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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迷路

和江保军分开后,郑桢独自一人走在夜色中,朦胧的月光撒在校园里,让原本漆黑的道路变得稍有一丝丝的光芒。在一段没有路灯的道路上,郑桢加快脚步。

她快步走着,心中想着一些事情。今晚没有让江保军送自己,也就是因为这件事。

想着想着,郑桢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自己的宿舍楼下。在楼下,一个男生正在那里徘徊,既显得心事重重,又好像手足无措。郑桢微笑,走上前去,看见男生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不自觉的笑出声来。

男生听到笑声,回头看见了郑桢。他说道:“姐啊,你终于回来了,我都等得急死了。这么晚了,她肯定快睡觉了,你还怎么帮我找啊。”

郑桢听了,笑笑说:“小楷,我今天确实回来的晚了一些,不好意思,耽误了你的事情了。”

郑楷听了,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但也不生气。他笑着说:“姐啊,也就剩几天了,我觉得我是见不到她了,到现在都不知道名字,根本没法找。”说完,郑楷叹了一口气,转身朝着女生宿舍区的方向看去。那里灯火通明,好一副万家灯火的画面,里面的说话声顺着空气飘出来,飘进郑楷的耳朵里,郑楷想分辨出哪个声音是她的,但终究是徒劳。

郑桢微微叹口气,对郑楷说:“今天有点晚了,要不你先回宿舍,明天再来?”

郑楷的所在的宿舍区不是余烟、唐少杰他们的那个区。

郑楷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十点了,原本他今天准备和姐姐一同找一找那个女生的。但姐姐却在下午出去了。他下课后过来一直等到天黑也没有收获。虽然有些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

因为,郑楷最疼的是他姐姐。

郑桢最关心的是她弟弟。

郑楷不希望自己变得任性,而让姐姐代他受过。

所以,他点点头,对郑桢说:“好吧,今天晚了,姐姐你也一天奔波,该好好的休息了,我明天再来吧。”

“嗯,你不要有太重的思想包袱。”郑桢说,“有能力的话,姐姐会尽量帮你找到她。”

“好,谢谢姐姐。”郑楷说,“但……”郑楷话到嘴边又咽下。

“我知道,你放心吧,他应该会对我好的,没事的。”郑桢安慰性的说。

“姐,你太善良了,看不到世间的恶。我心中不知怎么,总是对江保军有些不安。”郑楷忍不住还是说了出来。

郑桢笑了笑,拍拍郑楷的头说:“谢谢你提醒我。如果我真有什么意外,小楷你要保护姐姐啊!”

“你放心,我毕业后也去A市。姐姐你等我两年,两年后我到了那里,看谁敢欺负你。”郑楷两手按在郑桢双肩上,双目坚定的看着郑桢。

“嗯,我相信你。”郑桢答应。

“姐,那我走了。”说完,郑楷扭头便走了。

“好的,晚上好好休息。”郑桢喊道。。

“好的。”郑楷回头应了一声,向宿舍的方向走去。

郑桢目送郑楷消失在她的视野中,嘴角露出甜甜的微笑,轻轻转过身,朝宿舍楼走去。

郑楷打了个哈欠,他所在的宿舍区靠近校园的边缘,所以路程稍微长一些,左拐右拐有种迷宫似的感觉。这让他每次感觉晚上走的和白天走有一点点不一样。

月亮继续升高,皎洁的月光照射在校园里,似乎比昏暗的路灯灯光更亮。周围的树木、石头和小草在月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奇异的颜色,显得十分诡异。

“她长什么样子?我都记不清了。再这样下去恐怕是找不到了。”郑楷自言自语道。

半个多月前,一次偶然的机会,郑楷在学校的一个校车车站看到了这个女生,当时,她和另一个女生一起向车站走来,看样子应该是从对面的女生宿舍区的一号楼出来的。郑楷看到她的那一刹那,只觉得时间停止,空间凝固,周围的一切都暗淡了,自己的眼里只有她。而正当他想细细打量她的时候,校车开了过来,那个女生和她的同学一边说话一边上了车。郑楷急忙小跑过去想抓住最后一点时间看清楚那个女生的模样,听一听她的声音,但无奈时间太短,郑楷既没有看到女孩的正面,也没有听清她的声音,只听到她和她的同学说着他听不懂的方言。

难道真的就要这样错过去?

