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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暗流涌动(下)

孔循的反常举动引起了李嗣源的怀疑,对于孔循,李嗣源从未真正的信任过,孔循的背景李嗣源一清二楚,这种政治投机之人,无论何时何地都是从自身利益出发,绝不会死心塌地跟谁站在同一条船上,为强者侍从,是孔循这类人最大的特点。正是如此,李嗣源才给了孔循一个有名无实的枢密使之职。

河东节度使府,已是深夜时分,石敬瑭在书房中走来走去,难以入睡。石敬瑭拿着手上的密旨皱着眉头,密旨很简单,只有四个字:“即刻进京”。石敬瑭看了看天色,招来下人问道:“刘知远还没到吗”?

“帅爷,半个时辰前传来的消息,刘将军还有一个多时辰就能到,应该快了”,下人回到道。

接到密旨后,石敬瑭立刻传书给代州寻边的刘知远,令其回太原有要事相商。刘知远与石敬瑭一样,也是沙陀族人,雄武过人,勇猛善战,且颇有谋略。年少时,正值李克用、李存勖父子割据太原,称雄北方,刘知远就在李克用的养子李嗣源部下为军卒。当时,石敬瑭为李嗣源部将,在一次与朱温的作战中,刘知远不顾自己的生死安危,两次救护石敬瑭脱难。石敬瑭因此感其恩而对刘志远非常信任,并将刘知远调入自己帐下,做了一名牙门都校。待李嗣源进入洛阳夺了皇位,石敬瑭出镇河东后,刘知远成了石敬瑭的心腹大将,经常代石敬瑭巡视边关。

石敬瑭等的有些焦躁,密旨只有四个字,模棱两可,令石敬瑭心里很是没底。上次进京,因为徐少坤劫狱之事,自己就被李嗣源打发回了河东,石敬瑭心里就有些不安,这次密旨来的这么突然,也没说清到底是何事,石敬瑭实在是吃不准自己这位老丈人的心思。

终于等来了刘知远,听到门外的脚步声,石敬瑭就知道是刘知远赶回来了。刘知远个子高大,走的又是外门功夫的路子,脚步异常的扎实稳健,推开书房门的刘知远二话不说,先跪拜在地:“大帅,末将来迟,请大帅责罚”。

石敬瑭将刘知远扶起,说道:“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见了我不要行那么多的礼,咱们兄弟间不讲这个”。

进了书房,石敬瑭示意下人给刘知远搬了把凳子,顺手把手里的密旨递给刘知远:“你先看看这个”。

所谓的密旨就是一张纸条,上面有一个李嗣源的专属印戳,刘知远问道:“大帅,就这四个字,没其他的了”?

石敬瑭点点头:“这也正是我不得其解的地方,上次被皇上打发回来的事情你也知道,这次密旨又来的这么突然,我心中不安呐”。

刘知远没有贸然说话,而是仔细思考了一番,说道:“大帅,我倒觉得皇上密旨来的这么突然,肯定是朝中出了什么变故,皇上递出只有四个字的密旨,也是怕路上被人劫去,万一密旨上写的太详细,岂非会暴露皇上的意图”。

“哦,你为何会这样想”,石敬瑭觉得刘知远说的不无道理,追问道。

“大帅,您看,上次您从京城匆匆归来,是因为诏狱被劫,而且从宫中传出来的只言片语,好像是因为徐少坤涉及到了山河图,事关机密,皇上把您遣回河东也是意料之中。这次就不一样了,现在已然入冬,还有不到半年时间,登基大典就要举行,各方势力蠢蠢欲动,皇上心腹力量除了驻扎在洛阳的两万‘从马直’和侍卫亲军,其余的就是咱们的河东军,我估摸着皇上密旨让您去洛阳,就是为了在登基大典上以防万一”。

刘知远的分析让石敬瑭混乱的脑子清醒了许多,石敬瑭理了理思绪,把李嗣源起兵到登上皇位再到如今,前前后后梳理了一遍,的确如刘知远所说,李嗣源目前只会更加倚重自己,拿掉他无异于是自断臂膀:“嗯,照你这么说,情况也确是如此,可能是我想多了。这样的话,我现下就应该启程赶往洛阳”。

