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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府外的风光

一改往日嚣张,这次冷云汐并未骑马过市,反而是徒步而行,真如她所说,只是想出来走走,透透气。

青纱绿罗,素淡温雅,风华内敛却仍然令人惊艳,好在她从未驻足过街市,即便出门往往都如疾风掠过,面容从未让人瞧仔细,所以一时竟无人能认出她来,擦肩而过的平头百姓,也只是猜度着如此贵气脱俗的美人身份肯定不简单!

街道两旁店肆林立,楼阁飞檐颜色鲜亮,街面熙来攘往,人声鼎沸,给这繁华喧嚣的皇城描绘出一片锦绣盛世,独属于皇城的魅力不会因为人事的变迁而有所改变。

在以往,冷云汐对于这常见的一幕,从不多看一眼,今日却是兴趣盎然,掠过眼帘的一切都让她分外珍惜,就连在街头苦谋生计的老叟老妪,都让她感觉异常亲切,目光一时间流连不已。

眼前不远处,有个穿着缝了好几块补丁的蓝布衫的小贩,在那儿卖力的吆喝着,引起了她的注意,卖的是冰糖葫芦,街头常见,但她从未买过,只让小厨房学着做过,却是不知道这味道是否一样,炎热的夏日还能见到糖葫芦,这引起了她更强烈的垂涎。

好久没有尝过山楂那种酸酸甜甜的味道,又或许是早上没有吃饱的缘故,看着冰糖葫芦那鲜红欲滴的模样,只觉肚中如猫爪挠似的饿得难受。

冷云汐摸了摸腰间的荷包,沉甸甸的,这才欣喜的移步走了过去。

虽然是在皇城的大街小巷讨生活,但小贩从未见过如此明艳动人的女子,朴实的脸上顿现慌乱,局促而窘迫,一时竟忘了开口招呼。

见到小贩紧张拘谨的模样,冷云汐也莫名感到些不自在,但还是勉强带着浅浅的笑意,从荷包中取出一粒银锞子来,向他递去。

“只……只需要两个铜板,这……这太多了!”锦缎软纱,即便颜色素淡,也不是寻常人家穿得起的,小贩只偷摸着打量了几眼,便知道眼前女子的身份不简单,她出尘的仙人之姿将糖葫芦的颜色都逼迫得黯淡了几分,微微一笑,潋滟缱绻,小贩抬眼正视了一瞬,便飞快垂下了眼睑,再不敢看,心扑通扑通乱跳,黑黄消瘦的脸上快速闪现出红润,瞬时看起来健康了许多。

“仙子若没带铜板就算了,拿一根便是,反正不值什么钱!”舌头倒是捋利索了,可一时竟将心里想着的仙子二字给说了出来,当即,小贩脸上的绯红迅速漫延开来,窜到了耳垂,甚至脖颈……

‘扑哧’一声,冷云汐忍俊不住,笑了出声,心中直觉这小贩可爱,憨直得过了头,本想捉弄他一下的心思陡然歇了去,遂敛色道:“收下吧,这么热的天出来卖这个,想来也是生活不易,再说,我不喜欢亏欠别人,更不喜欢别人的施舍!”

话中带着只有她自己才明白的深意,但语气却是不容小贩拒绝,冷云汐将银锞子强塞进他手中,快速挑选出一根冰糖葫芦,旋即便快步转身离开了,走出好远,似乎还能听到小贩激动的唏嘘声,冷云汐没有回头,唇角轻扬,心情越发好了起来。

山楂上裹着的糖汁颜色水嫩鲜红,此时温度过高,已然融化得在山楂表皮上流动了起来,积成珠状,牵丝,垂滴落地,冷云汐小心避开,轻轻咬了口,软糯糯的糖汁带着蜂蜜的香甜,山楂采摘的应该是今年的头茬,酸甜中带着点涩,但有糖汁的中和,口感刚好,酸甜不腻,三两下,冷云汐便吃完了,连唇角沾染的糖渍都被她舔了个干净,有点意犹未尽,这味道比小厨房做的实在是美味许多!

这个时辰街道上的人依然很多,虽不至于摩肩接踵,却也熙熙攘攘川流不息,这么热的天还能攒堆的热闹,怕也只有在云城才能瞧得如此光景了。

糖葫芦的酸甜都解不了身上的暑气,冷云汐一边暗自腹诽,一边抹着汗混迹在人群中快速穿梭。

走走看看,遇到稀奇玩意儿就驻足观望一番,目不暇接,兴致盎然,前世的她心气高,几乎被好东西包围得透不过气,所以除了名师之作和宫中御制,几乎就没什么东西能引她侧目,更遑论街边这些难登大雅之堂的杂摊所卖出的东西,此时一路走来,心境冲击较大,但充斥在心间最浓厚的却是欢喜。

以往要么骑马匆匆过市,要么坐着马车一眼扫过,哪有这般仔细,直到这会儿,冷云汐才觉得自己活明白了些许,再金贵再稀有都比不上适合自己和自己所喜欢的。

前世,她沉沦得太早,满心满眼除了长孙逸,再无其他,身边风光如多余的存在,点缀着她的生活,却未被她纳入眼帘,这一世,她要放开了活,肆意而尽兴,为家人,为自己……

京都云城分东南西北中心五个城区,冷府在中心城的边缘,位置虽偏了些,但占地广,仅她一个云苑便有五个三进的宅院那么大,这在中心城算是绝无仅有的存在,而她此刻正在逛的是与冷府紧邻的东城西市,要说真正的好东西,自然都聚集在中心城的各大街市,因为居住在中心城的大半都是皇室连襟,还有朝中的显赫权贵。

她出门本就是为了散心,填补一下她过往的错失,中心城中熟人太多,虽然天气炎热,不一定会碰到,但她不愿冒险被人打扰,毕竟她溺水之事闹得不大不小,能知道的基本都知道了,她不想在此时被人逮着机会刺心窝子,所以就干脆选择了东城西市。

西市横穿整个东城,照她这般悠闲的速度,饶是一天一夜也逛不完。

太阳畏畏缩缩,即便微风斜斜,带来的却是阵阵热浪,闷热难耐,逛了小半个时辰,终于有些累了,冷云汐随意的找了处路边摊,要了碗冰镇的酸梅汤解渴,一碗落肚,身体上的燥热粘腻顿时舒缓了许多,小摊贩做出的东西虽然不及府上精致,但口感却是不差,本还想多歇上一阵,却被周围偷摸打量的目光给搅得极不自在,无奈只得扔了一粒足有一两重的银锞子在桌子上,旋即起身离开,一两银子对这种摊贩来说可能是好些天的收入,所以摊主高兴得连声道谢,在歇脚的客人中也传出了不少吸气声,对此,冷云汐虽不满被注意,但心底却是一阵感慨,银锞子于她在过往只是用于打赏,铜板这种货币她不是没见过,却是从未触及过,毕竟在她这种层面,根本用不上铜板,即便需要,平日里也有紫林和紫竹她们安排,今天她第一次单独出门,自然记不得这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