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取这个锦衣卫的汇报的同时。
李念恩也在观察着周围灾民的情况。
让他有些意外的是，至少目前在他能看见的地方。
这些灾民的状态并没有到达一个惨绝人寰的地步。
灾民们不仅挖出了足够的地洞来抵御腊月中的寒风。
甚至还修建了统一的排泄点。
虽然那只是一个散发着恶臭的大坑。
但能做到这个地步着实是有些超乎李念恩的预料了。
大概是主意到了李念恩一直在观察周围的动作。
方泽凑过来低声禀报道：“二父，这都是灾民里面一个叫许寿的带头搞的。”
“我们这次要去见的就是这个许寿，他现在在灾民里很有威望。”
李念恩点点头没有说话。
正所谓江山代有人才出。
在灾民里能涌现出这样的人才，李念恩也不是很意外。
跟着锦衣卫的带路，李念恩一行人来到一处土房前。
与那些黑黝黝的住着灾民们的地洞不同。
这个土房门前的院子里，烧着一个大火堆。
数不清的灾民聚集在火堆旁，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什么。
更多在一旁围观着的灾民，甚至都挤到了那半扇烂围墙的外面。
李念恩一行人的到来，没有引起任何人的主意。
他们一路拨开人群，来到院子边上，这才听清楚院子里的人们在争执着何事。
一个年岁看起来不太大的半大小子，指着不远处常州城里那在夜色中烧的通红火势。
对一个坐在人群正中的糙汉说道：
“许大哥，你抬头看一看，现在那城里的常平仓还在燃呢!”
“等哪里的粮食一烧完！咱们全都得饿死！”
“您就带着咱们进城吧！”
年轻人的这番话，引起不少人的赞同。
他们都符合着说道：
“小五说的真没毛病啊！那火下午就燃起了，现在都烧了半天了，城里的人还扑不灭。”
“咱们再不进城的话，只怕那些粮食都要烧完了啊！”
“许大哥，你就带着咱们进城去救火吧!”
“哪怕就从那火里，能抢出来一把粮食也好啊！”
听着他们的讨论，李念恩还真是倍感意外。
原本那个年轻人说要许寿带他们进城。
他还以为这些人是在这里协商要进城抢劫或者暴动呢。
没想到他们居然是打算进城去救火。
只不过嘛，这火他们救还是不救，根本就没用。
因为常平仓里的粮食，早就被那些‘硕鼠’给搬空了。
“要是救火的话，你们就别想着进城了。”
“那常平仓里根本就没了粮食，这才走的水。”
“你们这样求许大哥，只不过是想害死他全家三族罢了。”
在喧闹的人群中，李念恩突然开口说出来的话。
让在场的都是一愣。
但紧接着，就有人忍不住破口大骂道：
“谁在那边胡咧咧？我们怎么会有人想害许大哥？”
“是啊！要不是许大哥，咱们都不知道饿死多少人了。谁敢害许大哥，我第一个不答应！”
“就是，谁敢害许大哥，我就打爆他的狗头！”
看着激愤的人群，方泽和他手下的锦衣卫都有些紧张了起来。
全都忍不住将手放进怀里，握住了随身携带的匕首。
时刻打算保护李念恩的安全。
但李念恩却是丝毫没有慌张，只是十分冷静的说道：
“现在城门已经关了，就算你们许大哥在城里留了人手，能把城门给抢开。”
“但只要他敢这么做，那就是一条谋逆的罪名没得跑。”
“诛三族都还得是要皇帝开恩。”
“真被逮住了，被诛九族也没多稀奇。”
这一次没有了先前的吵嚷，在场的所有人都发现了说话的李念恩。
被这么多灾民的目光注视着，李念恩也不慌张，直接了当的对许寿说道：
“如果你是想要带着他们去抢救常平仓里的粮食的话。”
“那就不用再考虑了。”
“常平仓里如果有粮，早就开仓赈济你们了。”
“哪里还会在大冬天里起火？”
听完李念恩的这番话，一直坐在人群正中未曾说话的许寿，眼神微微动了几下。
这才起身抱拳问道：“不知朋友从何而来，来这又有何贵干？”
对于许寿能猜出自己不是灾民，李念恩也不意外。
毕竟是能将散沙一般的灾民组织起来的能人。
有这点眼力也不奇怪。
更别说，李念恩先前说话时，还故意透露了自己对城里情况很熟。
也就是为了让许寿对自己的来历心里能有个谱。
但不管怎么说，为了能达成自己的目的。
李念恩还是得在这些灾民中先将自己威信给树立起来。
“我从来哪里来的，你就不用问了。”
“至于我为什么到这里来？”
李念恩停顿了一下，环视了一圈周围灾民，这才一字一句的说道：
“那是因为我不想让你们几万人全都饿死在这个年关上。”
李念恩的这句话，让周围的灾民们也顿时躁动了起来。
因为这就是在下午得知城里的常平仓起火后，所有的灾民都最为担心的。
经过下午一些列的消息传播。
现在大多数灾民都知道。
常平仓是朝廷在地方上唯一的粮仓。
里面堆得全都是朝廷用来准备赈灾的粮食。
现在这些粮食全都起火烧起来了。
那就等于是把他们这些灾民嘴里的口粮给烧没了。
而他们这好几万人在这里。
真要没有粮食赈济的话，那是绝对熬不过这个年关的！
听完李念恩的话，许寿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动。
他十分淡定的拱了拱手，又恭恭敬敬的问道：
“还请阁下为这些可怜人指条明路。”
李念恩环视了一圈周围，迈步走上前，口中说道：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失其身，几事不密则成害。”
“你如果真的想听，就找个僻静的地方，我来仔细告诉你。”
许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神色僵了一僵。
但还是伸手往后面一指，指着那间破破烂烂的土房说道：
“还请阁下移步。”
说完，便领着李念恩往土房里走去。
而为了防止有人凑上来偷听。
方泽也是跟着李念恩进屋后，指挥着手下的几个人，将周围的人给堵在一步之外。
走进漆黑的房里，等许寿将手中用来照明的火把放置好。
李念恩便施施然的问许寿道：“你上过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