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灰色的地面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坑洞。
正上方巨大的蓝色星球的反射光盖过了繁星的光辉，因此只能看到纯黑的夜空。
这里是月球表面。
EVA架势飞船在太空中航行了十几天，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按照既定的路线，飞船开到了月球尼伯龙根的入口。
巨大的方形石碑出现在地平线上，随着距离的拉近，奥丁的身影出现在路明非的视线中。
“你终于来了。”奥丁用意念隔空喊话。
“对啊，我来了。”
“你本不该来。”
“可我还是来了。”
“来决斗吧。如果你赢了，我就把这处基地的控制权尼德霍格之卵交给你。如果你输了，我放她们离开。”
“正有此意。”
简单的对话过后，路明非穿上宇航服，缓缓走出飞船。
宇航服的造型十分臃肿。里面有一套水循环设备，以确保在零下一百多度的太空中能保持温度。
身穿笨重的装备，路明非只好用魔力推进，这显得他有些滑稽。
尽管他们的飞船装载有激光炮这类武器，但奥丁是四维生物，常规武器不可能有效。
所以最终还是要看路明非的实力。
路明非不解的是，为什么奥丁不在飞船行进的过程中袭击他们。
“这里的能量早已耗尽，无法调动卫星武器对你们发动攻击。”似乎是看出了路明非心中所想，奥丁解释道，“我期待与你的对决，在此等候多时了。”
“我有一个问题。既然你已经进化成了四维生物，为什么还要在地球上赖着不走？”
“凡人以为宇宙无穷，却不知外面都是荒芜。只有这里，是我的家园。”奥丁手握昆古尼尔勐地一横，看上去气势十足，但真空的环境下寂静无声，就像是在演默片。
“这里也是我的家园。你这种践踏家园的怪物，不配活着！”路明非摘下头盔，露出赤色的头发和童孔。
他从宇航服中脱出，魔杖·七宗罪在他手里显现，蓝色的光剑骤然亮起。
他已经启动了第五法，接下来的十五分钟不会被极端环境影响。十五分钟如果分不出胜负，就只有死路一条。
“给我下来！”路明非抬手对着奥丁所在的空间下令。
奥丁的身形随之一怔，第四个维度的本体被强行拉入了这个位面，这个存在于四维空间的怪物终于显露了全貌。
奥丁还是原本的人形，但随着他的移动，身体表面不停地变化着。
这是因为他的身体组织在第四个维度的位置发生了变化，投影也会变得不同。就好比旋转一个正方体，正方体在平面上的投影也会发生变化。
奥丁的身体表面有时是鳞甲，有时是光滑金属，有时则是折射着奇怪光线的不规则曲面。他手中的昆古尼尔有时凭空消失，而后以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从他身体的另一侧出现。
现在的情况，如果类比的话，就像是三维空间的人被铁链栓在了一个平面，活动范围只能在这个平面之内，但是身体并没有完全进入平面，手脚还可以在立体空间行动。
“即使我以这样的状态战斗，你依旧是劣势。”奥丁不慌不忙地走近路明非。
路明非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冲锋。
太空中没有空气，说什么都是白说。
火光闪烁，尘土飞扬，战斗打响。
在场真正能隐约看清的，只有飞船的高速摄像机，肉眼只能看到长条的流光。
战场上的每一秒，都发出数十次碰撞，但是整个月球表面却寂静无比。
没有空气传导，自然也不会有冲击波传出，上古神王与魔法使就这样无声地战斗着。
黑色的永夜中虚影舞动，张牙舞爪。长枪与光刃相交，没有金铁交戈声，只有一瞬间的闪光，下一刻闪光又在别处亮起。