刘知远应道:“我与大帅同去,就算有什么情况,也好有个照应”。

“不,我带着亲兵去就行,为了万无一失,你带五千河东军随后跟来,沿小道秘密进入洛阳附近,一方面如果皇上有需要,我们随时可以调兵响应,另一方面要是到了洛阳于我不利,也可以有所应对,不至于束手待毙”,石敬瑭还是不放心,将刘知远留作后手,以备不测。

第二日一早,石敬瑭带着十余名亲兵刚要出发,刘知远赶来,身后还带着一人:“大帅,我还是不放心,这是我的部将,叫郭威,身手和谋略都不错,您带在身边,遇到事情也好找个人商量商量”。

石敬瑭顺着刘知远所指看过去,郭威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浓眉大眼,阔耳宽额,国字脸,下巴上留着黑密的短须,头发简单的束起,身着一身褐色武士劲服,身材高大雄壮,马上挂着一柄陌刀,隐隐一股凛然的气势。石敬瑭暗叹不错:“好,既然是知远推荐的,那就一定错不了,跟来吧”。

李嗣源对于孔循的举动看在眼里,但不动声色,刘信恩伤势较重,短期内想要恢复不易,李嗣源干脆把刘信恩安排在邙山的一处秘密别院里,说是别院,其实就是两间草房。刘信恩对李嗣源的安排感激涕零,他不是不知道因为孔循、任圜以及六部大臣的上书在朝中及地方引起了轩然大波,特别是在李嗣源即将要举行登基大典的当口上,这股风波要是处理不好,会极大损害自己的主子,也是后唐这位新皇帝的威望。李存勖就是因为过分宠信怜人,横征暴敛、荒废朝政,不但硬生生的逼起李嗣源起兵反叛,自己也最终死在最宠信的怜人郭从谦手中。在那些大臣武将的眼中,宦官与怜人没什么区别,所以任圜将刘信恩在许州的所作所为散布出去后,再加上一番鼓动,朝野上下声浪难平,大有不杀刘信恩不足以平民愤之态。

好在李嗣源乃是马上得天下,手里握着刀把子,在他的着意弹压之下,倒也没有人再敢冒头,毕竟小命只有一条。而这场风波的始作俑者,孔循及任圜,却出奇的安静,不管谁来找他们,想要他们带头,再次弹劾刘信恩,孔循与任圜都是口径一致,以皇上的意思为准,皇上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这些事情,李嗣源从明里和暗里两条渠道,知道的一清二楚,只不过他还未发现藏在孔循及任圜身后的魏王李继岌,否则就不会像现在这么淡定了。

紫宸殿中,李嗣源看着立在殿下的肖文渊,说道:“想通了吗,朕还是那句话,只要你点头,礼部尚书还是你的”。

肖文渊的眼睛里如死寂一般的安静,对李嗣源的话毫无反应,李嗣源叹了一口气:“肖文渊,你何苦如此,朕不是李存勖,也不是朱温、朱友珪、朱友贞那样的昏君,朕要做一个明君,对得起我与父兄打下的这片天下”。

肖文渊“哼”了一声:“明君,何为明君,法理正统为明君、孝父爱兄为明君、任贤用能为明君、俯仰四海为明君”,肖文渊将最后一句故意拉长,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却也很明白的说给李嗣源,这几条你没有一条能做到,还说什么明君。

文人骂起人来,虽然不待脏字儿,可有时候比脏字儿还气人,所谓字字诛心,说的就是肖文渊,张嘴就骂李嗣源不孝顺父亲、杀害自己的兄长、夺取皇位名不正言不顺、不能任用贤人,四方国家也因为他而不来朝,李嗣源恨得牙根儿痒痒,对于肖文渊,李嗣源的耐心磨得差不多了,有时候真想一刀宰了这个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的家伙。

李嗣源按下心中的怒气,肖文渊还有活着的价值,登基大典的仪式需要他、传国玉玺的下落也需要他,李嗣源说道:“肖文渊,再好好想想,别忘了你还有个儿子肖云峰”。

听到肖云峰,肖文渊眼睛立刻瞪起来:“拜您所赐,我儿子现下下落不明、生死不明,你还来跟我提他,要是云峰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

