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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夫妻有隙

蔡大虎得了消息, 乐不可支, 媒人已请好,如今就等着母亲与二虎进京。他之所以告诉林晓霜不回去,就是因为早有了计划, 蔡大婶与二虎正在来京的路上,而且他已经请周醉看好一处房子, 定金都付了,他将之买下, 为的是给母亲与弟弟居住。

他想好了, 自己再勤奋些,争取两年内更进一步,到时候晓霜也及笄了, 那时提起迎娶她过门, 师父师母想必不会为难。大虎知道晓霜孝顺,不忍她远嫁, 好不容易才说服了蔡大婶搬家, 这样一来,两家都在京中,晓霜离父母近,就算将来婚后他有时不在身边,晓霜也挨娘家近, 随时可以往来,不至于寂寞想家。

他想给晓霜一个惊喜,自然是瞒着这一切, 这一等,却等出了一场变故。

国子监的运动会开得如火如荼,林晓霜与队友一路过关斩,居然杀进了决赛,爆了一个大大的冷门,虽说最后捶丸比赛的冠军没有拿到手,不过第二名的成绩也令人脸上有光,林晓霜沉浸在欢乐中,这段日子以来,她才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是个少女,洋溢着青春的活力。

张氏思虑再三,不想让女儿知道自己与丈夫之间出现了矛盾,这些事毕竟是大人的事,她不想林晓霜卷进来,以前一贯柔弱,但现在她是一个母亲,为了三个孩子的未来,她也不会容许自己懦弱下去。对于林崇严,她的感情有些复杂,毕竟曾经恩爱过,就算是现在,要说他对她没了感情,那也是不可能的,只是有吴姨娘母子三人夹在中间,看得出来,对于给他生了一对儿女的吴飞樱,林崇严不仅狠不下心来不予理会,甚至是对那个女人有了情意,他少年时对张氏的承诺,已经成了泡影。

张氏自嘲地笑了,丈夫的软肋她最是清楚,这个男人在外人看来有些胸无大志,但是他对她好,所以这么多年来,她觉得自己还算是幸福的,可是如今有了变故,她不再那么肯定了。那对龙凤胎是他的骨血,又因着是庶出,林崇严自己也是庶出,对他们反倒比嫡出的子女多几分怜惜,可他们不是张氏生的,她不是恶人,若是恶人,当年也不会容下吴姨娘。

她可以不在乎自己,但不能不在乎她的孩子,本来以现在林晓霜交给张氏的财力,那个田庄她不放在眼里,如果吴姨娘乖乖的,将来这些东西留给庶出的子女,亦无不可,可是事实相反,那个女人居然现在就开始算计起家产来,若是放任下去,她这个主母要如何自处?

该狠的时候,就得狠下心肠,她不能容许有人算计了她,还要算计她的儿女!张氏拿定了主意,于是林崇严与她冷战了几天,这日终于露面,与她商讨田庄的事项时,张氏半点面子也没给丈夫,一口拒绝。

“之前我并不想当这个家,是老爷让我当的,既然如此,田庄也应交出来,一大家子如今就指望着这一个田庄,这些年在吴姨娘手中,田庄也没什么出产,等过了这一季,我还想亲自去看看,改种些其他的,争取能够靠着田庄保证这一家子的吃食。”

“可是你不识字,若是庄子里那些下人欺瞒,你也不知道,”林崇严说道,“飞樱好歹粗识文墨,由她管着,也能减轻你的负担,之前是我没有考虑周到。她带着两个孩子,前些年也吃了不少苦,毕竟孩子都这么大了,他们也叫你一声母亲,你……你一向是个良善的,好好善待他们,我也会感激你……”

张氏紧握了一下缩在袖口的拳头,出声打断了林崇严:“我何尝待他们不好了?夫君是听说了什么,这个家我才接管了几个月,他们是短了吃还是短了穿?她受苦?难道我们就没受苦吗?莫非老爷还觉得我们受的苦少了?”

林崇严轻咳了一声,目光闪烁:“你是当家主母,她不过是个姨娘,怎么也越不过你去,有些事,别做得太过。”

张氏闻言,气得浑身发抖,只觉一阵头晕,单手抚额,好一阵才缓过来。她这样子也吓到了林崇严,脸色变了变,过来扶住她:“你看你,身子也不好,正是要让你少受些累,好好养养,琐事就交给旁人做,你只管做你的太太就是。”

张氏冷笑道:“老爷也是读书人,怎么不辩是非呢?人都说当家太太,不当家,如何称得太太二字?她不过一个妾,就算为你生儿育女,也尊贵不到哪里去,如今就会背地里使绊子,真让她当了家,还不知道这个家会让她折腾成什么样子,我们母女还不知道有没有活路,老爷莫非是想让林家摊上个宠妾灭妻的名声?”

