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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肝肠寸断痛难消

“我们之间何须言谢。”苏澈笑笑,“师兄,早点歇息吧。”

房内只有两张床,内室外室各一张。白谚自袖中掏出一把铜钱放入杯中,道:“来,猜个数字,赢了的一个人睡外间小床,输了的两个人睡里间大床。”

苏澈皱了皱眉头:“白谚,你这个毛病竟然还没改掉?!”

白谚讪讪一笑:“公子,来猜来猜。现在莫要追究这么多。”

苏澈黑着一张脸报了个数字。云逸白谚也都说了个数字。最后自然是白谚胜。

白谚乐呵呵地准备回他那小床上安睡。苏澈沉声道:“白谚,你若还不离这‘赌’字远一点,迟早你会死在它上面!”

白谚嘿嘿一笑:“公子,我若能死在‘赌’字上也算是死有所得了!”

苏澈阴沉着脸看着他走出了内室。

上半夜都还风平浪静。快到午时时分,苏澈被另一头云逸悉悉索索的声音给吵醒了。

不好!感情是“肝肠寸断”已经毒发!苏澈连忙从床上爬起来,点亮了屋内烛火。

只见并不十分明亮的烛光下,云逸面色发白,牙关紧咬,手下衾被已被他抓得凌乱不堪。

苏澈走到他身边,探了探他腕间脉息,心中一惊,他体内一股蛮横之气横冲直撞,脉象却微弱至极。

“师兄,你感觉怎么样?”苏澈蹙眉问道,眼神中尽是担忧。

“无妨……不要告诉一心……”云逸牙关咬得咯咯作响。苏澈怕他咬到自己舌头,忙拿来一块面巾塞进他嘴里。

似是撕裂了心肝一般,那疼痛一波一波涌来,一次比一次汹涌澎湃。云逸苍白的面上沁出了豆大汗珠,原本红润的唇色也变得毫无血色!

白谚被内室动静惊醒,光着脚便跑了进来,一见内室景象,吓了一跳。他担忧问道:“公子,毒……发作了?”

苏澈一手紧紧握住云逸的手,点了点头。只要熬过今夜,明日便将师兄偷偷带回昭华!南宫烈那阴谋太大,南宫烈的手段太阴狠,他……竟心中有了一丝不确定。他不知道他们继续呆在东琉会不会救得了若虚群岛,会不会救得了矿井下那许多人。也许,他们还未摸清南宫烈的底细,一个一个都会像师兄这般……

或许说,比师兄还要惨?

他不怕死,但是他怕看到自己身边的人倍受折磨痛不欲生的模样……那会让他生不如死。他们,都是自己生命中重要的人。

年少时的阴影他怎么也摆脱不了。

他的母亲,就在他面前,生生被病痛折磨而死。难道这样的情景还要在他面前一幕一幕重复上演么?现在师兄这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的样子多像十年前母亲的样子。

他为了不再看到身边的人生不如死,跟着师尊上了七曜山庄。他没有挑师尊最为得意的剑术来学,反而挑了医术,原因就在此。

现下见云逸在床上疼得已蜷起了身子,心中更是难忍。一时间,仿若回到了小时候,茫茫然失去了方向。该怎么办?怎么办?他脑中一片空白,不知如何是好。

“公子,怎么办?”白谚见云逸那副模样,问道。

“白谚!我们去拿解药!”事到如今,只有威逼南宫烈,让他将解药拿出了!

“好!”白谚点点头,“公子,我们现在就去!”

白谚苏澈坚定了心内想法,转身便向门口走去。

他们还未走出门口,便只听得身后发出巨大的一声闷响,原来是云逸自床上跌落了下来!

苏澈二人忙忙回去将他抬到床上。花一心跑了进来,急道:“怎么了?!”

待得她看清面前境况时,眼眶一红,眼中尽是愤恨之色:“师弟,你在这边照看着。我去杀了南宫烈那贼人!”

不行!不能让师姐一个人去!苏澈见此时花一心眼中已红丝尽现,那嗜血的狂躁又要冲破牢笼,只待用它无边的羽翅遮蔽她的心智。

“不行!师……”他话还没说完,她已经狂风一样席卷了出去。

苏澈忙忙转身想要冲出去拉住花一心,却与正要进来的夏末撞了个趔趄!

