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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心魔

生灵修道,先以修心为重。修道不修心,就如铸剑却不开刃,乃是徒劳之举。严重者,其修为境界甚至还会一泻千里,不复往日。

故而走火入魔是为修道大忌。为修行者们所忌惮。

而陆小二所处的观想境正是心魔最有可能诞生的境界。

心魔的诞生只与修行者的心境有关。是自我意识相互碰撞和斗争的产物。

所谓心魔,其实就是修行者的另一个与主意识完全相反的副意识。被心魔夺舍的人,已经不能被称为之前那个人了。

无论善恶,无论正邪。只要自己的立场与决心动摇,心魔就有机会在修行者的意识海中诞生,并趁机夺取修行者的身体。

此刻的陆小二正一步步沉沦于失望与后悔中,迷失了方向。

“前面的路,好黑。我,根本看不清。”

陆小二,他其实是十分自卑与无助。

自他记事以来,就没有母亲的记忆。听父亲说,母亲因为生他难产而死。而陆小二的父亲又因为忙着自己的事情,时常不在家待着。

家中那面精致的铜镜是他为数不多的玩伴,有时候孤独寂寞的他能和铜镜玩上一整天。

从小他都是一个人独孤地生活,身边的那些同龄小孩都嘲笑他没娘疼,没父爱。嘲笑完后也不跟他一起玩耍。

对此,他也只能装作不在乎,还会用伪装的笑容去面对他们。只有这样,那些同龄人才会愿意稍稍陪他一会。

只有在这一点点的时间里,陆小二才能感受到温暖和自己的存在。哪怕这温暖和存在是靠那些同龄人的欺辱换来的。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

比起家中的寒冷和孤独,就算是再大的欺负,他也能够毫不犹豫地选择交换。

再接着没过几年,他便迷迷湖湖地来到了往事客栈,做起了店小二。并因此换了一个名字——陆小二。

陆胜之。

这是他的真实名字,是父亲取得。

王掌柜对这个名字不是很喜欢,便在跟他商量后,把他的名字改成了陆小二。

陆这个姓是他父亲给的,小二这个名字是王掌柜起的。

那时候,掌柜的说:“哎,你父亲就是太心高气傲,谁不服,什么都想赢,才会落到今天这副田地。他给你取名胜之,也是想着你日后能胜过所有人。”

“胜过其他人不好吗?我很讨厌那些人,总是欺负我。如果可以胜过他们,我一定要他们好看!”孩童时期的陆小二如此回道。

“赢,胜,都是好事。可你不能被他们掌控。被胜负欲掌控的人,永远不法取得真正的胜利。人要学会坦然接受失败,接受自己的平庸。

这样吧,既然你父亲把你寄托在我这。我就给你改个名。你以后就叫陆小二!是我往事客栈的小二。”

年纪轻轻的陆小二也不懂王掌柜这话的深意,他只知道王掌柜对他的好是真的。

于是,听到王掌柜要给他改名,他也没有拒绝,他笑呵呵地回道:

“好嘞!我以后就叫陆小二了!”

后来,陆胜之变成了陆小二。宜城这座小城里少了一个天资聪颖的小孩,多了一个油嘴滑舌的小二。

如果没有遇到老李头这个人,陆小二应该会在往事客栈呆上一辈子,等到王掌柜去世后还会继承往事客栈。继续过着普通人的生活,一辈子也不会愁吃愁穿。

可是,那门修炼功法——《七情诀》还是出现了,由老李头亲自交给了陆小二。

这是一个躲不开的循环。

《七情诀》的出现打破了陆小二平静安逸的生活,让他这个店小二重新满怀期待与梦想,并踏上了不归路。

陆小二为什么会选择修行修道?

那是因为他骨子里蕴藏的是比他父亲还要强烈的自信与高傲。

长达十年的小二生活并没有让他丢失自我,他一直都在伪装情绪都在隐藏自己。

当他听到客栈里有人谈论起江湖时,他会侧耳聆听,沉迷时甚至还会忘了自己还正在工作。

他渴望着那座迷人且危险的江湖,但王掌柜的养育之恩限制住了他。

“我只希望你好好活着,小二。”

每当听到王掌柜的这话,陆小二心中那股澎湃的心情就会渐渐冷却。他心里始终记着王掌柜的好,不希望王掌柜伤心。因此无论他多么向往着宜城以外的生活,他最后还是听从王掌柜,敬职敬业地做着一个小二该做的活。

直到听到了萧山行与郑福的密谋时,他才终于下定了决心要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走进那座梦想中的江湖,成为一代大侠,找到自己的父亲。

在竭尽全力打败萧山行后。

他以为他能成为拯救宜城的大英雄。

他以为他可以做到他当店小二时做不到的。

他以为他已经变得很小时候不一样了,是个修行天才。

可,一切都其实没变。他依然是小时候被人欺负了,只能忍着的陆胜之;他依然是往事客栈最不起眼的陆小二。

无论他陆小二做什么,都救不了宜城。救不了萧逸。

所有的一切都是在浪费时间,浪费精力。

这个世界不是努力了,就一定可以成功的。不是下定决心,就必定能做到的。

这个世界现实而残酷。

“所以,我其实什么也不是。对吗?”

“所以,我就应该一辈子做一个店小二,对吗?”

“所以,我永远不会知道父亲的去向,对吗?”

陆小二于意识海中自问。

这三问,直叩心扉。一时间,意识海内没有回答。

先前光鲜亮丽,明媚阳光的意识海,此时已暴雨梨花,光亮不见。大片大片的乌云笼罩在上方,让人透不过气。在乌云的正中央,似乎有一个若隐若现的身影漂浮着。

随着时间的流逝,意识海中仍未有着答复。

而那身影渐渐地开始变得清晰,不再模湖。

待到那身影终于成功凝聚,他的相貌浮现出来。

仔细一看,竟与陆小二长得一模一样。唯独脸上多了几分凶狠,身边多了几缕黑气。

他桀桀一笑,道:

“是啊,你什么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