“哼,不放过我,可笑”,李嗣源实在没有跟肖文渊谈下去的兴趣,看来谈判说服人这种事情还得让其他人去做,至少自己是不行。李嗣源挥挥手,让人将肖文渊带了下去。

靠在御坐上的李嗣源突然感觉到非常疲惫,皇座根本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自从坐在这个皇位上,每天都是危机四伏、如履薄冰,天天都在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李嗣源有时候真想以雷霆手段,杀了所有那些有异心、有阴谋的人,将自己信任的人全都提拔起来,可是,能值得自己信任的人又能有几个呢?李嗣源揉了揉太阳穴,缓解了一下有些发胀的头,打起精神,还有许多政事等着处理呢。

任圜府的地下密室中,魏王李继岌从地下的密道来到这里,与任圜、孔循商量李嗣源登基大典的事情。任圜的府第与李继岌藏身之地只隔了一条街,任圜秘密从地下秘密打通了两座府第之间的通道,方便李继岌往来,这样许多事情可以直接在任圜的府第商量,这也可以避免其他人的怀疑。

“今天李嗣源把肖文渊召到宫中去,想再劝上一劝,不想反而被肖文渊骂的狗血淋头,哈哈,李嗣源虽然气的不行,却碰上肖文渊这么个软硬不吃的人,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任圜喝了一口茶,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孔循接过话来,笑道:“越是这样,咱们的机会越大,看来,我们得找机会进诏狱一趟,对了,现在诏狱狱使是谁”?

任圜摇摇头:“不知道,自从阴长风被废后,李嗣源让安重诲接受了一段时间,不过很快就换了一个人,这个人很神秘,基本上没有人见过,所以,想接触到肖文渊,还是有些难度的”。

“现在时间不多了,如果说服不了肖文渊,那所有的计划不过是一纸空谈”,孔循不禁有些发愁。

“放心,只要有机会进诏狱,我料定肖文渊必会答应我们”,任圜到是胸有成竹。

“哦,怎么会这么肯定”,李继岌出口问道。

李继岌发问,任圜不敢卖太多关子,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说道:“王爷有所不知,肖文渊本是唐昭宗时期的进士,因为朱温废唐自立,才隐居于市,不问朝政。后来,先帝起兵灭梁,在魏州称帝,改元‘同光’,但是,先帝并没有按传统以自己的王号‘晋’作为新朝的称号,而是采用‘唐’作为国号;且在灭梁之前,一直延用唐昭宗时的“天祐”作为年号,所以咱们的正式国号仍然是“唐”,正因如此,像肖文渊这类坚持自己是大唐臣子的人非常拥护,不需要派人寻访,这些人自己就纷纷出山,视先帝为唐朝正统延续,主动辅佐朝政。所以,只要搬出王爷您的身份,肖文渊肯定答应”。

“原来是这样,在先帝建国时,我也曾建议过用晋王的王号为国号,先帝笑而不语,我一直没有明白其中深意,今天总算是了解了当年先帝的一番苦心了”,李继岌由衷的叹道。

“得民心者得天下,虽然先帝后期被怜人所惑,施政有所不当,但天意民心还是在先帝这一边,李嗣源不守臣道、不尊天意、不合民心,妄动刀兵,夺取皇位,其根基犹如水上浮萍,一点都不稳,我们只要抓住登基大典这个机会,告诉天下,谁才是正统,那时,李嗣源必会陷入众叛亲离的境地,王爷也就能顺势登上皇位,夺回先帝创下的基业”,任圜的话就像兴奋剂一样,落在李继岌的心里,让李继岌对未来充满了憧憬。

“王爷,肖文渊做内应只是其中之一,登基大典的主持人掌握着最终的话语权,如果他在大典上以道义斥责李嗣源,那我们就占据了天道、王道、人道的制高点,因此,他的最大作用是‘势’。除了‘势’之外,我们还需要一个‘术’,能够打开宫门,帮助我们外围的埋伏能够顺利进入皇城的人”,任圜继续说道。

“嗯,放心,这个人选我已经有了,不过暂时还不能带他过来,我还需要他隐藏一段时间”。

“王爷,那外围我们现在有多少人手,还需要招募吗”,孔循问道。

“不必了,我和任大人已经暗中召集旧部,还有与我当年有些情分的江湖英豪,有他们足矣,如果新招募,就怕李嗣源的人混进来,反而过早暴露我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