郑楷仿佛觉得自己落入激流之中,拼命地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终于,郑楷拿出手机,对着已经在车里还没有坐下的女生拍了一张照片。

虽然距离远,虽然不是太清晰,但大致的外形轮廓还是能看清的。

通过对这张照片的描述,郑楷相信姐姐应该能找出这个女生,而且很有可能就在一号楼。更巧合的是姐姐郑桢也住在一号楼,就说明两人也许见过面。

可是,当郑楷给郑桢看照片的时候,郑桢却说好像没见过,但答应帮他找。

如果不能在姐姐毕业前认识她的话,自己就真的没有媒介了,她就肯定会觉得自己好可怕,一个男生天天有事没事就在自己楼下转悠,估计那个时候她都不敢下楼了。

郑楷自嘲地笑了笑,他会对这个见了一面的女生这样痴情,自己都觉得意外。

他再想想姐姐,那个江保军真让他不放心,真搞不懂家人为何要让姐姐嫁给他,难道从小一起玩长大后就要结婚吗?这真的是要看人的。

郑楷走着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那段没有路灯的地方。他抬头仰望,漆黑的夜空上繁星点点,像一颗颗的钻石一样发着光芒。

“也许只有在这个时间,校园里才能安静吧。”郑楷抬头看了看星星和明月,又望着空旷的校园说。四周看不见一个人影,只听见草丛中昆虫的絮絮叫声和树叶在微风中窸窣作响。郑楷看了看手机,时间为十点十二分,按道理这时应该在宿舍上网,可他为了那个女人现在还没有回去,真是动真感情了。

但也不能弄太晚,太晚了似乎有点不安全,还是应该尽早回去。于是,郑楷稍稍加快了步伐,配合着周围昆虫的鸣叫,在夜路上行进着。

突然,郑楷听到一丝不像是昆虫发出的声音。那声音仿佛像是气若游丝的猫叫,又好像孱弱的呼救。郑楷停下脚步,定了定神,仔细听去,却又什么也听不见了。

“是不是听错了?”郑楷想了想,“可能是耳鸣了吧。”他觉得这时不可能有什么异常的声音,于是决定不去理会,继续赶路。

可是,就在他抬起右脚准备踏出一步的时候,那声音又传来了,郑楷的右脚瞬间在空中停住,大脑神经紧绷,双耳竭力搜寻着声音的来源。现在听来,那好像是一种呼唤的声音。顺着声音的发生地,郑楷望去,只见靠近黑暗路段的尽头处,有一个被昏暗的路灯灯光包裹住的深色影子,在那里蜷缩着,微微的颤了颤,又动了一下,似乎是抬头看向自己。

郑楷觉得又惊讶又诧异,他凝神看向那个身影。只见身影慢慢站起来,向他的方向走了一步就停下了,似乎是在犹豫。

借着微弱的光芒,郑楷仔细地看了看,发现这是一个小女生。

大半夜的,一个女孩子为什么蜷缩在路灯下?她没有宿舍吗?或者是她不是这所学校里的学生,身上没钱了所以回不去了?又或者是她和同学吵架了,因为伤心所以独自跑了出来?郑楷不断地设想。

看到小女生一直盯着自己看,郑楷决定还是上前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正当他刚往前走了几步的时候,女孩却快速地向他走来,这让郑楷吃了一惊,一道幻觉从脑海闪过,仿佛不是女孩向他走来,而是一个幽灵向他飘来。郑楷连忙定了定神,睁大眼睛,看着这个走到他眼前的女孩。

女孩个子不高,留着一头短发,带着一副大框架眼镜,穿着一件比较普通但显得不太合体的连衣裙。郑楷只是草草地打量了一下她,依然绷着神经看着她,等着她说话。

并不是郑楷不想问,而是他想看看这个女孩到底怎么回事。

只见女孩抬头看看郑楷,轻声问道:“帮我……好吗?”

郑楷听了,皱了皱眉头,他觉得这个女孩连一句话都说不好,莫非是个智障?所以打扮得跟其他女生不一样,尤其是和自己暗恋的那个女生简直有天壤之别!郑楷开始有点反感了,但他还是耐住性子问:“你要我帮你什么?”

女生有些迷茫的呢喃道:“我怕黑。”说完用手指了指那条没有路灯的路,说:“你送我……走过去好吗?”

原来是怕那条没有路灯的黑路啊!郑楷松了一口气,但却总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他仔细想了一下,问:“你不是这所学校的吗?你没有走过这条路吗?”

