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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感君惜(3)

那日的清秀宫火灾,很快便被人扑灭了,但是也从此在纳兰嫣然的心中印下一个烙印,这清秀宫的主人,到底是谁?不过终只是小火,在宫中一众内侍的打扑下,并未有何伤亡,即便是损失亦不大。

近日楚奕特喜欢喝那夏日里用莲晒干而泡制的茶,他说,这茶清淡而优雅,很适合此时喝。

楚奕一开口,自然免不了要迎合他的口味,这不,纳兰嫣然近日做的最多的事情,便是用这荷花泡茶,久而久之,她也慢慢喜欢上了这种花所泡制的茶。

这日楚奕在上书房批阅奏折,纳兰嫣然端着茶水进屋,正准备给楚奕换了桌上的茶水,却在不经意间,望了一眼他的桌面。

这一望,她不由一愣,紧接着脸跟着一红,因为他看到楚奕并未有在批阅奏折,而是在他面前的宣纸上,写满了她的纳兰嫣然的名字。

当然写的不是纳兰嫣然,而是她此时的名字玄嫣。她一顿间,楚奕却放下了手中的毛笔,抬眸望向她,眼神似笑非笑。

“你会识字?”她闻言不由一惊,很明显此时若是反驳,摆明了此地无银三百两。故她道:“回皇上,奴婢儿时曾背着父亲,偷偷跟随在兄长的身后去了私塾,而后在屋外偷听了他们讲课,故能够认识一些字。”

她答得极是小心,他闻言,嘴角的笑意越甚,他没有说话,而是拿起毛笔在砚台上蘸了些墨,而后把毛笔交给她。

她不知他是要干嘛,有些疑惑的接过毛笔,却不由手指一抖,一滴墨汁就这般滴在了他的袖袍上。

她吓得一愣,随即就要往下跪,却被他一手握住手腕,堪堪就没有让她跪下去,但与此同时,她与他却距得很近,近到能够看清各自脸上的毛细血管。

她瞪大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与她近在咫尺的当朝天子,而他亦是直直的看着她,微挑着眉眼,脸上有着淡淡的微笑。

“你打算怎样解决这件事情?”他说罢眼睛往下一看,正好落在了她方才滴落墨汁的地方,她亦是随着他的视线往下一看,在看到那明黄的袖袍上,那一滴触目的墨汁,心不由一慌,又差点跪了下去,只是他的手却一直握着,故她未能跪下。

她虽然很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也很想那块豆腐把自己给撞死,但是她不能,因为这里既没有洞,也没有豆腐,有的只有她和他。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他身上的龙涎香,丝丝吸进了她的鼻翼中,让她脑袋瞬时一阵明朗。

她眼睛往桌上一扫,正好看见他御用的朱砂笔,而后用寻求的目光望向他。他微笑着松开了她的手,而后点了点头。

她拿起那毛笔,只见刷刷几下,便有如妙笔生花一般,他的袖袍上,竟然便出现了一朵出水的芙蕖,似真似假。

而先前的那一点墨汁,竟然成为了这芙蕖的中心。楚奕对于她的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竟然能够画出如此一朵栩栩如生的芙蕖,也是暗自佩服。

他伸着手臂,看了半晌,最后嘴角上扬。

“看来你骗了朕!”

楚奕此话一出,她自是又是一惊,欺君之罪,可是要斩头的!

“因为,你方才握笔的姿势,以及这朵芙蕖真假难辨的相似度,让朕不得不怀疑你,方才所谓的在屋外偷听之事,以及只识得几个字的说法,很是怀疑!”

他说罢,一双漆黑的眸子,直勾勾的望着她。她在听闻他的话后,先是一惊,随后又慢慢松了一口气。

好在他说的是这件事情,她还以为,以楚奕敏锐的洞察力,以及聪明的才智,一早就看出来了,她其实乃是景王安插在他身边的一粒棋子。

“是,奴婢其实不止偷听了一次,奴婢只要一有空,还会经常去偷听先生上课。有一次奴婢跟随兄长去私塾,被兄长发现,但由于奴婢苦苦哀求,兄长见奴婢求知若渴,也并不觉得女子能识得几个字,就有何不妥,故那日后,兄长每每在学堂学了新字或是学了新的诗词,便会回来教给奴婢,奴婢也因此识得不少字。至于图画,奴婢只能毫不谦虚的说一句,实乃是天生的,因为奴婢从小便对绘画喜爱,故经常会自己在地上那树枝画些东西,久而久之,绘画功夫,自是越发的好。”

说到这里,她微微一顿,抬眸间,发觉楚奕亦似认真的在听她讲解,他神情平静,却不知此时是在想什么。

她只好又接着道:“奴婢未有说实话,只是怕皇上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因此而赶奴婢走,奴婢…”

她话还未说完,就觉有一个温暖的怀抱,把她紧紧的抱住,亦如那次在城墙上一般。这个怀抱温暖而宽阔,带着丝丝的龙涎香。

“你不必如此紧张,朕不会赶你的,永远都不会,只要你愿意留在朕的身边,怡妃!”

当怡妃二字从楚奕嘴中说出时,她本是有些温暖的心一窒,原来他对她这么好,他愿意听她说这么多,只是因为,她长得像她。

多么可笑,多么滑稽,在燕国,燕帝曾经说过,即便她长得再倾国倾城那又如何,她仍是不及他醉妃的万分之一。

今日这一幕又如此相同的上演,只是这一次,他没有说她不及谁,而是他直接就忽略了她,把她当成了别人。

她虽然知道,她不能对这个男人动情,可以说,她自嫁入燕国后宫开始,她就不能对任何人再动感情,因为不值得。

但是明明封锁的心,为何在听到那两个字后,仍是会隐隐的抽痛?仍是会很不爽?仍是会一阵窒息?

莫非紧紧是因为她不甘心,不甘心再一次成为别的女人的替身,或是被别的女人所掩盖住么,仅仅只是如此么?

她如今只是为了活命,其它一切都不重要,只是为何开口的话,却是成了这样。

“皇上,奴婢不是怡妃娘娘,奴婢是玄嫣,只是你御前的宫女而已!”她趴在他的肩头,伏在他的耳边,虽然声音很小,亦很轻,但是她相信,他还是听见了。

果然,在她道出此话后,他便松开了她,他脸上又恢复了以往的淡漠,连惯有的微笑也都不见了。

“朕乏了,你先退下吧!”他低低道出这一句话,她心里虽然百味陈杂,却也只能在道了一句是后,便躬身退下。

她退出挂帘,走到外间,伸出左手,静静的捂着左边那颗放肆跳动的心脏,原来那里,此时真的隐隐抽痛。

她勾起了唇角,却微微一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