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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1章 将死之人 是花银烛

果然,等到他长大后,确实变得极为冷淡疏离,可那超脱的气质却是一直没有变过。

经过这些年沉淀,加之和那小丫头的感情得到了回应,便是卸下了一身的尖刺冰冷,真正的做了自己,当个儒雅清润的公子。

现在的白式景,看着极为温润风雅,也很温柔,可这种温柔却跟黑龙截然不同。

黑龙是一种不谙世事的单纯,从娘胎里就带出来的天性,温柔到了骨子里,毫无攻击性。

而白式景的温柔,却是一种时间的沉淀,看着极为浑厚,却仍旧有着距离感。

他想笑着,可那笑容永远都是带着三分冷意的。

黑龙的笑容太过纯粹,毫无防备之心。

老头一边捋着自己的胡子,一边满意的想着,突然才想起来,少了个人。

“景小子,你家黑龙哥呢?云飞呢?”

经他这么一问,龚一博先是一愣,随即大吼起来。

“哎呀!哎呀!我儿子呢?我儿媳妇呢?”

镜玉星:“...........”

黑龙和焕云飞平时不喜参与到讨论当中,他们逐渐习惯了。

可这会想起来,却是连两个人的影子都没看见,不免让人担心。

玄渡摇摇头,刚想说心大,就看见树下坐着两个人。

身上干干净净的黑龙,和焕云飞一起,二人坐在院子墙边的树下,正在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竟是有些入了神。

“喂,傻小子,想什么呢?”

玄渡大声一喊,两个人同时抬起头来,目光带着几分复杂,看着他们一桌人,有一种想说又说不出话的味道。

白式景觉得奇怪,走了过去,伸出手朝着黑龙探去。

却被焕云飞抓住,摇了摇头,咿咿呀呀的比划了一会。

“谁给你们点了哑穴?”他有些奇怪,伸出手在二人身上点了几下。

可谁知,还是说不出话来。

这下,所有人都愣住了,纷纷围上前来。

“怎么回事?”

贺朝贴心的递过去一根小树枝,指了指旁边的泥地,焕云飞就此接过,在上面写了起来。

‘我跟黑龙被人下了药,开口说不了话。’

‘那人躲在暗处,我们是突然被偷袭的,我点过穴了,没用。’

‘本来想跟你们说的,但是比划了半天,你们没人搭理。’

他写完,眼神里颇有怨言,更是有些复杂的看了看旁边满脸委屈的黑龙。

方才几人在那儿坐着商量大事,他们两个是又比划又咿咿呀呀说话的,谁知根本就没人搭理,跟看不见似的。

于是干脆坐在树下,沉默的等着他们说完。

这下,几人不免有些尴尬。

老头嘿嘿一笑,上前来为二人把脉,又看了看瞳孔。

最后还拿出一根针,本想扎一下黑龙,可看他满脸委屈,又有几分害怕,摇摇头,转身去扎了毫无防备的焕云飞。

只听一声闷声的抗议,老头嘿嘿的笑着将针拿起来,放在烛火旁看了看,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到了些药粉上去。

只见那原本还是正常颜色的鲜血,突然就变成了紫色,还带着几分古怪的香味。

他明白了,将针擦干净,收回针包里,站直了身子说

“这是幻海特有的毒,看来,我们不得不去找那位摄政王了。”

镜玉星说完,看了一眼绯青染和龙月纱进去的屋子。

二人在里面商议了半天,到现在都还没出来。

而此时,另一边。

苍羲的别院里,重明站在前院,身边还跟着九阳十将的其中八位,脸色铁青,看着极其愤怒。

而这院子的主人,却根本不管他,一回来就去了后院,找银烛去了。

这会两个人正在后院坐着。

银烛还是跟往常一样,对他丝毫不待见,甚至质问他为什么要进去看自己。

看着日渐消瘦的女子,他动了动嘴唇,终究什么都没说,脸色缓和下来,耐着性子说

“你的病还没好,不适宜动怒,别生气,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好吗?银烛。”

她大笑,像个疯子似的,站在一堆红色的火烛当中,穿着红色的罗裳纱衣,就像个天外来的美丽仙子。

“你什么都可以给我?那好啊,你让若画复活啊!你让他回来啊!你把他还给我啊!啊?”

银烛说到后面的时候已经有些疯狂,整张脸都带着几分扭曲和病态的亢奋。

而苍羲则是垂下眼去,淡淡的说了一句:“我做不到。”

他是在战场上将她带回来的,可她.....

想起那段过去,苍羲微微垂下了头,眼底晦暗不明。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突然低下头去,忍不住大笑起来,就像个疯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苍羲,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我想要什么你都能给我吗?你倒是给啊,你...咳咳、咳咳咳....”

