们图啥，就算最后《如此一家》拿了一等奖，又会对他们有啥好处呢？
拉拢这些小品演员？
可是相比于得罪黄力争黄大导，就算拉拢了这几个小品演员，也得不偿失吧。
有人怀疑不解，有人却觉得豁然开朗。
“自从许英子在微博上承认了那条朋友圈的真实性后，我就一直在思考是谁有这么大能量，请这么多明星帮着拉票。如果是芒果的话，那这就说得通了。”
“哪里说得通了，他们为啥要这么干，对他们没有好处啊？”
“或许，他们这么干，并不是为了什么好处，而是为了针对周子午，毕竟他们之前结下了仇，芒果那边可能有人不想看到《天地龙鳞》拿下一等奖。”
“呵呵，越说越离谱了，人家双方的关系好着呢，之前他中途退出节目的时候，节目组的声明我们可是都看了。”
“不信拉倒，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就是真相。虽然很离谱，但这就是事实。”
“别理上面的杠精了，我早就发现了，这些帮忙拉票的明星，都和芒果抬有着亲密的合作，除了芒果台，我想不到谁能把这些不同公司的明星，整合到一起。”
“芒果台这次是真离谱，为了打压周子午，直接将手伸到了央视春晚那边，手太长了吧？”
“不得不说，芒果这次格局小了，好歹也是一家省级电视台，跟一个艺人怄气，真的太难看了。”
“他们不是一向这样吗，比这离谱的事又不是没干过。”
“这下不得不给《天地龙鳞》投票了。”
“因为这件事，去听了《天地龙鳞》，确实好听，值得大家投票。”
“……”
在家里待了一天。
初八，周子午孤身踏上了北上的路。
在阳城一落地，他便第一时间联系了安然，跟她打听了黄力争的动向。
得知黄导现在还在央视，他便直接找上门去。
办公室内。
黄力争看着面前风尘仆仆，甚至还拖着行李箱的周子午，惊讶道：“这么着急找我，有事？”
周子午点点头，“黄导，我想知道，网上的那些拉票事件出自于芒果之手的消息，是不是您放出去的？”
“这你都猜到了？”黄力争眉毛一抬，有些诧异。
周子午道：“敢将矛头对准芒果台的，这圈子里不会有太多，而您正好是其中之一。”
黄力争呵呵一笑，直接承认了，“不错，就是我让人放出去的消息。我猜，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这么做吧？”
周子午点头。
“告诉你也没问题。”黄力争起身，去饮水机前接了杯水，递给他，道：“因为我不想看到他们破坏我的心血，今年重启评选活动，我可是打了包票的。”
“他们针对谁我不管，可我不能任由他们将我的票选活动当做战场，这是我无法忍受的行为。”
“原来是这样啊。”
周子午有点尴尬，他发现，自己好像自作多情了。
他还以为，黄力争是为了自己呢。
就因为昨天的那波节奏，现在《天地龙鳞》在央视网的票数，正在飞速与《如此一家》拉近。
因为票选活动每人限投一票，所以在经历了前两三天的爆发式投票后，这几天各个节目的票数涨势，都有所放缓。
如果按照这个趋势下去，《天地龙鳞》是不可能拿到一等奖的。
可现在，《天地龙鳞》有了希望。
当初许英子发了那条微博后，《天地龙鳞》的票数就迎来了一波增长。
而这次爆出来是芒果操控后，更多的人被激起了逆反心理，将票数投给了《天地龙鳞》。
甚至许多只是吃瓜，既没看过《如此一家》，也没听过《天地龙鳞》的网友，也专门去央视网实名认证了一下，将自己手中的票投给《天地龙鳞》。
而大家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芒果这些年的流量化运营，在积累了不少粉丝的同时，各种离谱操作也着实培养出了一大批黑粉。
如今，看到他们甚至将手伸向了央视春晚，只为祸害一名艺人出口气，他们就更看不过去了。
虽然他们对《天地龙鳞》不感冒，但不妨碍他们破坏芒果的企图。
在这个过程中，周子午就成了最大的受益者，不光是《天地龙鳞》的票数慢慢追近《如此一家》，在企鹅音乐上，它也迎来了一大批新听众。
可以说，周子午这波直接赚麻了。
“不过，黄导我还是要谢谢您。”
黄力争笑道：“谢我干嘛？我说你这么急着找我呢，不会是以为我是因为你，才将消息放出去的吧？”
周子午尴尬地摸了下鼻子。
“哈哈。”黄力争大笑一声，道：“行吧，既然你想谢我，那不如再在几天之后的元宵晚会上，为我留下一首歌怎么样？”
“这当然没问题！”
周子午很痛快地答应了。
之前，他只是收到了元宵晚会的领奖通知，没想到，如今竟又收获了一次演出机会。
“答应的这么快？”黄力争笑道：“别怪我没提前和你说，今年的元宵晚会，和春晚一样要求真唱。现在，你还确定要参加吗？”
“当然了。”
不就是真唱嘛，他可从来都没怕过。
“那好，我就期待你元宵节那天的表现了。”黄力争道：“对了，别忘了参加后天的晚会彩排。”
……
拖着行李箱从央视离开的时候，周子午是笑着的。
他是没想到，这次来阳城，还能收获一次演出机会。
在同一年登上央视春晚+元宵晚会，这也算是屈指可数了吧。
在路边打了辆车，周子午告诉了司机地址后，开始闭目养神。
酒店大厅内。
程园正在无聊地数着大厅里有几个老人，几个小孩，几棵树，突然发现门口走进来一道熟悉的身影。
“怎么，不认识了啊？”
听到周子午说话，她才反应过来，“子午大大，你是来住房吗？”
周子午点头。
程园麻利地开好了房间，拿着房卡，周子午笑着对她说了句以后再聊，便上了楼。
刚进入房间，他还没来得及将行李箱放好，就收到了一条短信：
【我是李鸣，故宫记录片的导演，方便谈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