奥丁手中的昆古尼尔挥舞的如同圆环，攻守有度，密不透风。
若是能把他的动作放慢百倍，在摄像机下呈现的话，就能发现他所出的每一枪都如艺术般优美。
那是终极的领域，方圆几米内，万物可防，万物可杀！
路明非则是魔术与近战并用。一旦奥丁摆出防守姿态，他就一发魔弹轰过去，将奥丁的躯体打穿。虽然对于四维空间的生物来说，魔弹造成的损伤微乎其微，但伤害累积下来，总有发生质变的时候。
奥丁气定神闲，连喘气的动作都没有——毕竟月球上没有空气。
不知是在第几次打穿奥丁心脏的时候，奥丁的身躯停滞了一下。
路明非趁此机会，高举光剑斩向奥丁的头颅。
奥丁抬枪格挡，枪若闪电。
在路明非惊异的目光中，他竟然并未用昆古尼尔格挡，而是枪出如龙，直直的上挑刺击，点在了路明非的手腕上。
肉体强度本就是路明非的弱项，他的手腕没有任何悬念地被长枪刺穿！
魔力光剑被带偏了出去，贴着奥丁的左肩划过，将他身上的裹尸布连同皮肤刮下来一层，露出里面鲜血淋漓的皮下组织。
但奥丁的眼神中没有后怕之类的情绪，反而带上了一丝亢奋的战意——在太久的岁月中，他都不曾遇到对手，如今终于可以尽情地打一场了。
路明非松开握着武器的右手，从昆古尼尔的穿刺中挣脱出来，左手一发白色光线将奥丁淹没。
鲜血从手腕上渗出，路明非打了一个响指，将伤势复原。而后再度抓起武器，向着奥丁挥扫！
不足千分之一秒的时间内，奥丁快速收枪，双手握持，腰身扭转，甩出极速的圆弧，挡住了魔力光剑的攻击。
昆古尼尔与魔力光剑相交，僵持的瞬间，两人在空间的夹缝中对视，皆看到了对方眼眸中沸腾的战意。
一方是自上古时代征战至今的末路神王，一方是毁天灭地的第五魔法使。
这是科技与魔法的对决，是怪物与凡人间的厮杀！
奥丁刚换新气，裹尸布包裹下的肌肉隆起，双手发力，昆古尼尔高高挑起，竟然逆向击退了路明非的这一刀。
魔力光剑上扬，魔弹也被弹开，逆袭飞向无垠的星空。
而双方的攻防并未就此停止，这一次谁也未曾后退。
长枪袭来，光刃格挡。
光刃噼砍，长枪挑开。
每一秒钟双方的攻防地位都会转换数次，他们的岩石化为粉末，遮蔽了战场。
在这一瞬，双方同时的起跳拉开距离，又在新的落脚点再次突进。
由世界树枝干制成的长枪呈现着暗金色，与蓝色的光刃摩擦出耀眼的火花。
奥丁脚下的地面寸寸粉碎，他的每一步落下，都会产生一道几公里长的沟壑。
路明非没有那么强的力量，他的动作在真空环境下显得轻盈无比，像是美丽的舞蹈。奥丁几次被这样的动作所迷惑，一个不注意就被光刃重创。
开战至现在，已经过了一分多钟。
双方攻防数千次，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战至现在这一步，路明非绝不会再认为奥丁是个“怂逼”了。
这分明就是个战斗经验老辣的终极战士，远超他所见的任何龙族。
四大君主？
他还没见过哪位，有着如此高超的战斗技巧。
那些被创造出来的君主，天生就坐在王座上，被龙族和混血种奉为至尊。
它们过于依赖肉体的强度和言灵，战斗经验远不如奥丁。
毕竟这个怪物，从上古时代就一直在与龙族战斗！
……
远处飞船上，投影屏幕上显示着激烈的战斗。由于速度太快，并不能看清。
零和EVA没有闲心观战，路明非下飞船的那一刻，她们就在准备支援。
零走到飞船内的魔法阵中央，发动了第三魔法。无穷无尽的魔力涌入飞船的武器系统，一旦奥丁的动作出现停顿，EVA就会对奥丁施加致命的法术攻击。
飞船控制台上放着一把权杖，这是白王洛基留下的战利品，战后被美军缴获了。EVA出面交涉，将这把权杖拿了回来。
洛基的权杖自带全系的言灵，EVA用这把权杖设计了飞船的武器系统，极大地强化了言灵的威力。
