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将苏娆围起来，恶意满满。
“分舵来的小子，胆子挺大啊！”说话的人伸手准备去推苏娆，却忽然想起来之前那人的惨状，讪讪地收回手。
苏娆面无表情地抬手，周围的人下意识地躲了一下。
她嘲讽地勾起唇角，将兜帽朝下拉了拉，遮住了大半张脸。
探出的手纤长白皙，很明显是属于女子的。
而且，是属于美人的手。
周围几人对视一眼，女子表情愈加不屑，而男子们的脸上，是心照不宣的笑。
“你跪下磕个头，诚心诚意地道个歉，让肖姑娘出口气，这事就算过去了。”有个男子宛若施舍地道。
说是这么说，然而他的目光却是紧紧黏在苏娆身上。
苏娆手指微微动了动，兜帽遮掩下，表情冷漠。
见她没有动作，其他人也纷纷开口。
“你知道你打的是谁吗？肖姐姐可是三长老的干孙女——”
“明年肖姑娘可是要进弦卫的！如今弦卫那几位统领都对肖姑娘礼让有加……”
“你小小分舵上来的人，竟如此不知礼数！”
听到熟悉的称呼，苏娆纡尊降贵地侧了侧身，赏了那位“肖姑娘”一眼。
“呵。”她嗤笑一声，缓缓开口，“弦卫可不收废物。”
“你说什么？！”肖莲揉着手腕，表情狰狞。
苏娆摇了摇头，懒得浪费口舌。
往往叫嚣得最厉害的，便是最没有能力之人。
眼见着在此处耽搁的时间有些多了，她上前几步，挡在她面前的人下意识地让开了一条路。
肖莲尖利的声音响起:“你在做什么！”
这句话，是对着给苏娆让路的那个少女说的。
“我……”少女有些慌乱，正欲解释。
肖莲没有理她，而是恶狠狠地瞪着苏娆的背影，彷佛能用目光在她身上盯出几个洞一般。
“我允许你走了吗？”她语气不善。
苏娆脚步不停，完全忽视掉了身后怒气冲冲的人。
深觉脸上挂不住的肖莲疾步上前，同时从腰间拔出武器:“我说——站住！”
她的速度自然是不及苏娆。
众人只看到，明明苏娆的步伐不疾不徐，然而动用了轻功的肖莲愣是落后了她几步。
来到断崖边，苏娆眼睛也不眨一下地纵身而下。
她的身后，其他人神色各异。
“不是……分舵的啊……”有人干巴巴的开口。
“看都不看，直接跳下去……别是直接摔死了吧？”有人心存侥幸。
另一个人有些忐忑地接话:“直接上夺命索……怕是只有正经弦卫才能做到吧……”
那个“正经弦卫”似是刺激到了肖莲，她有些不甘心地站在苏娆跳下去的地方，咬牙道:“不就是有点儿花拳绣腿的轻功吗！有什么了不起？”
其他人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苏娆跳下断崖，并没有落入山涧，而是稳稳当当地落在了一条手腕粗的寒铁链上。
因得天山常年积雪，铁链之上，结满了寒霜。也正是因为此，行走在上面，极易打滑。
这也是外界找不到拜月教所在之处的原因之一。甚至每年都会有学艺不精的拜月教徒在此丧命。
所以，对自己轻功没有特别大把握的拜月教徒们，通常通过这条特殊的路时，都异常小心翼翼。
“夺命索？”苏娆低声喃喃一句，有些好笑，“倒是会起名字。”
她足尖轻点寒铁链的一端，宽大的黑色斗篷下摆在身后舒展开。
她整个人如同一只黑尾雨燕一般，直直冲入弥漫的雾气之中。
当她脚踏实地之时，一道嘶哑男声在几步远外的地方响起:“通行令。”
苏娆抬了抬眼，随手掀开兜帽，语气冷漠:“是本座。”
不远处，一个穿着灰袍的驼背老头站在树下的阴影里，眯着眼看了她一眼:“原是圣女回来了啊……”
“本座倒是不知，七杀殿主何时有了守门的兴致?”苏娆冷冷澹澹地开口，个中意味不言而喻。
驼背老头“桀桀”怪笑一声，嘶哑嗓音愈加显得阴森森的:“这不是听闻圣女您回天山了吗？特地前来迎接。”
她垂下眼帘:“那便多谢殿主了。”
七杀殿主转身，慢悠悠地走在前面引路:“教主早已等候圣女多时了。”
苏娆抬眸看着前方驼着背的身影，眸光森冷。
片刻之后，她若无其事地跟了上去。
依山而建的木质回廊，历经数十年风吹雨打，现今依旧凌然于鏖斗场之上。
踏上回廊之时，木板吱呀作响。
卷过了天山积雪的风铺面而来，穿过了重重回廊，带着无尽寒意，吹乱她的长发。
与那日如出一辙。
那天，从乌孙回来之际，也是在这回廊之上。她与徵墨并肩而立，俯视回廊之下。
那个时候，今年的鏖斗刚刚结束，空荡荡的鏖斗场之中，没有一个人。
而回廊下方，那片被血浸透的暗沉土地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株不知名的绿色植株倔强生长。
打量几眼那株扎眼的野草，苏娆刚刚收回视线，便听得前方传来一阵幽幽的声音——
“圣女大人，可是想念在鏖斗场的日子了?”
她语气冷澹:“浑身上下没一处干净的，怎会想念。”
人命如草芥，怎会想念?
这话，要她如何说出口?
七杀殿主没有深究，而是顺着她的话笑道:“去趟鏖斗场，才能服众啊……教主也是为了圣女你好。”
“……本座知晓。”苏娆嘴上答得快，面上却无一丝笑意。
“圣女大人身上的小家伙，这几个月可还乖巧?”冷不丁，七杀殿主开口来了一记重击。
试探意味极其明显。
苏娆脚步不变，平静反问:“教主让你来问的?”
七杀殿主桀桀怪笑着开口:“老夫哪敢哟！不过是关心一下圣女大人罢了……”
苏娆掩藏在宽大斗篷袖间的手，悄无声息地握紧了。
这个老东西倒是嚣张啊——彷佛生怕她不知道，她身上的蛊与他脱不了干系。
“那倒是劳烦殿主了。”苏娆面不改色地回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