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小艳到新寨中学找王敏之，问他考虑得怎样。王敏之好久没吱声。
“谈谈条件吧!”
“条件?我有什么条件。”王敏之冷笑一声。
“你可以要求补偿，林志发有钱，有笔钱在身边，今后找个合适的……”
“谢谢你的好意，我王敏之虽然穷，还不至于见钱眼开!”
“小芹怎样安排呢?如果你拖个小孩，再找的时候就是一个很大的障碍。”
“我考虑的不是什么‘障碍’，而是担心小芹跟我过，她会感到不快乐。我每月付一百元生活费。”
“谁要你付生活费?你那一点工资……”
“生活费是一定要付的，因为她是我的女儿。”
王敏之和倪小艳协议离婚。从民政局出来，王敏之邀倪小艳共进晚餐，倪小艳答应了。两人默默地朝前走，虽然没有说话，然而心有灵犀似的，穿街过巷，来到他们相识后，第一次外出吃饭的那家国营饭馆。可是，饭馆没有了，只有一家连一家的成衣商店，店主与顾客讨价还价的争吵声不绝于耳。
一辆崭新的桑塔纳轿车停在他们身边，车窗玻璃落下的时候，露出了林志发那张富态的笑脸。王敏之再也没有吃饭的心情，招呼也没打，转身匆匆走了。回到家里，没吃晚饭就躺下了，可他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又从屋里走出来，在街头踯躅。一轮明月挂在中天，皎洁得如同用水洗过。树影摇荡，像疯女人的长发。王敏之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突然，被人搀住了胳膊，同时，一阵浓烈的脂粉香气熏到他的脸上。“先生，玩玩吧?”
看身边的不速之客，矮而肥硕的身躯将连衣裙衬得鼓鼓的，散发着肉的诱惑。
“你是一只鸡?一只野鸡？”
“别说得这么难听，不管什么鸡，只要味道好。先生，你说呢?”
“只怕肉上有毒虫。”
“你要不放心，可以先查看。”
“价钱很贵吧?”
“不贵，一次二十快。”
王敏之感到吃惊，自己像个老嫖客似的。他厌恶地甩掉那只鸡的胳膊，吐了一口唾沫，匆匆离去。
他在县城游荡了一个通宵，然后乘车回到学校。关海南通知王敏之，101班放假三天。王敏之问放假的原因。关海南说，下周县里搞中小学危房检查，为“普九”验收作准备，学生放假，维修教室。王敏之很高兴地说，早就该维修了。可是，第二天泥水匠进场施工时，王敏之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泥水匠从稻田里弄来许多稀泥巴，将稻草剁成一寸长短，拌和在稀泥中，然后抹到墙面上去。墙上的窟窿，裂缝，以及红漆写的“危房”，眨眼之间，掩盖得干干净净。王敏之立即来找关海南，强烈要求改变维修的方式。关海南笑着说：“这栋教室最多用一年就要拆了，为什么要花太多的钱维修?这么弄一下，搞得漂亮些是给上面看的，只要这次检查验收顺利过关就行。”尽管王敏之摆了许多的道理企图说服关海南，关海南始终不为所动。王敏之心中大骂关海南混帐。
经过维修，教室面貌一新，洁白的墙壁，油漆的门窗，抬楼上面的灰尘和珠网也扫得干干净净，那两根撑在抬楼下面的柱子，也经过了巧妙的伪装，哪有一点危房的影子?检查验收当然顺利通过。只过了三天，王敏之看到县报头版头条登着仙桥乡中小学校基本消灭D级危房的通讯。王敏之气愤得把那张报纸撕得粉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