还没说完,她就剧烈的咳嗽起来,整个身子就像被大风摧残过的柳条,突然软了下去,有些晃晃悠悠的。

苍羲大惊,连忙向前去接住她。

她倒在了苍羲的怀中,却是没有止住咳嗽,还是不断地剧烈咳着,仿佛要把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般。

眼看着怀中人的脸因着剧烈咳嗽而呈现出来的病态的红色,然后又慢慢的苍白下去,看着毫无血色,苍羲有些无力。

她好不容易忍住了咳,可当把手放下来的时候,却满是鲜血,还带着几分暗暗的黑色。

“银烛,你...你你别生气,别生气,我不说话,我不说话,好吗?”

男人急的不得了,抱着她的手都无比轻柔,更是慌慌张张的掏出自己的手帕,将她手中的鲜血擦干净,又像对待个瓷娃娃一般,轻轻地搂住她,让她贴紧自己的胸膛。

整个绯云都入冬了,可银烛却丝毫不在乎,依旧穿的单薄。

虽每次都被他禁止,但这女人就像是故意要跟他对着干一样,他越是说什么,她就越是要反着来。

刚才的吵架让她动了怒火,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身子又枯竭了下去。

银烛无力的躺在他的怀里,看着这个男人为自己着急慌乱,为她神色都变得和往常不同,就像对待一件极为珍贵的东西一般。

她心中觉得讽刺,无比的讽刺。

二人的见面本就是一场误会,他亲手杀了她最爱的人,现在这样,又是什么?是愧疚么?

好不容易缓了过来,她直起身子,一把推开苍羲,想要回自己的房间去。

可刚走两步,就眼前一黑,直接倒了下去。

苍羲沉默的将她接住,抱了起来,径直朝着前院走去,吩咐了下人赶紧去将药拿来,还派人去了柳家小院寻绯青染和他身边的那名灰胡子老头。

据他所知,那人在这个大陆上,也算个名医,医术冠绝,也许能缓解一下银烛的痛苦。

重明在前院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了,看着他抱着一个女人出来,马上就迎了上去,张口就提刚才的事情。

“摄政王,刚才你为何阻拦我?你可知那是大好的时机,若是我....”

还没说完,就被男人瞪了一眼,周身的气质冷到了极点,透着一阵杀意和死气,尤为恐怖。

重明不说话了,识趣的让开道来,恭恭敬敬的让他离开。

看着苍羲远去的背影,还有他怀中的那个女人,重明忍不住咬牙握拳,心中有些不屑。

他不过一个年纪轻轻的摄政王罢了,要不是自己有求于他,还能如此低声下气的?还会这样对他恭恭敬敬,丝毫不敢造次吗?

哼!

整个院子都是摆满了盆景,尤其是些珍贵的植物,没有什么寻常的花草,乍一看很朴素,实则品味极好。

重明就这么站在这院子里,心中开始打算着他的小九九。

等事情一成,他拿到了想要的,便动手暗中将苍羲杀了,那女人也是碍事的。

想起那女人,他眼神又暗了暗。

当初幻海的人就是为了那个人女人才找上他的,苍羲也是为了那个女人的病,才会选择跟他联手。

如若那女子死了,那合作也就到此为止了。

一想到他将那么庞大的一支军队,拿来跟自己交换,还拿出那么多身手不凡的暗卫和神药,就是为了那么一个即将要死的女人?

重明的心中极为不屑,但更多的是恼火。

他恼火苍羲不顾惜大业,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做到这种地步,如今又为了那女人,放了绯青染他们一马。

“可恶!”

他忍不住骂了一声,冷哼这转过身去,到了前院的凉亭当中入座。

这入冬了的天极冷,尤其是夜里,温度很低,他方才在气头上没感觉到,现在却是觉得手脚冰凉,有些承受不住了。

可苍羲那人极为古怪,不准外人进他的屋子,也不准外人进到任何他没有准许过的地方。

他来时,他只吩咐了让他在这儿等候,便没了下文,现在这天色,再过两个时辰就亮了,到底要等多久?

想起这个,重明又生气起来,整个胸腔里满是怒火。

若不是为了那....

哼!

正耐着性子等着,就看见院子的门开了,几个侍卫带着三个人走了进来。

重明定睛一看,居然是绯青染他们!

当即他就站了起来,怒色满满,更是满嘴嘲讽之意:“想不到你们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绯青染是被苍羲请来的,这会看见重明并不觉得多意外,相反,她的反应非常平淡,就跟没看见人似的。

而这份淡然,也惹恼了重明,他更生气了。

本就是老年人,夜里是一阵一阵的生气,又是大冷天儿的,他身子骨有些熬不住,面上却还是不肯退让。

“还愣着做什么?把他们抓起来!”

他一声令下,十将都是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动手。

毕竟,这是苍羲的底盘,他们......

看着自己身后的八个人不肯动手,老头的脸色铁青,看着引他进来的那侍卫说:“你带他们进来作甚?”

