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焕十银自觉失言，沉声问：“你怎么知道陶总借钱给我？”
周朝笑了笑，把他拉到一旁，悄声道：“我是来帮你的。”
“帮我？”焕十银立刻像宫羽儿一样，变得警觉起来，冷笑道，“你不是来威胁我的？”
周朝叹道：“我真要威胁你，有必要跑到这儿来吗？”
焕十银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
周朝手上既然有他的把柄，只需要像陶方一样，一个电话就成，没必要现场捉赃。
周朝见他表情松动，追问道：“你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来这赌场的情形吗？”
焕十银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想了想，点头道：“记得，是陶总带我来的。”
“说说。”
“我那时急需一笔钱周转，和陶总借。他说不用借，他有来钱快的路子，然后带我来了这儿。他那晚很大方，借了我五十万，说是赚了，他分文不取；赔了，他也不用我还。”
“让我想想，你那晚应该赚了不少，对吧？”周朝暗笑。
焕十银稍稍惊讶，点点头：“不光补了周转金的空缺，还剩下不少。”
周朝苦笑：“所以你从这儿尝到了甜头，收不住手。一有空就总想来捞一笔？”
焕十银直感觉周朝就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有些赧然地点点头。
“哪知道那晚之后，你就一次都没赢过。越没赢过，你就越想赢，越想把之前输的都赢回来，债台也越筑越高。而这些钱，都是你向陶方借的，对不对？”
焕十银隐隐猜到周朝想说什么了，脑门上已有冷汗冒出。
“当局者迷啊。”周朝叹道，“你就从来没想过，自己为什么会越陷越深，又为什么，陶方最后能抓着你这个把柄，控制东仓，让他得以在通达横行四方？”
焕十银赌虫上脑，迷茫地摇摇头。
周朝目光一冷，闷声道：“因为这根本就是他给你设的局！这家赌场，就是他开的！”
这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砸在焕十银脑门上，让他险些站立不稳。
“你……你怎么知道？你骗人！”焕十银不愿接受现实。
“有没有骗你，稍后你就会知晓。要不要交我这个朋友，到时也由你决定。”
他让焕十银找个不容易被人发现、又好看戏的位置，和侯新亮拍拍手，重新加入21点赌局。
身穿西服的荷官，一脸冷漠，将牌分发到每位闲家跟前。
周朝手里的两张牌，一张是A，一张是6，点数有些尴尬；而庄家手里的明牌，也是A。
想都不用想，他那张盖着的暗牌，牌面肯定在9点以上。
“各位，买不买保险？”荷官面无表情地问。
21点玩法中，闲家如果怀疑庄家手中的牌是“黑杰克”（明牌是A，暗牌是10、J、Q、K中的任意一张），可以考虑是否购买保险，保险金额是赌注的一半。
如果庄家没有“黑杰克”，闲家赢一倍赌注；如果有，保险金额不退，游戏继续。
其他玩家都已经输红了眼，纷纷下注；唯独周朝和侯新亮，按兵不动。
倒不是他俩对自己的手牌有信心，而是他俩一早就目的明确——耍无赖。
保险结果出来，庄家没有“黑杰克”，游戏继续。
“这位先生，还拿吗？”荷官问周朝。
横竖都是输，周朝假装考虑了很久，咬牙摊掌：“来！”
荷官暗自冷笑，从牌堆里抽出一张牌，推到他面前，慢慢翻转过来。
今晚整桌赌局上，属周朝的赌注最大，所以他也很快，成为了这一桌的焦点。
所有赌徒屏气凝神，仿佛周朝面前的这张牌，是自己的一般，都暗暗替他捏了把汗。
牌面出现，是5，点数超过21点。
周朝这一局，爆了。
众赌徒惋惜声中，荷官面露得意，就要将周朝面前的筹码，尽数拉回去。
“慢着！”周朝突然似笑非笑地拦住，“我怀疑这副牌有问题。凭什么你来发？”
众赌徒暗自讥笑：这家伙是输急眼了吧，连赌桌上的规矩都敢挑战？
荷官一脸轻蔑，哼声道：“因为我是庄家。”
“凭什么都是你坐庄？谁知道你有没有在那副牌里捣鬼？不行，我要验牌！”
见周朝不依不饶地胡搅蛮缠，荷官面色一沉，闷声道：“先生，请你不要闹事。”
“我今天还就闹了！”
周朝和侯新亮不约而同，齐齐起身，一把掀翻赌桌上的牌和筹码。
“你们找死！”荷官脸上凶相毕露，“来人，给我打出去！”
“去”字刚出，荷官只觉得鼻头一酸，被侯新亮抢上前来，结结实实打了个正着。
荷官哼都没哼一声，两眼一瞪，直挺挺地往后倒去。
“杀……杀人啦！”
喧闹的赌场静默了一秒钟，腾地又变得纷乱起来。
匆忙逃窜的、趁乱捡筹码的、和保安撕扯的、伺机揩油的……简直人间百态。
“关好门，一个都别放走！”一脸狼狈的赌场经理，气急败坏地大吼，“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场子，就敢进来闹事！打，打到他们动不了为止！”
话刚说完，他只觉得眼前一花，一条人影，流星般蹿到自己面前，吓得他嘴里的烟，啪嗒落地。
周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刚才说，这是谁的场子？”
“这……这……”赌场经理支支吾吾。
周朝冷不丁屈膝，冲他小腹撞去，疼得赌场经理直冒冷汗，身子像虾米般弓了起来。
“再想不起来，下次就不是小腹了。”周朝语气冰冷。
“是……是陶老板！”赌场经理慌忙回答。
“大点声！哪个陶老板？”周朝大喝。
“陶方！陶方！你这杀千刀的畜生王八蛋！是陶方！”赌场经理声嘶力竭地咆哮。
他这一声怒吼凄厉惨绝，赌场的每个角落，都听得清清楚楚，喧闹也随之戛然而止。
自然，藏在二楼的焕十银，也听到了。
“卧槽你吗！”焕十银终于意识到上当，起身就要从二楼跳下。
周朝冲侯新亮使了个眼色。侯新亮心领神会，几步冲到焕十银面前，跟他耳语了几句。
焕十银两眼一睁，脸上露出残忍的笑意，点点头，趁着骚乱又起，和侯新亮快步离开。
啪嗒！嘶嘶——
下一秒，赌场的照明设备集体歇火，屋内顿时陷入一片漆黑。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再下一秒，眼前忽而又变得透亮起来。
只是这股透亮，令人不安。
明晃晃的亮光中，一团团浓烟滚滚而来，逼得二楼办公室里的保安们节节后退。
“经理，不好了，失火了！”
赌场经理手忙脚乱，一边连连咳嗽，一边嘶吼：“保住财物，保住账簿，快！”
“经理，保……保不住了，都烧了。”几个灰头土脸的保安，垂着头，一脸丧气地汇报。
“完了……这下全完了……”赌场经理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赌场门外，周朝三人静静地盯着熊熊燃烧的大火，脸上阴晴不定。
“这下借据没了，钱你也不用还了。”周朝吐了口气，拍了拍焕十银的肩膀。
经过这次大火洗礼，焕十银也被烧得通透了，转过头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周朝：“周总，咱们开门见山。有什么你需要我做的，直说吧。”
周朝和侯新亮对视一眼，一齐笑了。
眼下第二道难关，可算是通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