太空中没有元素，一般情况下无法使用言灵。但洛基的权杖能够储存元素之力，配合无限魔力的第三法，在太空中使用言灵成为了可能。
EVA和零全神贯注地盯着战场，一旦奥丁出现停滞，她们就会使用言灵进行攻击。
……
战斗仍在进行。
路明非每一次出刀，速度都仿佛比之前更快了一分。
奥丁于权能中巍然不动，长枪如同幻影，每一秒的定格中，都能看到数不清的暗金色光芒。
就在这时，一波太阳风从战场上方划过。等离子流击打在月球背面，擦着月球上空飞向了地球两极。
路明非双手拉至身侧，魔力光剑延展变长，高能的等离子流被他吸引了过来。
空中雷霆闪灭，极光照亮了这永恒的夜，聚集在战场的正中央。
奥丁屹立在原地，身形压低，他这次并未摆出防御姿态，双手持枪，腰身躬起，他的力量在体内迸发，快到似乎空中的雷霆都要暗澹。
暗金色的长枪在空气中穿出流光，宛若流星划过天空。
那是在数不清的岁月中磨砺出的一枪，他曾凭着这一枪，杀死了一只又一只的龙王！
空间与时间都仿佛在这一瞬停滞了，这世间从未有过如此锋锐优雅的一枪，像是带着诗意，带着无尽岁月中的寂寥。
寂寞得足以穿过时光。
昆古尼尔的枪尖与魔力光剑上的最强动能处交接，自接触点起，似乎在一瞬间空间都有些许扭曲。
下一瞬，爆风掀起，两人却以更快的速度飞退向两侧。
空中飘出两条血色的绸缎，交战双方都被等离子流击穿了全身。
路明非的左手不自然的向后扭曲，骨骼受到震荡的力量传导至全身，他用了高明的卸力方法，可依旧传递至了内脏，口中忍不住喷吐鲜血。
好在第五法的效果还在，路明非又是一个响指，身上的伤势全无。
而奥丁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他的两条手臂看起来软趴趴的，里面的骨骼应该都已经被震碎了，自面具嘴部的孔洞中，喷出金色的血。
“EVA！动手！”路明非用意念传声。
奥丁遭到了重创，无法立即做出反应，下一刻，一枚黑洞就出现在他的后放。
言灵·黑日！
人造黑洞！
引力是跨越维度的力量，即使奥丁是四维生物，也无法从三维的黑洞中逃脱。
奥丁的整个身躯都出现了扭曲，连同第四个维度的身体部分一起被黑洞的潮汐力撕扯。
他试图取消言灵，但是月球上没有元素，也无法动用取消言灵的权能。
奥丁靠近黑洞的那一侧身体变得无限小，另一侧也不断被挤压。
被吸进黑洞的前一刻，奥丁用尽最后的力量，将昆古尼尔的枪尖对准了路明非！
他钢铁般的手臂在黑炎灼烧之中缓缓躬曲，命运的丝线这一端已经连接在昆古尼尔的枪尖之上，另一道则连接在了路明非的心脏之中。
那本该是透明的命运线，可此刻却如此清晰地落在路明非的眼中。
而后，奥丁被黑洞吞噬，必中之枪投出。
也是在这个时候，第五法的持续时间结束了。
尽管还有魔力可以维持自身不被冻成冰块，但命运的丝线只有第五法才能破坏。
昆古尼尔翻滚着飞向路明非，如同紫黑色的流光，它的速度并不快，还很安静。
“我这是要死了么……”路明非只是望着飞来的昆古尼尔，脸上带着释然的微笑。
这是第几次接触死亡了呢？
就在路明非已经准备好迎接死亡的时候，澹金色的长发如星河垂落，遮盖了他的视线。
纤白的手掌握住了昆古尼尔的枪尖，把即将穿透目标的命运之枪牢牢握在掌中。
这一握，就像是握住了命运的咽喉。
那命运的丝线本已经衔接两端。它从昆古尼尔的枪头之上蔓延出来，透过重重虚空，在另一头纠缠在路明非的心脏上。只要它投掷出去，这把命运之枪，就能够穿透空间，不管相距多远，它都能够跨越千山万水，落到路明非的身上，刺穿路明非的心脏。
可现在，丝线断裂，昆古尼尔易主。
“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