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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马蹄莲的甜味里追忆青春

天空渐渐发白,红彤彤的太阳在云层里露出一个小角,光线和地面形成的夹角一秒一秒地扩大,直到翻过宿舍那矮矮的窗,跳到雪花捏成一般的小皮身上。

我蹬了一下腿,惊醒了自己,连忙左顾右盼,明明不该睡着的。

看了看周围,却七横八倒地睡了一众人,小奈子靠着夕颜的肩,微微张嘴,唾液流下来淤在夕颜身上,把她的肩浸湿了一滩。

夕颜也睡了,整个身体的力量倚在墙角,头靠在了因潮湿生了白菌的墙上,搞得头发很脏。夕颜的头发一直是很好看的,现在这样就像一块碧玉掉到了沙地上,于是我在想着要不要上去把她的头发弄干净,纠结了一会之后,还是觉得不要吵醒她的好,毕竟无论是赶过来还是睡觉,都十分不容易。

弗伊则侧躺在我身后,不细看的话,精致的五官会让我产生错误的判断,他哭后随便用手一擦的脸黑一块白一块,让人心生怜意。

怎么没看见莫兹呢?我又找了找,把视角往上,终于看见了他。

莫兹正站在窗边,看着外边,我不想吓到他,所以刻意叫的很小声,他没反应。

我提高音量再喊一次,“莫兹?”

他这才转过来,眼皮子都就差那么一丁点就粘在一起了,可能是我看的角度的问题,他的眼眶是一圈灰,像极了半夜打更的敲钟人,据说敲钟的要长得人模鬼样,幽灵才认不出来,因而不会贸然加害。

现在的莫兹全凭一口仙气,守了大半夜,终于也挺不住了,歪歪斜斜地摸着穿坐下来,我马上起身,生怕他突然就倒下来了。

“伦尔,轮到你了。”

“知道了,你闭上眼睛睡吧。”

他有气无力地抬起手摇了摇,也不知道是反对还是同意,反正后面他就没什么动静了。

我觉得在大家还没醒来的时候,还是先不要随便开门的好,但因为我们匆匆忙忙地跑回这里来,食物什么的几乎没带,连那两根大甘蔗都半路扔一边去了,所以,总不能让我们吃龟壳吧,家没醒来之前,我必须找点吃的准备着。

于是,我小心翼翼地开始翻找宿舍里的橱柜,找了好一会,什么都没找到,厨房没有食物、别的地方就更不用说了,我突然感到失落,虽然我们现在有了钱,但还是好像回到了刚开始那个物资匮乏的时代。

正当我痛定思痛、自我批判的时候,突然“哐当”一声,柜子里的一个小锅掉了出来,我顿时伸手去接,没拿稳,锅摔倒了地上,在安静的宿舍里发出了极其刺激的声响。

我自己都僵住了,自己的动作变得很慢很慢,屏住一口气,掩耳盗铃一样觉得好像别人会跟我一样当做没发生,但没过几秒我就发现我在骗自己。

“伦尔,你在干嘛?”

我探头去看,所有人全坐起来了。妈耶~

“我….刚刚掉了一个锅。”

莫兹差点就没忍住,嘴角抽了抽。

弗伊爬起来到我这边,“你在找什么?我帮你找好了。”

“不是…我想看看有什么吃的东西。”

“啊。”弗伊清醒了一些。“是啊,早餐。这里没材料了吗?”

“看起来是没有了。”

“那……”弗伊转回去。“你们早上想吃什么?”

“都行,你们定吧。”莫兹看起来对吃什么没太大的兴趣。

“我都可以。”夕颜如是说。

“我要爆炒牛腰。”小奈子同学说出了不得了的话。

弗伊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回复道“对不起,你的要求有点高。”

“没有吗?”

“应该是没有的。”

“嗷。那你们决定吧。”小奈子去抓小皮了。

于是,这个难题又重新回到了我们身上,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说去集市那边买早餐回来是不可能的,我们又不是铁打的,本来就是要补充能量才有力气上路,但现在手里又一点东西都没有,真的很让人伤脑筋,我心里没有想法,于是只能看着弗伊,把希望寄托在弗伊身上。

弗伊看了看周围,没过几秒。

“我想起来了,伦尔,跟我出去吧。”

“去哪里?”

“屋后面,我们围的菜园子。”

我想起来了,我们曾经在屋后开垦了一片地,虽说是“一片”,但其实也就那么一定点,还没我们宿舍大,在刚来的时候我们没钱买食物,于是就出此策略,就近种菜,自给自足,虽然理想很丰满,实际上我们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种出了一点东西,如果要认真敲算盘的话,我们能从里面拿出来比投进去的少多了,后来,有了一些钱后,基本就不精耕了,我们把注意力转移到了狩猎身上。

我猛地一拍手,“快!走走走!”

