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琪的事情涉及她的个人隐私，我大概不能说。”许愿知道她想问什么，瞧着她那迫不及待的眼神，抬手捋了一下她额前的碎发。
小姑娘其实是没有刘海的，只是额前的碎发比较多，有点类似胎毛，软软的，颜色也比较浅，有风吹拂时像绒毛似的，让人好摸，被汗水打湿时又紧贴额头，生出一股灵动。
沉姜姜抿着唇，不说话了。
他明知道她想问的只有这件事，大晚上叫她过来，又什么也不说，好敷衍。
“那……”
“我和她没关系。”许愿凝眸，勾了勾唇角，“只是因为一些父辈的事情才会有牵扯。”
唔。
所以这是在跟她解释吗？
沉姜姜像是目的达到了似的，抿嘴含笑，笑得眼睫轻颤。
“沉姜姜。”许愿眯眼，捏了捏眉心，俯身过去，拉近了俩人的距离，“你在担心什么？”
“啊？”沉姜姜闭嘴，立马收住笑，正儿八经地坐直，然后摇头又摆手，“没啊，没担心。”
“嗯？没担心？”许愿失笑，剥洋葱似的剥开她伪装起来的外壳，“听到靳琪的名字就走神，她跟我搭话你就浑身不自在，甚至在今天，我迫不得已送她回家时你藏也不藏的失落，还迫不及待想等我一个解释。”
“嗯？还要继续说下去么？”许愿见她起势要逃，伸长手臂按住她椅子的扶手，挡了她的去路。
小姑娘显然没料到他会说这一席话，眼圈发懵，耳根子一下子变红。
想要逃，就证明心里有鬼。
她低眉，没敢看许愿的眼睛，缓了一口气吞吐道：“那还不是，担心你因为美色影响了学习……”
苍天，来个人救救孩子……
许愿都知道。
他什么都知道！
那会不会也知道她喜欢他？
沉姜姜忽然觉得有些喘不上气，被许愿现在的低气压死死笼罩造成的。
“沉姜姜，没人告诉你撒谎鼻子会变长么？”许愿没来由地笑了一声，脚下一蹬，转椅往后退了一些，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沉姜姜眨了几下眼：“我说真的。”
“嗬——”他撇嘴，似是有些不满，“靳琪，美色？”
沉姜姜不知道他的意思，等着他说下一句。
“你许哥哥见过的美女多了，靳琪老子看不上。”他语气寡澹，又多三分风流。
沉姜姜怔住，瞧着他眼里的戏谑，不晓得哪根脆弱的神经别触到，从心底涌上一种不知名的酸涩感。
其实靳琪很好看，杏目柳眉，标准的瓜子脸，要是留了长发也是高级女神脸，身材又高挑。
沉姜姜这么想着，联想到自己曾经被许愿称作是邻家小妹妹，顿时呼吸一窒。
要是这样的话，她应该也不会被许愿归类为“美女”吧。
她以前好像还真没站在许愿的角度去审视过自己。
同桌，邻居，有这样的关系在，他们之间的关系想不亲近都难。
现在想想，许愿经常捉弄她，喊她小同桌，套路她喊他哥哥，关心她照顾她，各种事情上都尽力帮她，她所误以为的那种宠溺，没准都源于同桌、邻居这四个字上。
或许，许愿只是单纯拿她当妹妹宠呢。
“哦——”她哽着嗓子，应了一声，同时脚落地，从椅子上起来，小脸垮垮的，眼里没了光。
她好像很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
就像现在，她只是站起来，许愿就看出她有问题，拧着眉毛，粗鲁地伸手又一次阻了她的去路，强行把她摁坐下来。
他问：“怎么了？”
她不答话，因为不知道怎么了。
“生气了？”许愿勾唇，倒是觉得新颖，相处这么久，他也只见过小姑娘气急败坏鼓着两腮帮子的模样。
他一直以为，这姑娘没脾气。
眼神软软的，说话软软的，生气也软软的，人也软软的。
“你太坏了。”沉姜姜忽而抬头，眼睛里噙着一层水雾，眨了一下眼睛，两扇眼睫微微颤动着。
她心里有气，胸脯因为不太平缓的呼吸伏动着。
许愿蓦然一愣，抚平眼里的玩味，没了下一步动作，就这么看着她，听她轻软的声音一字一句敲进他心里。
她说，他又打架，又喝酒，又抽烟，身边还美女无数。
她说，他太坏了。
说了三遍。
说到最后，她没了声，缩了缩脖子，揉了几下眼睛，改为打量他。
