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阵阵,像是野鬼啼哭。
苏檀月被柳嘉洛扛在肩上,柔软的腰肢被他瘦削的肩膀,硌得生疼。
柳嘉洛是个清瘦的读书人,肩膀远不如寻烁那样宽厚,力气也不足,走得气喘吁吁,一脚深一脚浅。
颠得苏檀月胃里翻江倒海。
落在他的手里,她知道自己性命无虞,可清白却难保。
可四肢酸麻,口舌僵直,如何与他周旋?
她蓦地想起,自己曾经被朱永昌和许云山绑架。
两个如狼似虎的猥琐男,她都能应付,一个骄纵成性,没有城府的书生,她更能对付。
她安静地呼吸着,试图积攒一些力气。
倒是柳嘉洛,呼吸越来越粗重,情绪越来越激动。
“再忍忍,就快到了……”
他这话,像是对自己说的。
又走了一刻钟,他终于摸到了茅草屋。
进了屋,他将苏檀月放在了草垫上,又拿出火折子,点亮了石桌上的煤油灯。
油灯发出的光昏暗,将不大的茅草屋照得影影幢幢。
趁着柳嘉洛喝水擦汗,苏檀月将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一丝力气,全集中在了右手上。
她拔下了头上的一只金钗。
手指在不停使唤地乱抖,险些握不住金钗。
药效还在持续,她的头越来越沉重。
现在,只有疼痛,才能让她保持清醒。
她试着用金钗扎了扎自己的手背。
四直僵麻,金钗像是扎在了一堆棉花上,没有一丝痛感。
十指连心,苏檀月只能用舌尖抵住后槽牙,用尽力气,将金钗刺入自己的指尖。
“啊……”
终于,她感觉到了疼痛。
指尖传来的痛感,像是打通了她的经脉,让她的肢体,恢复了一点知觉。
她怕力气很快就会耗尽,于是一连将自己右手的五根手指,都扎了个遍。
鲜血混合着手掌的冷汗,一片黏腻。
双眸因疼痛而浸满了泪水,可苏檀月却是高兴的。
柳嘉洛转过身来,她忙将右手藏在了背后。
“你别过来……”
她可以发出声音了,虽然沙哑低沉,但可以听清。
昏弱的灯光下,柳嘉洛的眼睛像是豺狼,发出绿莹莹的光。
他的容貌原本清俊,可心中染上邪念,温润儒雅的气质就被扭曲狰狞的笑容掩盖了。
他已脱了外衫,解了腰带,袍子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尚未散去的酒气,充斥着狭小的茅草屋。
手指勾起苏檀月小巧的下巴,眸中似有醉意。
“今晚,我要你。”
被他触碰过的一小片皮肤,像是着了火一般,苏檀月羞愤地闭上了眼睛,又狠心用金钗,刺痛了自己的指尖。
这副样子落在柳嘉洛眼里,却是不胜娇羞的倾城绝色。
他迫不及待地将手伸到苏檀月的领口,却忽见纤弱的小姑娘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厉色。
他竟被这目光吓得瑟缩了一下,收回了手。
“柳嘉洛,你可想好了,你若强占我,能否承担后果?”
她的声音绵软,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柳嘉洛听得心口一紧。
他做什么怕一个柔弱的小姑娘?
“我知道你和寻烁有婚约,但是你们还没有洞房,我先得了你,你就只能嫁给我。”
他得意地扬起了下巴。
苏檀月虚弱地笑了起来,被泪光浸润过的眸子,乌黑闪耀,满是嘲讽。
“蠢货,你真是蠢而不自知。”
一瞬间,小屋静得可怕。
柳嘉洛急促地呼吸着。
连煤油灯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都像是一种嘲讽。
他一把擒住苏檀月纤细的脖颈,眯起了满是红血丝的眼睛。
“我是蠢货,你这么聪明,怎么还落到了我的手里?”
躺在草垫上的小姑娘纤弱无力,小脸煞白,怎么看都是一副任人欺凌的可怜样子。
可那顽强执着的眼神,却让柳嘉洛迟迟不敢动手。
“你以为,事情像你想得一样简单?”
苏檀月为了保持清醒,不得不一直扎自己的手指,疼得她冷汗滚滚,小小的身子微微战栗。
“你要是敢碰我,你们全家都完了。说你是蠢货,是因为,你居然会和一个假郡主同流合污。她孑然一身,什么都敢做,可你有父母,有兄弟姐妹,你敢玷污郡主,是诛九族的大罪。”
她的话,显然起了些作用。
柳嘉洛觉得嵴背阵阵发凉,掐着她脖子的手也慢慢松开了力道。
“我爹是丞相,谁敢诛我九族?”他嘴硬道。
“一个丞相,有什么了不起的?”
苏檀月轻笑道,“我大伯是皇上,姨母是皇后,爹娘是王爷,王妃,哥哥是太子和世子爷,未婚夫是大将军,义父更是一等大将军,地位远在丞相之上,你敢动我,他们哪一个饶你?”
柳嘉洛的心中阵阵发季。
他好像,干了一件蠢事……
“你为了得到我,不惜扇动村民对抗朝廷,太子哥哥已经怀疑到丞相头上了,到时候,你父亲为了保你,肯定会替你揽下罪责。
阻挠朝廷修路,这可不是什么小的罪过,弄不好,皇上发怒,你们家被抄家流放,都是有可能的,你还妄想娶我为妻?”
听到这些话,柳嘉洛身上熊熊燃烧的欲望,已经彻底熄灭了。
他嘴巴发干,舌头也不灵活了。
“我……我没想……不是这样的……”
苏檀月的右手被刺了太多下,尖锐的疼痛已经变成了钝痛。
强劲的药效还是冲得她头脑昏沉,她又将左手藏在背后,用金钗刺入指尖。
“你若是个聪明人,就应该把我送回到二哥哥身边,我还可以帮你说几句好话。你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花可心身上,也许能逃过一劫。”
“你……愿意帮我?”
“我是看在大太太的面子上。”苏檀月真心实意地说,“她虽然为人不算清明,但心地善良,柳丞相也不是个庸官,要是因为你这个不肖的儿子,全家受牵连,我于心不忍。”
柳嘉洛像是大梦初醒般,忙拢起了衣服,跪在苏檀月面前,狠狠给了自己两个耳光。
“都是我湖涂,被花可心那个妖女给蛊惑了!求郡主超生!”
赶到茅草屋的寻烁和陆彦平,恰好听到了这句话。
陆彦平讶异地看了寻烁一眼。
“你确定,受到威胁的是小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