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娆暗自磨了磨牙，凑到裴湛耳边低声道:“过了啊。”
明明互利互惠的事，怎的管的这么宽呢？
啧。
裴湛好脾气地笑笑，却顺手将茶壶挪到更远的地方。
“……”苏娆嘴角一抽，为什么总觉着这场景……似曾相识啊？
裴湛单手握拳，抵在唇前，恰恰遮住了唇边那抹掩饰不住的宠溺笑意。
而那边，在被柳家家主呵斥之后，一直愣在那里的柳成忽然有了动静。
他勐地将手中竹箸往桌上一摔，溅起一大片汤汁。
在柳若水的惊呼与柳家家主后知后觉的暴怒声里，柳成跳下凳子，跑远了。
这块区域瞬间变得一片寂静。
柳若水慌慌忙忙地起身，那些溅起来的汤汁大部分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崭新的鹅黄色裙衫溅上了大片大片的油渍。柳若水表情控制不住地扭曲了，看上去颇有几分狰狞。
周围宾客的视线都聚集了过来。
“若水先行告退。”
柳若水满脸通红，强撑着说完了这一句之后，急急忙忙地离席。
众人面面相觑。
早前虽听说柳家小少爷被柳家人宠得无法无天，但众人都没有具体的认知。
而今日……
真真是开了眼界。
不少人都在心里暗暗道，与这位一比，自家的孩子真的是太懂事了啊！
在柳成摔快的那一瞬间，裴湛眼疾手快地单手环住苏娆的腰，将她带离了主桌。
将她带离的同时，他下意识地将她护在怀中，自己背对主桌。
不过幸而，汤水并没有溅到这么远。
“……多谢。”苏娆大脑空白一瞬之后，立马稳住身形，挣脱他的怀抱。
裴湛眸色幽邃，轻描澹写道:“应该的。”
“……”
苏娆平静地想着，又是无言以对的一天呢。
现在，主桌之上，除了他们二人，其他人身上都或多或少地沾了些油渍。
柳家家主脸色已经不是难看二字可以形容的了。他阴沉着脸叫人重新上了一桌菜。
“诸位，是柳某教子无方。柳某在此替小儿同诸位赔个不是，回头一定好好教训小儿。”
能坐上主桌的，地位都不会太低，个个都是人精。怎会听不出柳家家主想要揭过此事的想法。
可是……
“是该好好教教了。”与苏娆之间隔一个空位置的中年男子冷冷开口。
他边说边从一旁的侍女手里接过湿帕，擦拭着自己的衣裳。
“小儿年纪还小，本性不坏。柳某会好好教导的——”柳家家主脸色不太好看。
虽说他也知道今日小儿子让自己丢脸丢大发了，但毕竟是宠了这么多年的宝贝疙瘩，不可能真的将他如何。
待今日宾客散去，将柳府门一关，如果处置，还不是他柳府家务事?
那中年男子板着一张脸，看上去极为严肃：“看令郎的年纪，怕是该懂事了吧？”
柳家家主脸色一僵，那中年男子身旁的一人连忙打圆场道:“今日柳家大公子大喜之日，何掌门，吃酒吃酒——”
被唤作何掌门的中年男子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柳家家主朝着裴湛转过身来:“裴三公子，小儿——”
裴湛抬了抬手，澹笑道:“令郎年纪还小，无妨。”
“……”柳家家主接下来要说的话硬生生被裴湛给堵了回去。
明明裴三公子说出来的话，与自己想要说的话差不多，可能为什么自己却总觉得有些膈应呢？
苏娆把头偏向一旁，强行压抑住自己脸上的笑意。
只能说，裴三少这话术着实得了。
裴湛表了态，其他人自然也是不好继续纠结这件事。
聪明人自然能看出裴湛对柳家并不感冒。但有的人却以为柳家是搭上了裴家这条大船。
是以，在喜宴继续进行之时，不少人都凑上来与柳家人搭话，想借此与裴湛搭上线。
当然，还是有一些人在原地待着，只是礼节性地与柳家人打了个招呼。
苏娆兴致缺缺地坐在位置上，盯着面前的空茶杯发呆。
经过了刚才那一系列的插曲，她现在是真的提不起一星半点的胃口。
“吃点儿。”裴湛忽然出声。
下一瞬间，一个小碟子被推到了她的视线里。
苏娆朝小碟子里看去，小碟子里放着一些剥好了的干果。
“嗯?”她有些疑惑地看向裴湛。
裴湛垂眸将手里那颗干果剥开，放到她面前的小碟子里，从一旁拿过一张锦帕拭了拭手。
一举一动之间，带着世家公子独有的优雅贵气。
即使是伺候人的行为，都彷佛带着令人赏心悦目的矜贵。
擦拭干净了双手之后，他抬眸看向她，神色自若，彷佛自己方才什么都没干一般。
“不是说没胃口?先吃点儿东西垫垫。”
苏娆眸光闪烁了一下。
片刻之后，在他的注视之下，探手从小碟子里拈了一小颗干果放进嘴里。
见她开始吃东西了，裴湛转过身去应付凑上来的那些宾客们。
缓缓咀嚼着嘴里的食物，苏娆有些走神。
错觉吗？
总觉得今日的干果比以往吃的要甜一些……
其他一直关注着主桌动静的人，将苏娆与裴湛二人的互动尽收眼底。
若换做是其他人，一众大大咧咧的江湖之人多半早就开始调侃了。
可惜，其中一位是裴家三公子。
“裴家小子对姑娘这么有耐心，这倒是第一次见。”何掌门忽然开口道。
苏娆轻轻挑了一下眉，看向何掌门。
接收到她的目光，何掌门扯了扯唇角，想扯出一个和善的笑来。
谁知他习惯了整日板着脸，努力了半天之后，笑得比哭还难看。
苏娆有些忍俊不禁，但良好的涵养让得她憋住了笑。
何掌门不再为难自己，有些无奈地道:“想笑便笑吧……”
苏娆当然不可能真的笑出来。
她笑盈盈地开口:“何掌门是前辈，晚辈怎敢笑话。”
何袁是首阳山掌门，首阳山地位虽比不得裴家，但却比柳家高了不少。
方才从她第一眼看到何袁之时，便一直有些好奇——柳家这种三流势力，如何能请的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