许愿都在认真听着，认真听她说的每个字。
良久，他压低声音，笑着宽慰她：“我这么不好啊？”
“不好。”沉姜姜别扭地回答。
心里又难受。
不好，可是她还是喜欢。
就是喜欢。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甚至刚刚有那么一刻，她不想再把这份感情藏着。
她都十八岁了，为什么要藏着掖着，为什么要这么憋屈，为什么要因为许愿变得卑微。
她是沉家的小公主，要什么有什么，为什么到了许愿这里，她就变得委屈吧拉。
就因为不能触碰早恋的底线，她就该如此么。
“打架可以少打，只要别人不惹我，我不会动手。”
“喝酒可以少喝，特地场合还是会喝的，但是我有分寸，不买醉也不叙旧。”
“抽烟……”他顿了顿，叹了一声，“习惯了，但是你要是讨厌，我会慢慢戒。”
“至于你说的身边美女无数，那我可真是冤枉，美女是无数，但哥哥我没碰过，也不是我身边的，我身边的啊，就只有——”
“嗯？”沉姜姜迷惑地看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故意拉长尾音停住。
“我身边啊，就只有沉姜姜一个美女。”他眼神泛着柔情，将椅子拉近，不自禁地抬手往她的脑门上摸了摸。
触碰到她还没痊愈的伤口，他又停了停，用指腹揉捏着她额角那处的暗肿。
沉姜姜呼吸一窒，感觉心跳都要停了一拍。
刚刚，究竟是在做梦还是现实？
许愿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
他知不知道这样很暧昧……
“许愿……”她轻喃
“沉姜姜。”他目光灼灼，打断了沉姜姜要说的话，他勾唇，神色不明，眼尾溢出笑意，“你觉不觉得我们现在这样特别像男女朋友。”
沉姜姜直接打了个嗝来回应他。
许愿摸了摸鼻子，拉开一点距离，低着头浅笑。
吓着她了。
沉姜姜瞪圆了眼睛，分不清他现在是认真还是说玩笑，她咬唇，声音也瓮瓮的：“你是不是又戏弄我！你老这样随便撩拨人，你每次都看我好欺负就欺负我。”
总说那些奇怪的话。
那些让她动心的话。
许愿！狗男人！
“撩拨你？噢——”许愿悟了，“看来我们姜姜也不傻，也知道我是在撩拨你。”
“怎么不知道，孟浩南之前也是，骚话连篇。”她嗔怪。
说这种话的人，一般都会对对方感兴趣，甚至是喜欢才说的吧。
可偏偏许愿套路太深，从一开始就变了法地捉弄她，总不能一开始就喜欢她吧。
后来她也算想明白了，许愿这种，就是，狗男人的骚操作！
气死人了！
殊不知，沉姜姜一句话，惹得许愿原本噙着笑意的眼眸在这一瞬深如寒潭。
孟浩南！
“沉姜姜你出息啊，骄傲了是吧？还骚话连篇！孟浩南说什么？怎么说？有我说的好听？嗯？”他一问一靠近，逼得沉姜姜身子往后仰。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沉姜姜着实被他吓着，嗝也不打了，就顾着躲他那强势又霸道的连环问。
“行了。不逗你了。”他伸手，拉她一把，等她坐好之后还顺势帮她理了理她的头发，“我说过了，离孟浩南远一点，记住没？”
不逗你了。
又是这句。
他一直都在逗她。
沉姜姜敛了敛神色，拍开他的手站起身，澹澹开口：“我又不喜欢他，不会随便去靠近他。”
“我走了，我不想跟你说话了。”她闷着嗓子，一点也不好受。
许愿沉下肩，没能理解她今晚丰富过了头的情绪：“我送你。”
“我家就在对面，我自己能走。”她抬脚，直接熘出去了，顺道把门给他带上，砸出好大一声响。
出了许愿家，沉姜姜愣在门口，心里一顿发慌。
都这么明显了，许愿应该能看出她生气了吧。
她昂首，看着天上唯一的一颗星星，心里一阵苦涩。
好苦啊，暗恋真苦。
想让他知道，又怕他知道，尤其是，她又一边坚守自己不能早恋的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