侍卫看他一眼,根本放都不放在眼里,也不搭理,只对着绯青染他们三人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他们前往待客的厅室。

重明看连一个侍卫都如此不把他放在眼里,自己就像个跳梁小丑一般,心中更是愤怒了,可他敢怒不敢言,只能哼的一声,转过身去,不再看第三人。

镜玉星走时,还刻意转身看了他一眼,眼底的嫌弃和厌恶写满了整张脸。

白式景倒是没什么,全程都无视他,就像从来都不认识一般。

现在的重明,和过去那个和蔼可亲的老头可不一样,他的身上半点过去的影子都找不到了,换上的更多的是一种阴霾。

三人被侍卫领着来到了一间暖房,四周都设有红色的纱幔,飘飘扬扬的,看这个极为美丽。

而那暖房的中间,是一块巨大的暖玉床,发着莹润的光芒,上面躺着一个穿着红纱的美丽女子,她的身边站着一个男人,便是苍羲。

侍卫带着他们进来后就出去了,顺便将门也关上。

此时外面的温度极低,三人来时都穿的不多,看着有些单薄,方才在外面还觉得很冷,现在这暖房里就像是点了好几盆炭火,暖和的紧。

绯青染走上前,看着男人,做了个抱拳的动作。

“摄政王。”

“你们来了。”他淡淡开口,声音依旧是那般清润,带着些许郁色。

她点点头,向着他介绍道:“这位是家师的挚友,镜玉星,镜前辈。那是我的....”

“未婚夫。”

白式景不等她说完,淡淡的开口,说完还冲着她笑了笑。

不知何时,他已经悄然站在了绯青染的身侧,跟眼前的男子对视着,二人的眼神都落到了对方身上,苍羲的眼底闪过一分赞赏。

他来中原这么久,倒是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白式景也是看着他,眼底的欣赏好不掩饰。

两个男人就像是他乡遇知己,互相对视着,看着对方的眼睛,看似一句话都没说,实则已经在心底给对方定位好了。

“幸会,在下苍羲。”他点点头,并没有自称本王,而是以名字奉上。

白式景笑了笑,算是回应。

打了招呼,他就说明请他们来的意图,指着暖玉床上的女子,说

“她身患重疾,方才发作了,现在昏了过去,还请镜前辈施以援手,看看能否缓解她的痛苦。”

绯青染看着床上躺着的银烛,眼底有些不解。

“为何是缓解?不能根治吗?”她问出了心底的疑惑,顺势扭头看了看镜玉星。

老头从进门开始,就闻到一股异样的清香,越是靠近这暖床,味道越是浓郁,现在基本上可以确定,那是躺在暖玉床上的人发出来的味道。

他摇摇头,替苍羲回答:“这位姑娘患的病,恐怕是无药可治,只能缓解。老头子我先瞧瞧,看看能不能为她续上十年寿命。”

这女子体内的异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那玩意看着美丽,闻着也是让人心旷神怡,实则极为致命。

这是一种世间罕见的花病,患上的人会年纪轻轻就死去,几乎没有人能活过二十岁的。

可这位姑娘,看身形和面容,应该已经二十出头了,能活到现在,完好如此,也是一种奇迹。

苍羲看他一副了解的模样,心中不免多了几分期待,立刻让开一条道来,请镜玉星上前看诊。

绯青染和白式景对视一眼,也走上前来。

四人围着床上的女子,看着她因为病态而呈现出来的雪白肌肤,面容美的让人惊叹,可却是带着几分古怪的死气。

她的周围有一股香味,这味道绯青染在第一次遇到她的时候就闻到了,那时候还以为是什么香膏香囊之类的。

现在看来,应该不是。

这味道像是她的体内发出来的,带着些人的体温。

老头坐在暖玉床上,轻轻地为她把脉,又看了看眼睛和脖颈。

沉默几秒,从随身带来的药箱子里掏出几个瓷瓶开始调配起来。

不一会儿,两个瓷瓶出现在苍羲眼前,他擦了擦自己的汗水说

“这是我暂时调配的药,每日一颗,用水吞下,能缓解她的痛苦,没什么大的刺激发生都不会发病。至于这位姑娘的身子.....”

他想了想,说

“保守估计,我能保她十五年的寿命,但是需要每月施针,每七日放一次血,需要大量的人参和大补的药材补品供应。”

苍羲一听,还有十五年的寿命可活,眼中是难以掩盖的激动,更是多了几分由衷的笑意,接过镜玉星的药,点头。

“镜前辈只管吩咐,需要什么珍贵的药材补品,我那儿定是供得上的。”

他欣喜万分的模样,有写感染了旁边的二人,皆是对视一笑,白式景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手。

老头点点头,又转过身,拿出银针为银烛扎了几针。

只听一阵喘气声,空气中的香味突然就淡了几分,床上的人就这么醒了。

她一睁开眼,先是看了看苍羲,随后就看见了站在自己身边的绯青染,笑着坐起身来。

银烛的反应很平淡,像是这种被人救活又苏醒的事情已经习以为常了。

她笑了笑,看着极为好看。

“是你啊。”

绯青染知道她认出了自己,点点头。

“我叫绯青染,你可以喊我青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