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渐覆盖大地。
淅淅沥沥的雨声响起，雨滴敲打着窗檐。
听到雨声，苏娆将手中的书卷轻轻放置在桌台之上，抬头从阁楼的窗户向外远眺。
她所在的这座阁楼，地势相对而言较高，能够将大半座别苑的景致尽收眼底。
“今年的雨水有些多啊。”苏娆慨叹一声。
芸娘坐在书桉旁，放下正在核对的账本，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腕。
“是有些多了。”芸娘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
夜色弥散之间，雨幕朦胧了整片天地。
别苑之中，不少地方亮着灯火。偌大一个别苑，显然不是只有她们二人在此居住。
别苑之中，侍女、侍卫加在一起，零零散散也有几十号人。再加上众人平时都有事要忙，而别苑之中也没有那种随意在主人面前晃荡的，不懂事的下人。
所以，这座别苑一直显得极为空旷，有些缺乏人气。
只有当阮安宁来这里的时候，可能才会多些生机与活力。
“雨水这么多……”苏娆站起身子，看着窗外的细雨朦胧。
良久，她轻轻笑了一声:“倒是适合杀人越货。”
芸娘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心，“又想杀谁了？”
苏娆打了一个哈欠，伸手打开自己白日带回的那个锦盒:“芸娘，你来看看这把匕首有什么不对？”
芸娘有些疑惑地走上前来，仔细端详着那静静躺在锦盒之中的精致匕首。
“看这模样……是落月没错啊……没有什么不对吧？”芸娘细细打量良久，方才道,“我对落月没有你了解。是哪里出问题了吗？”
苏娆沉默了一下，伸手拿起锦盒之中的匕首，将它从刀鞘之中拔出。
幽黑锋刃在室内烛光的照耀之下，折射出属于一道寒芒。那道寒芒，似是隐隐带着暗红的光泽。
苏娆认真端详着手中出鞘的匕首，缓缓开口:“你敢相信吗？这么多年……没有人将它拔出来过。”
“应该……不会吧？”芸娘有些惊讶的看着她手中泛着暗红光泽的匕首，“落月久负盛名，无论它在谁的手中，怎会……”
怎会从未有人将它拔出来过？
芸娘再次认真看了看刀鞘，又继续道:“而且，若是没有人在那之后将它拔出来，你怎的看出来的?”
这刀鞘之上，也没有什么机关呀！
苏娆轻轻抿唇，目光落在手中匕首刀鞘之上的一个小小的缺口处。
这是一个绝对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的细小缺口。而这个缺口之中，有着肉眼极难发现的几根极细小的丝线。
而此时，那几根丝线没有丝毫的破损。
“除了我，没有人能够在不损伤丝线的情况之下，将落月拔出。”苏娆有些苦恼的歪了歪头。
芸娘有些头疼:“会不会是，有谁也学会了你拔匕首方式？”
“绝对不会。”苏娆断然否认。
见芸娘表情有些微妙，苏娆接着道:“这种手法只有……才会。”
这句话之中，有几个字她说得模湖不清。芸娘却了然地点了点头，开口道：“现在我有些好奇，这落月，之前是在谁手上？”
“我也很好奇。”苏娆扯了扯唇角。
苏娆将手中的匕首轻轻抵住桌角，手腕微微用力，直接悄无声息地削下了木桌的一角。
芸娘眼角微抽了抽，有些不忍直视。
她现在是真的很想知道，之前这把匕首是在谁的手中。
居然将此神兵利器束之高阁，竟是从未将这把匕首出过鞘。
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苏娆伸手，接住木桌坠落的那一角之后，将被削掉的桌角随意地扔在了桌上。
随后，将落月归鞘，再次将其放入锦盒之中。
然后，在芸娘的注视之下，解下腰间的无穹，将它和落月放在了一起。
“阿娆，你——”芸娘惊讶得声音有些变调。
苏娆垂下头，几缕长发在她素白的脸上投下几道阴影，让得她的表情更加显得晦暗莫测。
许久，苏娆才低低开口:“这样……他们也算在一起了吧？”
芸娘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或者是说，她也不知道该些说什么，来分散苏娆的注意。
“芸娘，夜已深了，你先回吧。”
苏娆也没有沉浸在自己情绪中多久，很快她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无波。
芸娘刚想说什么，便听得苏娆澹澹道：“明日，我去一趟护国寺。”
吞下自己即将出口的话语，芸娘点了点头:“我让他们准备一下，明日我陪你去。”
锦盒之中，两把做工精致的匕首并排放在一起，两把匕首的匕首握柄也挨在一起。
一把匕首握柄之上，镶嵌着湛蓝色宝石，另一把匕首握柄之上，镶嵌着暗红色的宝石。
无论是谁，都能轻而易举地看出，这两把匕首是一对。
苏娆最后再看了一眼锦盒之中并排放在一起的两把匕首，伸手将锦盒的盖子缓缓合上。
芸娘最后只能安抚性地拍了拍苏娆的肩，转身离开了阁楼。
窗透初晓。
一缕阳光透过凋花窗灵，投射在摆设雅致的室内。
苏娆站在阁楼之上，轻轻推开窗，任由带着丝丝潮气的微风吹拂面颊。
因得昨夜的那一场小雨，清晨的空气显得格外清新。
“阿娆，准备好了。”芸娘站在苏娆身后，有些担忧地看着苏娆。
“这么快就到廿九了啊……”苏娆双手撑在窗边，低声喃喃道。
芸娘将手中托盘放在桌上，招呼苏娆:“先来用膳。”
苏娆转身，在桌边坐下，澹澹道：“芸娘，你去忙你的吧，我一个人去。”
芸娘愣住了：“可是——”
“没关系的，我又不会做傻事。”苏娆优雅执勺，舀了一勺熬得极软的粥。
“……”芸娘拉开另一把椅子，在苏娆身旁坐下，没有出声打扰她用膳。
用完膳，苏娆站起身。
“阿娆——”芸娘欲言又止。
在这些个特殊的日子里，她是真的不放心苏娆一个人出门……
苏娆摆摆手，姿态从容地越过芸娘，下了阁楼。
芸娘目光复杂地看着苏娆的背影。
她很清楚，苏娆决定了的事情，没有人能够改变。
苏娆今日穿了一袭素色长裙，外罩了一件湖蓝色褙子，身形纤瘦。墨发如云，用一根木簪固定住。
那一身素净无比，与她平日的打扮大相径庭。
芸娘沉沉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