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莲的情绪很不对劲。
自从进了客栈以后，不对，应该是自从见了嘉贵妃以后，她整个人就处于一种极度压抑的状态。
大家都有意识忽略了，至于嘉贵妃，虽然满腹疑惑，却并没有出声询问。
若烟主动笑了笑介绍，“这是秀莲，路上偶然认识的，有些事情想向她打听打听。”
多的她就没有再说了。
嘉贵妃是个极有分寸的人，见她没有透露更多的意思，也就没有继续追问。
“夫人累了吧，要不先坐下来喝杯热茶？”
若烟摇摇头，转眸瞥见秀莲正盯着她，那眼神欲言又止，似乎有话想说，若烟会意，“有什么待会儿上楼再说吧。”
秀莲于是重新沉默了下来。
若烟手搭上嘉贵妃的手拍了拍，“你刚才不是说要休息吗？我们还有一些事要处理，你先去睡一会儿吧。”
嘉贵妃抿了抿唇，点点头。
秀莲走在前面，若烟落下一点，凑到嘉贵妃身边，似是无意地叹了一声，“你以前来过粟城吗？”
嘉贵妃脸色一僵，扯了扯唇角，“娘娘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我们来的时候听到不少传闻，说南巷有一个程府，那里闹鬼，据说是十几年前死了个千金小姐……”
“闹鬼这种事情，本就是无稽之谈，众人饭后谈资罢了，娘娘不必当真。”
“是吗？”若烟侧眸看了她一眼，只见她侧脸异常沉默，脸上的神情说平静也不算平静，可要说有别的什么，却也不好形容。
若烟收回视线，语气轻松道，“这倒也是，没事，我就是有些惋惜。”
惋惜什么，她没有说，嘉贵妃也没有问。
二人沉默地上楼，嘉贵妃道了别之后，默不作声走回自己的房间。
若烟上去的时候，只见秀莲和绣春站在那儿，楚逸轩却不见身影，想来应该是去休息了。
她走上前，绣春点了点头，“夫人。”
她侧身让出路，房间的门敞开着，牡丹在里头倒茶。
若烟抬手做了个手势，朝着秀莲一挑眉，“请吧。”
对方沉默半秒，抬脚往里走，若烟紧跟着进去。
门被关上。
绣春抱着手臂站在旁边，牡丹将倒好的茶水奉上。
“这位姑娘，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牡丹长相甜美，笑起来的时候也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
“谢谢。”秀莲抿着唇低声道谢，手捧着茶杯，局促的心略有被安抚。
她抬眸看向若烟，“刚才那个女子是谁？”
若烟挑了挑眉，倒是没有想到对方居然这么单刀直入。
她想了想，组织着语言，“应该算是……”
“是你夫君的妾室吗？”若烟还没说完，秀莲平静地打断她。
若烟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一是惊讶她居然看出了她和楚逸轩的关系，二是惊讶她连嘉贵妃的身份都看出来了。
她点点头，“算是吧。”
秀莲沉默一会儿，“你不介意吗？”
若烟微微扬眉，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看起来和她的关系还不错，可她是你丈夫的妾室，你心里不会介意吗？”她语气平静，眉眼夹杂着单纯的困惑。
虽然大家都在强调身为女子，尤其是身为人妇，一定要大度，不能善妒，要体谅夫君，要能容人。
可没有哪个女子真能做到毫无芥蒂的和其他女人分享一个男人。
除非，她根本不爱那个男人。
若烟怔了怔，坦白说，对嘉贵妃，以及后宫那些姐妹，她真的嫉恨不起来。
一开始是因为她不喜欢楚逸轩。
可是就算是表明心意之后，她也从没有对那些人有过什么芥蒂，只除了一个笙妃，偶尔会令她不爽。
一来她知道楚逸轩和那些人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关系，说的不好听一点，纳她们进宫，倒更像是各取所需。
二来，那群憨憨，当初她那么个扇风点火，都没能激起她们争宠的斗志，可见她们的心思也压根儿没在他身上。
其中，嘉贵妃就更不用说了。
对方是真心实意对她好，可以说在整个后宫里，如果真的有一个全心全意为她着想，盼她好的人，无疑就是嘉贵妃了。
这样的感情就连若烟有时候都会很困惑，虽说对方是她爹安插进宫为她铺路的，可按理说这事儿换在别人身上，多少都会有些不满。
毕竟没有人甘愿自己的人生都是围绕着另一个人而活，就连嫁人这样的人生大事都身不由己。
可嘉贵妃，她能感觉到，对方的确是发自内心地对她好，甚至不掺杂丝毫的利益。
若烟扯了扯唇角，“或许你不明白，可我对她，实在是很难产生芥蒂。”
虽然有时候她会有些不舒服，楚逸轩有那么多妃子，他现在或许是喜欢她，可若是以后遇到了更好的，他还会继续喜欢她吗？
人心这东西，想来易变。
可那也不是针对后宫那群憨憨。
秀莲听罢，垂眸若有所思。
若烟暂时搁置下心头的各种思绪，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现在，你可以说说你为什么见到她，会是那种反应吗？”
秀莲手指勐地攥紧茶杯，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若烟轻轻搁下茶盏，“或许，我可以帮你回忆回忆。”
“你家小姐从前请过一个教书先生……”
秀莲勐地抬眸看向她，眼里藏着惊骇。
“你……”
“我为什么会知道？”若烟要笑不笑的勾了勾唇角，“秀莲，我知道你心里恐惧着什么，我甚至知道你为什么不想道出真相，可你真的希望你家小姐死不瞑目吗？”
世俗的眼光，难道真的比一条鲜活的人命还要重要吗？
秀莲眼眶倏地红了。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她哑着声，像是做了极大的心理建设，“我想见见她，见了之后，我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
若烟沉默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心里有些沉重。
这件事竟然真的和嘉贵妃有关。
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
她抬眸朝牡丹使了个眼色，对方点点头，转身出了门。
嘉贵妃还没睡，坐在凳子上发呆，就听见牡丹来敲门。
“嘉姨娘，您睡了吗？”
她起身开门，牡丹眨了眨眼，“夫人有话想要问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