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川。”周纯熙无意识地叫了声黎川地名字。
她喊出口的声音极低，低到出声后连她自己本人都几乎听不到。
然而，黎川却听见了。
他喘着粗气，放慢脚步，低头看过来，以为周纯熙是有哪里不舒服，问出口的话还带着明显的关心和爱护：“纯纯，怎么了？”
“我好痛。”除了身上痛，心里也很难过。
黎川脚步顿了顿，接着又恢复如初。
嗓子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却像是被棉花堵了起来。
“我知道，我知道，纯纯，对不起。”黎川脸上流露出痛苦的神色来，彷佛这会胃痛的是他，难受的也是他。
“到了！”
抱着人跑了有十几分钟，黎川彷佛不知道累是什么感觉。
终于在下一波疼痛袭来之前，黎川抱着周纯熙到达了最近的医院。
此刻看病的人不算多，黎川挂了急诊。
诊断结果很简单，胃痉挛。
周纯熙正在挂点滴，药水里估计有镇定的成分在，疼痛缓解了不少后，她整个人就因为虚弱而陷入了睡眠。
黎川面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几乎和脸一样白。
脸上却因为剧烈跑动而起了两坨不正常的红晕。
他后面出了一身汗，被风一吹，都成了冷汗，这会呆在暖气室里，整个人都觉得难受极了。
医生正准备跟他讲一讲关于周纯熙的胃部问题，就发现这个年轻人手脚都在不自觉地颤抖，加上手背上突起的青筋，医生缓了缓口气，温和说道：“小伙子，你先到那边坐下休息一下，等你缓过来了我们再说一下你朋友的问题。”
医生不知道两人的关系，只当是朋友来讲。
黎川魂不守舍地去一旁的待客沙发上坐了几分钟，整个人觉得缓和过来了。
他走到医生旁边，听医生说周纯熙的病情。
“患者初步看应该是胃部痉挛的问题，这个病情的诱发原因不确定，可能是环境问题，心理问题又或者是精神问题，或者她胃部本身就不太好导致的。”
听到有可能是心理问题，黎川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接着又恢复到无意识状蜷缩的状态：“那这个病有什么治疗方法吗？”
“总得来说，这个病以后护理不好还是可能复发的，你们作为朋友或者家属，一定要注意病人饮食和心理状况，我过会给你开点药，你拿了等她挂完水，就带着她回家吧。”
医生说完，又强调似地说了一遍：“要注意饮食和生活方式，这才是最关键的。”
医生开了单子，黎川去收费处交了钱拿了药，就到病床旁边等周纯熙挂完水。
周纯熙昏沉沉中，感觉有人握着自己的手，一直说着对不起。
她其实挺想告诉这个人，她其实挺讨厌听到对不起的，尤其是从她在意的人嘴里说出来。
这一觉，彷佛将这几天缺少的睡眠都补了回来。
周纯熙醒过来的时候，外边的太阳已经高高悬在正当空了。
她脑子瞬间宕机，看了眼手机，中午十一点半。
周纯熙绝望地发现自己今天估计要算旷工了。
她一时之间都记不起来昨晚发生的事，等到双脚着地的时候，才想起来。
咦，昨晚我是怎么回来的？
思考间，黎川听到动静推门进来。
看见她醒了，有一瞬间的失神，但只片刻后，就回过神来：“醒了？我弄了些好消化的粥，你吃些粥再把药吃了。”
周纯熙也不作声，却很听话的去了卫生间洗脸刷牙准备吃饭。
黎川被这个意外之喜给弄怔住了，反应过来哈立马去盛了些热粥放到桌上凉着，等周纯熙出来就可以直接吃。
几分钟后，周纯熙穿着拖鞋，走到桌边坐下。
粥是很清澹的鸡汤粥，汤很清澹，并不油腻，大米各个晶莹，炖的开了花，老远就能闻见米的香味。
汤面撒了一点鸡丝。
看着就挺有食欲。
“咕噜咕噜。”
一阵令人尴尬的腹鸣声响了起来。
周纯熙木着张脸不知道自己是该解释一下还是直接开吃。
好在黎川先开了口：“你昨天半夜起来吐了两次，我给你换了衣服，你这会肯定饿极了，先喝点水，然后再吃些粥。”
周纯熙这才记起来，半夜自己是吐过的，但几次不记得，昏沉间，依稀记得有人一直守在身边，帮着擦嘴，拍背，换衣服，从头到尾都没抱怨一声。
哦，当然，也可能抱怨了，只是她没听见。
“衣服我给你洗了，这会在晒着，”黎川见人不说话，就想着找些话题出来：“哦，对了，我给你请病假了，你不要担心被记无故旷工了。”
周纯熙喝了口水，接着安静地吃起了粥。
黎川就在一旁默默看着，见粥快要见底了，赶忙问道：“够吗，还要吃吗，锅里还有。”
周纯熙看了他一眼，见他满脸紧张，便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想再吃。
“那休息一会儿，吃药吧，我给你拿药，再给你讲一下药的用量和吃法。”
黎川起身，准备去拿药过来。
“黎川，”这么多天，周纯熙终于第一次主动开了口叫了黎川的名字。
“我在。”说不惊喜那都是骗人的，黎川此刻的心情简直可以用喜出望外来形容。
“昨天的医药费多少钱，我待会转账给你，还有住宿费，最近没找到房子，我待会一起转给你。”
周纯熙冷静自持，一笔一笔地想跟他算清楚。
“别说了！”黎川大吼一声，让从没被他吼过的周纯熙明显地怔住了。
“求你别说了，纯纯。”
短短几秒内，黎川经历了由喜悦到痛苦的心路历程，一时间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见到对方震惊的面孔，他又为自己刚刚的行为感到后悔不已。
“我，”黎川垂下头，还是说出了那句“对不起”。
“我挺讨厌听见对不起的，黎川。”
周纯熙低下头看着面前面容憔悴的黎川：“但你如果愿意解释的话，那我也是愿意听的。”
看见黎川陡然间大雨转晴的脸，周纯熙也忍不住有点开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