这话说得有些狠了,林崇严有些恼羞成怒:“你不愿意就算了,我不过是不想让家宅不宁,竟然就让你说成这般,好吧,随便你,你是当家太太,这个家你说了算!”

他袍袖一拂,转身出了房门。张氏脸一阵红一阵白,只觉得一阵闷气憋得她恶心,几欲呕吐。柳絮见老爷气冲冲走了,赶紧走进来,见状忙给张氏松了颈上的盘扣,帮她抚着胸,又叫小丫环进来倒了杯温水,给张氏服下。

“太太这是怎么了,可别气坏了身子。”柳絮劝慰道。

张氏摆了摆手,吩咐她:“你去吴姨娘房里,让她把田庄的帐本交出来。”

“这……”柳絮眨了眨眼睛,“怕是她不肯给奴婢。”

“这是老爷允了的,她敢不交,就让她等着请家法吧。”张氏平息下来,眼底浮现一丝冷意。吴姨娘欺负她是个性子好的吧,那就让她试试看!既然撕破了脸,她也不在乎林崇严怎么想了,若不是她与女儿辛苦撑着这个家,何来他们的舒适日子,吴姨娘还真以为一切都是林崇严的功劳不成?

柳絮去了一阵子,回来的时候,帐本是拿来了,只是脸上的表情不大好看。

张氏问她:“怎么?她难为你了?”

柳絮摇了摇头:“老爷在那边,吴姨娘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九小姐也在,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

“不好听就不用学给我听了,随她去吧。”张氏起身,“我有些乏了,先去歇会儿,晚饭你去安排吧,等少爷小姐放学了再叫我。”

看样子林崇严又要留在西厢了,张氏半点没提那边的事。为着秋姨娘的关系,她没让姨娘在面前立规矩,倒便宜了吴姨娘,饭菜也是一样,儿女都到主屋吃饭,两个姨娘各自在自己院里吃,这样也好,省得天天见着烦心。蔡大虎提过他与晓霜的事,林崇严那里还没发话,张氏心下却是肯了,观察了一段日子,她觉得大虎是个可靠的人,而且家中人口不多,单纯,蔡家嫂子又是喜欢晓霜的,将来晓霜嫁过去,不至于吃苦受累。

晚饭时林晓霜回来,先就去了张氏屋子,见到她脸色有些苍白,忙上前问母亲哪里不舒服,这段日子白天上学,晚上珍惜和大虎相处的机会,总与哥哥他们在一处,倒忽略了母亲这边。

张氏笑着道只是累着了,林晓霜也没多话,扶着她来到桌前,林崇严也来了,正和大虎说着话,见到张氏,只淡淡说了一声:“来了,坐下吧。”今日他被张氏甩了脸子,心情不好,面上也不如往日,林晓霜看了看父母,察觉有异,便装出十分的乖巧来,说了些趣话,张氏和林崇严倒也被她逗笑了,意识到有客人在,两人也趁机缓和了气氛。

林晓妍也跟着笑,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有几分假,晓霜知道她向来不喜欢自己,却也懒得理她,林念堂却是乐呵呵地道:“有七姐姐在,家里笑声都要多些。”

林念宗笑着附和,桌子底下,林念堂的手却被林晓妍狠狠地掐了一下,痛得他差点叫出声来,怕人看出异样,只得装作呛着了,背过身去直咳嗽。

“六哥,喝水。”林念祖跑过去倒了杯冷茶,递了过去,还好心地帮他拍了拍背。

“谢谢!”林念堂接过水一口喝干,冲着弟弟笑了笑。

现在的林念祖,经过国子监的熏陶,成熟有礼了许多,不再是那个毛毛躁躁的孩子。在田司业的教导下,他的学业有了长足的进展,曾经让林念堂不屑的孩子,看他的文章,已经越来越接近自己,两人的差距越缩越小,也许要不了几年,林念堂就要落在他的后面。

林念堂知道,念宗念祖能进国子监,皆是因为那个看起来和林晓妍有几分想像,容颜却要逊色几分的七姐姐,他明白,这个姐姐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柔弱,能够小小年纪就帮母亲当家,赚钱养家,还能在南临的乡下地方就与富可敌国的孟家小姐相交的,绝对不是简单之辈。他自问是个精明人,可是林晓霜却让他看不透,那双眼睛给人的感觉是一片深幽,这个姐姐,根本不像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他本来还想耍的一点小聪明,在仔细观察了林晓霜许久后,全给打消了,没来由的,这个姐姐让他害怕,在她面前,他有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他有时候真的很羡慕林念祖和她的亲热,林晓妍与他是双生子,也不曾像他们那样,虽说林晓妍总拿姐姐的架子,但是有事总是推他在前头,吴姨娘也说过,她们的未来都靠他了,可他还是个孩子,他还想有人依靠呢。那三个人的圈子,他希望自己能占有一席之地,因为林晓霜会为她的兄弟们争取最好的,而他,也是她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