女孩抬起头来说:“走过,以前……有灯。”

郑楷终于明白了,原来是一个怕走黑路的女孩,等着过路的人把她送过这段没有路灯的路。于是他说:“好吧,我送你过去,这样你就不会害怕了。”

女孩似乎还是有点犹豫,半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我没走过……这路,天太黑……会迷路。”

郑楷说:“没事,有我在你不会迷路的。”

于是,郑楷转身。女孩拉着郑楷的手腕,跟在他后面往那段无灯的道路走去。很快,黑暗吞没了两人。虽然已经看不见脸上的表情,但郑楷却能感觉到女孩脸上正散发着独特的气息,让他感觉女孩似乎不是一般人。手腕上传来阵阵痛感,那是女孩手上的力道,紧紧地抓住郑楷的右手腕,让郑楷感觉到了丝丝的痛楚。渐渐的,郑楷被抓的有些疼了,他看着周围的黑暗渐渐消退,远处的路灯由远及近,于是加快了脚步,想赶紧来到有光亮的地方,然后甩开女孩牢牢抓住自己手腕的手。可是,拉着女孩却无法走快,郑楷只能按照女孩的速度前行,连他自己都感到奇怪,一个大男人拉着一个女孩,却无法按照自己的速度走路。

郑楷悄悄地扭头看了一眼女孩,却正好与她的双目对视,刹那间,郑楷感觉那双眼睛就像是泛着白光的刀子,那眼神如同刀锋一样锐利,直刺郑楷的双眸,让郑楷忍不住赶紧回避,仿佛再不回避自己的眼睛就会被刺瞎。

郑楷觉得自己有点心慌,尽管他一直是一个能够控制情绪的人,但这种恐惧却是他从未感受到的。也许是幻觉?他是在做梦?但手上那真实的力道却像是在提醒他,他就在现实中,身旁还跟着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孩。

郑楷动了动右胳膊,想甩开女孩的紧握,但女孩抓的太牢,无法甩开。郑楷吸了一口气,刚想说什么,却被女孩抢先一步:“你走错路了吧?”

郑楷一惊,感觉这声音仿佛贯穿天地,炸响在耳边,让他瞬间如梦初醒。他一下子忘记了女孩刚才说的什么,只是停下来怔怔地看着女生,却不敢看她的眼睛。

“你迷路了?”女孩问道。

“没有,没有啊!”郑楷慌慌张张地回答,没有经过大脑。

“前面……没有路。”女孩指指前方,又转过身子指指右后方,“那边……亮光,往那走是对的吧。”

郑楷使劲摇摇头,拿出手机调亮屏幕四下照了照,才发现不知不觉他尽然带着女孩走到了校园的一个情侣经常幽会的偏僻处。

自己怎么会走到这里?他应该带着女生往有路灯的地方走啊?难道是只顾着思考身边的这个女孩却忘记了转弯?恐怕也只能这样解释了。眼下还是赶紧离开这里,把女孩送到有路灯的地方,剩下的就让她自己处理好了。

想到这里,郑楷朝着来时的路望了望,像是看清了接下来的程序一般,拉起女孩的手就往回走。却不料一把把女孩拉到了身前。女孩的身体转了半圈后面朝他,那双刀锋一样犀利的眼神突地凑到了郑楷的眼前。

郑楷惊的猛地后退一步,倒吸一口冷气,缓缓低下头不敢看她,但却发现脚边有几片碎玻璃,借着空气中散射的微弱光线,反射出比女孩眼神更锐利的光芒。

“你为什么不走了?迷路了吗?”女孩真实的声音又传入郑楷耳朵。

郑楷却说不出话来。

“你不知道回去的路吗?”女孩的声音再次从空气中飘来。

这次,郑楷终于把理智拉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他机械般地说:“我现在带你走。”说完,他松开女孩的胳膊,自己朝前走去。

女孩静静地跟在后面,不再说话。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走着,很快就到了有路灯的地方。

郑楷松了一口气,他慢慢地转过身,斜眼偷偷地瞟了一眼身后,却发现空无一人。他大惊,不由得脱口而出:“人呢?”同时,一种不祥的预感由心底直冲大脑,让他有种想迅速逃离此地的冲动。

“在啊!我在……你左边。”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郑楷快要崩溃,明显的感觉到了心脏陡然加速。

“你没事吧,我吓了你?”女孩问道。

女孩的关心语气此时让郑楷感到了一丝温暖,他转头看向自己的左边,灯光下,女孩的轮廓是那么的清晰,那刀峰一般的眼神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淑女般的站在路灯下,仿佛一个正在等待男友送她回家的女子。

郑楷的眼神逐渐迷茫。

“能送我……回去吗?”女孩温柔的问道,一副期待的眼神。

“好吧,我现在就送你回宿舍。”郑楷看着她说,然后拉起她的手向宿舍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