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天边翻卷起了墨色的乌云,将晴朗的天空吞噬得干干净净。
乔若水心里一团乱麻,只想着如何自保。
“老爷,他这些年,是给了我不少钱,可我真不知道那些钱是他搜刮来的,早知道我是不肯要的。我——我愿意把钱全部拿出来,赔偿这位大姐,还给各位商户。”
乔若森一听,亲姐姐这是打算彻底放弃他了。
一想到这些年他鞍前马后地伺候乔若水,变着法地哄她开心,将大把的银子往她手里送,有了奇珍异宝,先往她的院子放。
到头来,他竟然成了最大的恶人?
他心头堵着一口气,恶言恶语道:“姐姐真是会做人,丞相大人果然没有看错你。”
苏檀月眉心微动。
这话说得,还算有点水平。
要是柳尚君原谅了乔若水,就证明自己眼瞎,宠爱多年的女人,竟是个为虎作伥,贪财如命的小人。
柳尚君的脸色刚刚有所松动,听了这话,又绷得紧紧的。
乔若水惯会察言观色,忙喊道:“王嬷嬷,王嬷嬷在哪里?快,快去我院子里,拿钥匙开箱子,把银票,值钱的东西都搬出来!”
虽然心在滴血,可她不想赔上自己的命啊!
“青柠,你跟王嬷嬷一起去吧。”大太太吩咐道,“王嬷嬷年纪大了,你帮着照看着点,别出什么差错。”
青柠应了一声,和王嬷嬷一起走了。
到了乔若水的院子里,众人好一通忙活,几乎把院子,屋子都给搬空了。
王嬷嬷特意留了个心眼,叫来搬东西的都是腿脚利索的。
青柠早就看出来了。
她跟着王嬷嬷一起来,可是带着大太太的任务的。
小厮丫鬟们陆陆续续搬着箱子往后花园走,青柠走在最后,偷偷把一个小厮给换掉了。
二十多口大箱子,各种珍奇古玩,琳琅满目地摆了四五排。
阴沉沉的天气,都被珠光宝气照亮了几分。
柳尚君虽然经常到乔若水的院子里去,可却不知道,她藏匿了这么多值钱的东西。
青柠走过苏檀月身边的时候,轻轻拽了一下她的衣袖,眼神瞥向了一个穿着灰色褂子,走路一瘸一拐的小厮。
苏檀月眨了眨眼睛。
“老爷,二太太屋子里的东西,都搬过来了。”
王嬷嬷回答道。
乔若水看着一箱箱珠宝,心疼得浑身哆嗦,像是刀子割在肉上一样疼。
可她装作大方的样子,抬起泪水涟涟的小脸儿,委屈地看着柳尚君。
“老爷,看在我年轻不懂事的份上,饶我这一回吧。”
认错态度极其良好。
柳尚君宠爱乔若水多年,情分哪是说断就断的。
心一软,面色也和缓了很多。
“你先起来吧。”
语气虽然还带着怒意,但是看乔若水的眼神,已经温柔了几分。
“谢老爷。”乔若水忙从地上爬起来,“我弟弟不争气,惹出这样的祸事,您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不用顾忌我的感受。”
大太太看到这一幕,不动声色地摇着团扇,任寒凉的风吹着自己的脸。
苏檀月突然想到了一句话。
撒娇的女人最好命。
乔若水的段位高,能把自己从如此恶劣的事件中摘出来,还不是因为会装出楚楚可怜的模样?
男人啊,哼。
不过她得意不了多久。
有更厉害的等着她呢。
柳尚君吩咐搬箱子的小厮丫鬟先退下。
苏檀月走到那个膝盖受伤的小厮跟前,非常关切地问道:“小哥哥,你的膝盖好了吗?”
这个小厮对苏檀月印象深刻。
他被罚跪瓷片子那一天,这个小姑娘就跟着乔若森进了乔若水的院子。
她的步伐灵动飘逸,窈窕多姿,像是仙子一般。
这位仙子,还朝他们这些命如蝼蚁的小厮丫鬟,几次投来同情怜悯的目光。
看着那双明澈如水的眼睛,他红了脸,支支吾吾:“好多了……”
大太太瞅了那个小厮一眼,“咦,你不是那天被罚跪的小子吗?怎么膝盖还没好,就出来干活了?”
小厮把头埋得很低,“是青柠姐姐叫我来的,说人手不够。”
大太太朝青柠投去一个生气的目光,“你是怎么办事的?怎么叫一个受了伤的小厮搬东西?”
青柠露出了委屈的表情,“大太太,二太太的箱子太多了,人手不够,她院子里一般的丫鬟小厮膝盖都有伤,我只好挑了个伤的轻的使唤。”
柳尚君听到这样的对话,十分纳罕,“为什么这么多人膝盖受伤?”
乔若水刚刚恢复了血色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
那天她气不顺,罚了很多丫鬟小厮跪瓷片子。
后来大太太兴师问罪,她害怕事情暴露,就叫那些丫鬟小厮这几天不许出现在柳尚君面前。
柳尚君也一直不知道她用如此恶毒的方法惩罚下人。
那小厮见柳尚君问话,又想起乔若水平时的狠毒,不敢说实话,只是低着头,一张脸憋得通红。
“我想起来了。”苏檀月见他不开口,便替他回了话,“丞相大人,那日我来二太太院子里,她正在发脾气呢,说丫鬟小厮买的早点您不爱吃,她就罚那些丫鬟小厮跪瓷片子,他们把膝盖跪得血肉模湖,所以走路才一瘸一拐的。”
“明明是他自己走不不小心摔的,怎么赖在我头上?你这个贱蹄子,休要污蔑我,哪有的事?”
乔若水极力辩白道。
“我也看见了,说了她几句,她就说我是个长舌妇,只会在老爷跟前嚼舌根子。”
大太太在恰当的时候补了一刀。
柳尚君稍有缓和的神色,又结上了一层寒冰。
看着乔若水的眼神,像是看到了什么恶心有毒的东西。
乔若水的心一下子跌入了深渊。
柳尚君看着那个老实巴交的小厮,“你把裤腿儿卷起来,让我看看。”
小厮忙照办。
裤腿一卷起,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包括乔若森。
小厮两边的膝盖处,虽然已经结了痂,但仍肿得想馒头,可以看到大片的青紫,有些地方还有淤血。
柳尚君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大太太知道,柳尚君这是又愤怒又绝望。
“原来,我宠了好几年的女人,竟是个心如蛇蝎的毒妇!”
乔若水一口气没上来,翻着白眼晕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