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脸上似乎童稚还未消的小姑娘脸上，凤卿辰看到了淡然，或者说绝望，只见她继续说：“其实那时候我就已经预料到我的结局了，只是没想到一切发生的那么快……”
“呵呵，我知道你不会留下我的，我跟你们回来只是害怕辜负如歌姐姐，她真的很好，我想她大概是世界上除了娘以外对我最好的人了。若我不见了，她明日里一定会问起，你就说是我不告而别，我希望你们好好的……”
凤卿辰凤眸微睑，俊美的容颜咸默，暗光逆行照拂在他的轮廓上，美的惊心动魄。
“拿出来吧。”穆如云笑着笑着，眼泪便湿了面庞，凝望着穆如歌的双眸多了几分羡慕。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犹豫着将藏在袖间的瓷瓶拿出，凤卿辰只紧紧握着，却不递过去。
穆如云便自己伸手去拿，初时凤卿辰拿得极紧，后来却也放手了。
这是一个极好看的瓷瓶，小巧玲珑，花纹精致，只是里面装的，却不是什么济世仙丹，而是绝孕药。
凤卿辰到底不放心。
“其实……这对于我而言，并没有什么意义……”
眼下穆如云孤身一人，出了这辰王府，能活多久都不知道，或许明日便会在哪个角落里发现她的尸体，就算侥幸活下来，又有谁会要她……
不过既然凤卿辰都拿来了，也算给他个安心，穆如云几乎没有犹豫便将绝孕药一口饮下，之后便连夜出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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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压顶，黑风呼啸。绝望，也不过如此而已。
穆如歌心下悲凉，凄苦无处诉说，失子之痛宛若凌迟般一刀一刀剜着她的肉，痛得她流泪哭喊，欲死却无法脱身。她苦，她恨，她的心在流血，她的骨肉，她的骨肉，她真真儿的疼到心尖子上的珍宝，只要一瞬便就这么轻易的离她而去！
穆如歌葱玉指尖紧紧握起，骨节泛白，颤抖不止。指甲嵌入肉里，有鲜血从她手中流出。那苍白皮肤上一点朱砂泪，红的刺眼。
今日的鸟儿叫的格外惊惶，脆生生的鸟鸣像山谷间流淌的清泉。那树枝上黄白相间的麻雀，便是经常第一个叫醒穆如歌的。
穆如歌迷迷糊糊的醒来，满脸的泪痕蛰得她的脸痛得厉害。她伏在清幽殿里冰凉的石板上，寒气森森入骨，冷得让人难以忍受。不过她已经不在乎了——或许说是麻木更好。穆如歌看着雕花窗栏外叽叽喳喳的鸟儿，决定还是出去走一走。
院子里荷塘总是个好去处，没有人烟。穆如歌随意披了个披肩，一身素美，绝美的模样一点一点挪到荷塘边的亭子里，拦起袖子用指尖撩着水玩儿，像她的孩子似的撩着水玩儿。
“你知道吗，我听说咱们王妃的娘亲是被王妃的继母给害死的！”
另一道声音又道，“那有点可惜了。”
假山后传来的窃窃私语声让穆如歌瞬间僵硬。
“你听谁说的呀？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诶你这人……我的话还能有假吗？我是以前撞见那个死了的丫鬟，她亲口告诉我的！她亲口告诉我穆杨氏……”
“告诉你什么？”不属于她们两人的第三个声音幽幽地传来，冷得不似活人。两个小丫鬟呆愣了几秒，尖叫着缓缓回头——是辰王妃。两人噗通一下跪倒在地，身子止不住的颤抖：“王妃！我们，我们……”
“继续说啊。”穆如歌面色阴冷，目光空洞，“我让你们继续说！……说了，便饶你们不死。”
那两个小丫鬟互相对视一眼，咽了口唾沫才继续往下说，声音却还是抖的：“然后……然后那个丫鬟见了我一脸慌张，这我才知道她是拿了药……她说这药，这药是穆杨氏指配给她，让她下在王妃母亲的汤儿里的……后来，她就死了……”
“放肆！”
“王妃饶命啊！王妃饶了奴婢一条贱命吧！王妃……”
后面的话穆如歌已经听不进去了，穆如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的清幽殿，她只觉得万火焚身，愤懑盈胸。
“穆杨氏，掘地三尺，我也要把你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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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边的郊外，黄沙漫漫，无边无际。
一个妇人身着粗布粗衣，在一群贫民里显得极其不起眼。不知何时，一个黑衣男子静悄悄地站在了她的身边，拍拍她的肩膀，拿出了个糙面馒头。
那个妇人双眼放光，直接夺过来吭哧吭哧地啃了起来。
“穆杨氏，是吗？”
妇人愣了一瞬，含含糊糊地说着，继续啃。不一会儿便啃了个精光。
妇人抬起脸，那脸坑坑洼洼，存积着泥土，浑浊的眼睛闪着贪婪的光芒。
“想吃饱饭的话，就跟我走。”
马车停到一处宅院前，有着雕花实木的大门匾上篆刻着‘阖家欢乐’的字样，红绿木漆显示其门府之豪华。
“呦吼，穆如歌这孩子现在真是有钱了啊，不白让我那么疼她。”穆杨氏摸着那镶了金边的椅子凳子，手心里都发着痒痒，眼睛里都闪着光。看着那金线绣的棉被，玉做的配饰和旁边一排珠宝瓦器，水灵灵的滴着黄金油似的。“这府邸可真是大啊，就是这东西……怕是不够用啊……”
“王妃明白您在外生活不易，自在库房里堆了数桶金银，若您仍需，王妃吩咐了，找她要便是。”黑衣人一边站着，低头看不清表情。
“这是自然。”
入夜，风起。
穆杨氏饮下参汤便早早入睡，不想半夜被敲门声惊醒。那敲门声时快时慢，不像常人，多次询问却无人回答。穆杨氏迷迷糊糊开门一看，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衣女人低着头站在门口，还没等穆杨氏开口，一张血肉模糊的脸放大在她的眼前，正是早已死去的薛辞月！
女鬼尖叫着朝她冲过来，穆杨氏脸色瞬间失了血色，哆嗦着嘴唇，使出吃奶的劲儿推开女鬼四处逃窜。院子里空无一人，四下寂静，却又好像四处都有人。穆杨氏连连后退，被水井拌了个趔趄，低头一看，那水井里正飘着个腐烂的死人！穆杨氏还没叫出声，白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穆杨氏是被关在棺材里的，身边粘稠的腐臭液体湿透了她的衣衫。穆杨氏头昏脑涨，没了命似的用指甲刮着棺材盖，哭喊声凄厉至极：“薛辞月！你放了我吧……我求求你了！我不该，我不该害你……我错了！我错了！放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