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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邓维的脸

夜幕降临之后,雨又淅淅沥沥下起来,我浑身湿漉漉冲进医院里,举起皱巴巴的单据跑到服务台。

气喘吁吁将单据递上去,“帮我查下这张单据是不是出自你们医院,上面的这个人是不是在你们这里治疗的。”

坐在面前的女护士嚼着口香糖有些奇怪的看了我一眼,有些为难,不等她开口拒绝,我便亮出证件恳求道:“请帮我查一下,很急。”

她很尊重我的身份,看见对这份工作的付出她更加尊重,紧闭着嘴巴正襟危坐。

“没错,这是我们医院出具的,这个人的确也是在我们医院治疗。当时负责给他治疗的沈医生现在还在医院,我不久前还见过他,你可以去找找他。”

道谢过后,我直接找到沈医生,沈医生看了一眼姓名便非常肯定说:“没错,马旭东一直以来都是我在我这儿诊治的。他有十分严重的哮喘病,最近又感冒了,交叉感染还挺严重的,我建议他先休息几天,实在不行就要住院。怎么,你是警察?他出什么事了吗?”

他出什么事呢?压在我胸口的大石愈发地重,我不知如何去面对他熟悉的人,更不愿说出根本就是虚假的事实,于是我尽量笑着说:“没事,他很好。”然后逃似的出了医院。

靠在医院外的墙角里,心绪像海潮澎湃着,抬头向前,六个光线强烈的远光灯在广场中间围成圆圈齐射向天,顺着看上去,投射向天的光线就像是石沉大海,转瞬也被黑暗吞噬。

无边无际的黑暗吞噬着一切,吞噬着星光,似乎也要将我吞噬,一种自责的情绪爬上心头,不自觉地,从口袋中掏出一包皱巴巴的香烟。

负责化验的老周说,这香烟里面含有焦头菇的成分,混在香烟之中无色无味,不易察觉,不过遇见烂额草会发生化学反应,产生恶臭。黎婉的药香中恰好就有烂额草。

焦头菇多生长于西南山区,对神经具有很强的刺激性,让人产生剧烈的焦躁感,变得更加冲动,莽撞,持续时间长,禁食后两到三天仍旧还有影响。在当地被当做兴奋剂一般使用,古时征战必食之,食后勇猛异常,以一敌十,无人可挡。

我认为马旭东出事与我有莫大的关系,这种念头滋生的自责逐渐在心中生根发芽。要是不是因为我自大,因为我的失误,他不会出事的,要是我能早些发现的话,这本是可以避免的。

他是一个无辜的人,一个爱岗敬业的好人,我不能让他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还被人利用背上污名。

一股冲动早就在心中盘踞着,我现在需要更加剧烈的冲动,我点上一支烟,徐徐的烟雾爬上神经,心中的信念更加强烈。

重新开启手机,黎婉不知打了多少通电话,她一直警局等待化验结果出来,现在正在四处找我。

我拨通了电话,里面传来了一道虚假的男声,“呀,是老祁啊,难得你主动和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你在哪里?我有十分重要的事要和你见面。”

“那可不凑巧,我现在很忙。”

“马旭东的身份出了些蹊跷,难道你就不想听听吗?”我冷冷说道。对方沉默了一会儿,又答道:“我在西城刚装修好的子公司里,你现在在哪?”

“不用,我来找你,西城我可熟地很。”我冷笑着,挂断电话。

继续点上一支烟,将子弹一颗一颗塞进弹夹。

深吸一口,天更加黑,雨也更加大了,密集的雨珠就像是厚重的幕布将这个城市深深笼罩着,我要掀开它。

熄灭最后一支,地上已经铺满了烟头,渐渐的我的精神恍惚起来,只剩下唯一要到达的目标,和满腔的冲动,冲动已经满载。

淌起一串水花,我义无反顾冲向黑暗之中。

马旭东不是什么凶手,他只是一个无辜的可怜人。运气不好,被人利用了,只剩下尸体躺在不为人知的黑暗里。

要是你要问马旭东不是还没死吗?不是还在外市现身取过钱了吗?呵,还用说吗?那个是无面人,是无面,是无面策划了这一切。

我的失败,就是高估了他们,也错失了许多我明明可以抓住的机会,现在回想起来,真是懊悔不已。

原来有个无面人,竟然一直我身边,我与他居然没有发现彼此的身份,真是有趣。

这个无面人,就是邓维。

邓维站在十三层高楼的落地玻璃前,四周是都市难得一见的漆黑,这里是新建起的工业园区,住户寥落。

他站在玻璃窗前,双手背在身后,俯瞰着这座城市,脸,出奇的僵硬,空白地如一张白纸。

他向后退了一步,窗户成了一面镜子,他整个身影投影在上面,他抬起头来,眼神闪动一下,他只是闪动了一下眼神,邓维的模样便活灵活现,谁敢说他不是?