我兴高采烈地挪开大柜子,和弗伊到后面一看,惊了。

菜园子因为失去了人为的照料,淤了一滩水,在大自然源源不断的养料下,杂草发了疯地蔓延、把蔬菜的空间挤占光了,并把它们完完全全地驱除了出去,得天独厚、走上了人生巅峰。

但我的信心又被一桶冷水浇凉了一半,心情十分复杂,无法言说。

但弗伊像是没看见一般,把鞋子脱在一旁,撸起裤管走了进去。

“伦尔,你记得我们之前种了什么吗?”

“番茄?还有……番薯。”

“对,后来还有这个。”弗伊玩地里挖着,然后把挖到的东西拔了出来。

那是植物的根,沾满了土,上面貌似挂着几个黑黑的东西。

“这是马蹄莲。”

“什么东西?”

“可以吃的,脱掉鞋子和我一起挖吧。”

我脱掉鞋子,在边缘试探了几秒,把脚放了进来,一下子就踩进了湿滑的泥里,一拔出脚就带出一股黑。

“这是我走之前种的,找了附近的农家要了首种丢了进来,知道要离开这里的时候用土堵住了排水渠,所以现在……”弗伊用力又拔出一穗。

“哇,弗伊你不是人吧。”

“什么?”弗伊转过来,本来黑一块的脸沾上泥水后更脏了,跟好玩的动物在泥潭里滚一样,舒服。

“没……弗伊啊,我怎么才能和你一样优秀呢?”

“咦,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看你们都有自己擅长的东西,都能把一些事情做的很杰出,我就不太行。”

“没有啊,伦尔很好啊。”

“诶,我自己怎么不觉得。”

“莫兹办事效率高、领导力也高,但脾气控制不好、一根筋;小奈子上课不听,但魔法的领悟能力很高,但任性了一些,然后,太馋了;夕颜呢……很喜欢小动物、使我们坚实的后卫,但有一些事情瞒着我们……”他顿了顿,转过来笑着,但手里还是没停下。“我呢,想了太多复杂的东西,没力气、胆子小、很勉强地做很多事,也伤害了别人,然后就这样了。”

“…….”

“所以你看,大家都有不好的地方,也有好的地方……然后,你性格好、容易相处、为别人着想,做任务也很认真,大家有话总跟你说对吧,然后,成绩也在中上,用木桶来说的话,就是没有什么短板……”

“哇,你别夸我了,当面被你这么说我受不了的。”

“对了,那就再加一点,谦虚加容易害羞。”弗伊笑靥如花,搞得我很想推倒他。

“弗伊,要不是在这泥水里,我现在肯定跳过去掐你的脸。”

“那我们快干活吧,你看,这些也是可以生吃的哦。”

“你不觉得转移地有点生硬哦。”我抬了抬眉毛暗示他。

“我觉得还行啊。”他好像真的思索了一下。

“行。那就这样吧。”我们相视一笑。

锄禾日当午(雾),没有锄头、没有稻禾,更没有日。

我们像两只辛勤的蜜蜂,不断地采集着,爱的果实。

“伦尔。”

“嗯?”

“你可以更放开一点。”

“诶?”

“按自己的喜好去选择、按自己的主见去做事。”

“但是我不知道做什么才是对的。”

“其实世上无所谓正解,我们都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罢了。”

“昂……那我具体要怎么做好呢?”

“这就要问你自己了。”

我们两个人一溜烟跑进厕所里,双双洗了脚,把马蹄莲上的污泥洗干净,用小刀把皮削掉后放到开水里煮的沸腾。

“什么味道?甜甜的。”小奈子闭着眼睛,用心在感受。

“狗鼻子?”

“是兔鼻子哦。”

“来了来了,闪开闪开,烫。”我拿着抹布,双手拎着热腾腾的锅放到了桌子上。

周围的人围过来。

“这是什么?”莫兹好奇地问。

“好像是叫那个….马莲蹄。”

“是‘马蹄莲’啦。”弗伊把碗具拿出来,一个一个摆好在桌上。

“嘿!伦尔,尴尬了吧。”莫兹一副欠打的嘴脸,拍了拍我的肩膀。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我一爪子糊过去,莫兹来个十指相扣给我制住了。

“嘿嘿嘿。”

另一边,小奈子用手不顾烫疯狂进食。

“伦尔,快拦住她!”我们马上结成统一战线,一致对外。

于是我就给抱住了,抢回了来之不易的早餐,总体来说味道还行,勉强果腹。

好像回到了过去喝地薯粥的时光,真是令人舒服的感觉啊。

早餐过后,过去了一小段安静的时光,大家的脸逐渐阴沉了起来。

我们回到了真真切切的现实,我们知道已经没有空去闲谈、去天真地掉进陷阱、去装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们需要短暂地离开这里,去知晓真相,以及了结一些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