苏澈急道:“末末,你们照看着师兄!”还没等夏末应声,他身形一晃,脚下疾点便往前追了出去。

夏末一见床榻上疼得脸色煞白的云逸,心中大骇,惊呼:“师兄!”忙忙上前抓住了他的手。

云逸满脸是一颗颗豆大的汗珠,全身早已透湿,听力早已模糊,只觉那一声“师兄”像是隔世而来一般,遥远不可及。心中却明白是夏末来了。

夏末一见他全身痉挛的样子,眼泪立时便滚落了下来,她声音颤抖:“怎么疼得这么厉害……”

白谚叹了一口气:“他们去找南宫烈要解药了。”

一炷香功夫之后,花一心一个人回来了。

她刚一进屋道:“末末,拿温凉的茶水来!白谚青蕾!”她看了一眼玄若,“还有你,玄若!帮忙按住他!”

夏末三人知她定是解药到了手,所以都迅速地配合她所说的,只玄若嘟了嘴,一脸的不情愿。

“快点来帮忙!”花一心怒道。

玄若白了她几眼,却还是上前帮忙按住了云逸的双手。

花一心端过夏末递来的茶水,将云逸口中面巾拔了出来。那面巾一离了他口中,他便牙关紧咬,上下牙磨得咯咯作 响,面上青筋浮出,眼中已经血红一片!

花一心霎时便红了眼眶。都是因为她,他才会受这非人磨难。她想要将那粒散发着幽蓝光泽的解药给他喂下,可他却怎么也不肯开口。

“白谚!我来帮你按住,你撬开他的嘴巴,给他灌下去!”花一心道。

白谚点点头,依她所说,将药喂了下去。

慢慢地云逸似是感觉到苦楚减轻了一些,滚得不那么厉害了,可面上颜色依旧青中泛白,唇色一点血色也无。大约过了个把时辰,他才渐渐沉睡了过去。可这时苏澈仍未回来!

夏末心中担心,问花一心:“师姐,怎么苏澈跟着你出去之后到现在还没回来?”

“苏澈跟着我出去了?”花一心疑惑道。她竟然没有发现!

“对啊,他不放心你,你前脚出门,他后脚便跟了出去。”白谚也道,“好生奇怪,这也个把时辰过去了……”

花一心回想起方才找南宫烈要解药之时,并没有感觉有其它人跟踪啊。

她那时冲进南宫烈房中便一鞭子挥了过去,眼中尽是嗜血的狂戾之色。如是苏澈在身边绝对是要阻止她的。

自小她一发狂,每次他都会来阻止她,也只有他会来阻止她。

可当她一鞭抽到南宫烈身边,出来阻止她的却并不是他,而是南宫烈身边的暗卫。十几个黑衣暗卫全方位无死角手执连弩死死对准着她。可她却一点不觉得害怕,一鞭复又抽去!被南宫烈一把抓住了鞭尾。

她用力想要将鞭收回,却发现南宫烈力道远远要胜过她。他看似轻轻松松立在那里,丝毫不费力气,而她却用尽了全身力气拼命往回拽也拽不回来。

无妨,没了兵器,依旧能取你小命!

花一心身形一闪,就要欺身上前!那暗卫却也反应极快!三发弩箭已在她往前来之时咚咚咚射到了她脚边!

花一心微微一愣,就在她迟滞的一瞬间,身后六支弩箭已齐齐排在了木地板上!她身形一顿,眼中狠戾之色依旧,瞬息功夫便变幻身形复又向南宫烈而去!就在她将将要抓住他咽喉之时,一只弩箭擦袖而过!她手上带出一条红痕,已见了血!

花一心眼中狂戾之色在见到血色之时,慢慢退了下去。

“我若死了……”南宫烈冷冷道,“云逸会更惨。”

花一心眼中疯狂之色全无,复又恢复一片澄澈。

“想要解药你只有一条路可走!”他冷哼一声,“除了帮我办事,杀了我,也无济于事。”

这个老奸巨猾的狐狸!

“再说了,你在他们面前能杀得了我么?是你身形更快,还是他们手中弩箭更快你可要掂量掂量。知道为什么他们连放这几发你都完好无损么?”他顿了一顿,见得花一心面上羞愧之色飞快一闪,才道,“你没猜错,是我让他们手下留情,不要射杀了你。否则……”

他伸手捏住了她小巧的下巴,轻轻一笑:“你说不定已全身插满箭矢了。怎么样?答应么?我可以慢慢等,但是……那边云公子却不能慢慢等。你若是再迟一步,说不定见到的就是苍老了十岁的他了……”

花一心一咬牙:“把解药给我!”

“答应替我办事么?”南宫烈不紧不慢。

“答应!你快把解药给我!”

南宫烈这才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瓶,到处一粒幽蓝幽蓝的药丸递给了她。

花一心一把抓过,转身便朝门外冲去。南宫烈浑厚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我相信花一心能说到做到!”

花一心嘴一撇,不再理他,直直便往云逸房中奔去。

这一路上却并未遇见苏澈,也并没有感觉到自己身后有人跟着啊。奇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