他看着玻璃里的模样,特别是那张脸,开始自豪的欣赏起来。于是他抬起手,轻轻踮起脚尖,姿态陡然一遍成了一个舞者,这舞者让人好生熟悉,莫不是那个红遍大江南北的明星?要是这换了一张脸,只要换上那张脸,谁敢说他不是?

他舞动起来,成千上百的表情从他的脸上一一浮现,成百上千种姿态在他身上一一成型,他手上拿着千万张面具,成为谁?只看他选择哪一张脸。

“我是最出色的无面人。”他自言自语起来,“所以我才敢潜伏进对于无面人最危险的地方,谁也无法识破。然而奈何有一个爱作死的头,真是让人不省心。

原本照我们的计划,可以轻而易举的完成损毁那批档案的任务。几个月前我便假装成那个朱胖子的朋友唆使他将雷管放入废楼里,位置都是经过精心计算过的,又让一伙烟花贩子住进去,依我所想,绝对天衣无缝。但是老大爱作,偏偏要加戏。他对于吴国栋插手蛇夫人的事耿耿于怀,甚至认为他正在暗中调查我们。我建议老大避免夜长梦多,干脆将他做了算了。但他不依,说他是难得的对手,要是少了他便少了许多乐趣,还说这是英雄惜英雄,呸,他是警察,我们是坏蛋,惜个狗屁。

老大不听,偏要加戏,要将警察招来,要让那吴国栋亲自见证‘偷天’的烟火燃起而不自知,让他等到大功告成之后便只剩下懊悔,这才刺激,如此才能证明吴国栋的愚蠢,反衬出他的高明。呸,高明个狗屁,刺激个狗屁,这不是爱作还是什么?”

他愤恨骂完,看向四周,空空荡荡,他等的人还没有来。于是他又扶着额头烦恼起来,叹了口气,“哎,无奈摊上一个爱作的老大是这辈子最大的不幸,他看完烟花,得意走了,留下的烂摊子都要我来收。老大虽然爱作,好歹还是计划缜密,这也就算了。但是偏偏队友一个比一个还要猪,一说这个就来气,千叮咛万嘱咐,在那个破公司千万要小心,一刻也不能松懈,那个笨蛋偏偏出了岔子,不带指纹手套,差点将我也一起连累,还好我用金蝉脱壳化解了危机,但也将警察引来了。

“我没有骂你,我骂的是那个笨蛋。好好好,我承认我也爱作死,我不该透露出我们的动作。但是谁会想到那个叫祁牧的警察这么聪明,居然能将三者联系起来,引起了他们戒备,发现了我们精心伪装过的尸体的端倪。不过,还是靠我,对对对,也有你的功劳,才会将那群警察耍得团团转。”

他的头轻微向右倾斜了一下,这是习惯性动作,原来他不是在自言自语,他在与某人交谈。

他再次四顾,靠在窗子前仔细查看,他要等的人还有来。

于是他又说了起来,“幸好我们棋高一招,紧盯我们计划不放的就是祁牧,便将动了手脚的香烟送给他,让他日益焦躁,如同一只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撞。事实证明,这个棋子下得十分准确,多亏了他的通风报信才让我们能够早作准备,人有时不相信摆明的事实,反而对自己揣测出来的所谓真理深信不疑。这样也好,他们也因此相信柯宇是马旭东所杀,也就不再注意名单上的事了。”

他停顿了一会儿,兴奋说道:“他来了吗?听说他又有新发现,我可得要好好戏弄戏弄他,想想真是刺激。”

他笑了起来,瞪大双眼,呲牙咧嘴,整张脸一下子变得狰狞而扭曲。

电梯叮铃一声,门缓缓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