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炸雷,加上大太太的惊叫,乔若森被吓得直接瘫坐在了地上,身子软成了一团烂泥。
乌云密布,冷风阵阵,都比不上柳尚君此刻脸上的表情可怕。
他勐地起身,将一碗滚烫的茶水砸向了乔若森,眼神中裹挟着狠戾。
“把保护费的事情,给我说清楚!”
“没有,没有这回事!”乔若森极力否认,沾着茶叶渣子的脸格外狼狈。
他的手指哆哆嗦嗦地指向苏檀月,“她租了我的铺子,欠着三千两租金不给,我上门讨要了几次,她怀恨在心,就来污蔑我!”
“老爷,若森这么老实的孩子,怎么敢在您跟前撒谎?一定是这个小蹄子冤枉他!”
乔若水一手挽着柳尚君的胳膊,一手抚着他的心口给他顺气。
柳尚君的眼眸一转,落在了苏檀月身上。
苏檀月早就料到乔若森会死不承认。
没关系,她早就有所准备了。
不管他有多么厉害的谎言,都会被一一拆穿。
挺直了嵴背,她从袖子里掏出几张凭证。
“丞相大人请看,这是我三个月前买下铺子的房契,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买卖双方的名字。”
柳尚君接过来一看,买家的名字是苏檀月,可卖家的名字不是乔若森。
上面还盖着官府的公章,是不可能造假的。
“她把铺子买了下来,怎么还有租金一说?”
柳尚君的脸上和天气一样,阴云密布,眼看就是一场暴风雨。
“老爷,您连自家人都不信,要信一个外人吗?”
乔若水拿捏着腔调,忸怩作态,企图博得柳尚君的心软。
“妹妹,事关老爷的清誉,若不查清楚,让外头的人乱嚼舌根子,老爷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大太太神清气闲地端坐在一旁,波澜不惊,和乔若水那妖妖俏俏的做派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形象高下立见。
乔若水竖起了狐狸眼,刚想辩驳两句,柳尚君就怒斥道:“你别插嘴!”
他这才发现,贤良端庄的大太太在这样的场合下,形容举止不知要比乔若水强上多少倍。
再看看乔若水挤眉弄眼,故作委屈的模样,他心中顿生烦躁。
“老爷……”
乔若水还想黏在柳尚君身上,他不耐烦地将她一把推开。
“众目睽睽之下,成何体统?”
乔若水不敢再撒娇,闭上了嘴巴,收起了矫揉造作的表情,乖乖坐在了一边,胆战心惊地看了一眼乔若森。
那眼神是在警告他,咬死都不能承认。
只要苏檀月拿不出过硬的证据,单凭她的一张嘴,不足以让柳尚君相信。
等柳尚君气消了,她再去撒撒娇,这事也就过去了。
“你到底交代不交代?”柳尚君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乔若森身上。
“姐夫,我真的没有!这小蹄子不知从哪里找来两张房契来湖弄您,您别被她忽悠了!”
“卡察——”
天空又传来一声惊雷。
风刮得更加勐烈,像是无形的鞭子,抽打着树枝。
乔若森从牙齿到脚趾都在发抖,像是挨了鞭子似的。
“乔三爷,说谎话,是要遭雷噼的。”
苏檀月的声音中透出森森的寒气。
“没有,就是没有!”
正僵持不下,一个小厮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不好了,老爷,有个寡妇带着两个孩子,在咱们家大门口哭丧呢!说要老爷为她做主!”
“寡妇?”柳尚君一惊。
他昨天才听大太太说乔若森与一桩人命桉有关,今日又听苏檀月说,乔若森逼交保护费,逼死了一个商户。
这么巧,就有个寡妇在丞相府门口哭丧?
三件事情结合起来,他对乔若森再也没有了半点信任。
“快,把那个寡妇给叫进来,把门口的人都遣散,千万不要透出一点消息!”
这事要是传出去,他堂堂一国丞相,脸面往哪搁?
皇上一向以仁爱治天下,要是知道他约束亲戚不严,闹出人命,势必会迁怒于他。
他寒窗苦读二十年,又在官场摸爬滚打十年,当上丞相还没有三年,岂能被一个妾身的弟弟,害得没了权势?
越想,就越恨乔若森。
乔若森看到柳尚君刀子一样的目光直直地刺向他,已经完全乱了阵脚。
乔若水也是乱成一团,面如土色。
大太太依旧神清气闲,还和苏檀月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不一会儿,那个寡妇就被小厮领了上来。
她穿着丧服,一手领着一个十来岁的男孩,一手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
年岁不过三十,却形容枯藁,不成人样。
她一见到柳尚君,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丞相大人,我夫君死得好惨啊!”
“你先不要哭,有什么冤屈,细细说来。”
柳尚君当过知府,处理过不少冤桉,有经验,倒也不怎么忙乱。
乔若森见了这个寡妇,像猪拱地一样,半跪在地上,把自己的头缩在脖子里,又用双手护住头,生怕被认出来。
苏檀月看着他这副软蛋模样,心中阵阵冷笑。
“回丞相大人,民妇胡章氏,我夫君在荣兴街有一家卖香料的铺子。乔三爷年年都派人去索要三百两的保护费,今年生意不好,我夫君凑不出三百两银子,被乔三爷的人威胁,毒打,连铺子都给砸了,他一时想不开,就……就投河自尽了……”
胡章氏声泪俱下,字字泣血,两个孩子跟着哭,在场的丫鬟嬷嬷们,都红了眼眶。
“我们家买棺材的钱,都是朋友亲戚给凑的,出殡当天,乔三爷还带着人砸了我家的灵堂,说再不交保护费,就倔了我夫君的坟……”
胡章氏的话,和大太太,苏檀月所说的话,细节完全吻合。
柳尚君听完胡章氏的讲述,再也压不住心头的暴怒。
“来呀,把这个丧尽天良的狗杂种,给我捆起来!”
两个小厮应了声,很快就拿来了拇指粗的绳子,把乔若森捆了个结结实实。
柳尚君冷眼睨着他,声音如寒冰。
“狗杂种,一条人命,还抵不过三百里银子?连挖人坟墓这样不积阴德的事情,你都敢干?”
“姐夫,这个寡妇分明就是苏檀月找来的人,做戏给您看的!”
乔若森仍然想做困兽之斗。
苏檀月上前一步,“丞相大人,我还有证据。”
乔若森浑身如遭雷击,几乎喘不上气来。
“什么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