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国栋一语道破，随即两声枪响，抢手技艺极高，一枪掀开导师的斗篷，一枪打断维系面具的绳带，几缕断掉的头发徐徐落下，啪嗒一声，猴王面具也随之掉落在地上。
端木庸瞪大双眼木楞立在原地，脸色苍白。
我心中一阵哑然，想不到我曾离他竟如此近过，不过细细一想，又觉得合情合理。无面之所以能够存在，全是因为六耳试剂的出现，他这这方面最顶尖的人，除了他，还能有谁？
吴国栋叹了一口气，“我从来没有想到过，无面的导师竟然就一直躲在我身边，其实你露出过许多破绽，或者那本就是你故意露出的，专门给我看的。当时你便是放的这首音乐吧，现在我便将它还给你。”
端木庸肩膀突然抖动起来，双目一凝，“但你真以为日此便是真的能够赢我吗？”
就在此时，外面突然一声巨响，整个东海在这一刻哗然巨变，虽然吴国栋早前已经派出许多人对影面人集团进行抓捕，然而他早就失去总指挥的权力，也无法调配警察，那些人都是向严力借的，如今这一点终于演变成致命伤。
无数人从家里，从饭馆，从酒吧，从街上涌到赤壁楼，这些人全都是端木庸的棋子，是最小的卒子，而就是这些毫不起眼的小卒，却在这一刻掀起巨大的波澜。
“看见曹炎没有？”老章巡视一番后，冲蹲守在一旁的民警问道。
“没有，晚上就没有看见他，他没说干什么去了。”
一个在外面巡逻的民警焦急跑到来道：“章队，外面有好些人冲这边围过来了。”
“有多少？”
“黑压压一片，不知道有多少，看样子是奔向赤壁楼而来的。”
老章眉头一皱，“拦下他们。”
就在这个时候，赤壁楼底下传来一阵剧烈的爆炸声。
爆炸响后，从灰烬中冲出好些黑衣人，守在各处的狙击手立即还击。右护法刚一提枪冲向吴国栋，早已瞄准的狙击手果断扣下扳机，不偏不倚射中眉心。
我一晃神，端木庸的枪口突然抵在我的脑袋上，大叫道：“都退开，退开。”
如今的我早已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我平静的看向吴国栋，对他说道：“开枪吧。”
端木庸劫持我之后，立即将整个身子躲在身后，进来的黑衣人很快将他如同水桶一般围了起来。
暗处埋伏着的人也奔了出来，同样将吴国栋与张秀林保护着。
吴国栋冲我点头，眼神传递着他绝对不会放手，他看向端木庸，“他要是死了，你绝对只会有一个下场。”
端木庸冷笑一声，拉着我从破洞逃离出去。
我身子一软，我现在可提不起什么力气。
“站起来。”端木庸喝道。
我咧嘴冲他笑着，“我现在哪里还有力气。”
端木庸不愿在我这里消磨时间，他拖着我一个活人也是苦难，我便一个黑衣人扛起举过头顶，几把枪对准头，端木庸藏在下面，一行人便缓慢挪动着。
在人群的最顶上，四周的环境在我眼中一览无余，警方本来是来预防ZT集团来此再造事端，所以出动的很多警员，阻拦住了一大批人。
吴国栋带着好些人在后面跟着，高处的楼层中渐渐伸出一只只枪管，一张天罗地网围绕赤壁楼以及周围区域展开。
端木庸就算撑得了一时，他的死期也不会太远。
我哈哈大笑起来，端木庸一巴掌打在我嘴上，脸色狠厉，全然不见之前见到的儒雅风度，活像一个市井中长大的浑人，这种气质是永远变不了的。
“你笑什么？”
“就算你把我当做人质，你又能逃多远了。”
端木庸冷冷一笑，不见一丝慌张，反而还有些得意。
端木庸带人冲进里赤壁楼最近的一栋楼里，施雯悄悄带着人在里面躲着，这就是他最后的手段？我看着施雯左右仅剩的几个人，有些没弄明白。
围着端木庸的人群散开，露出我与端木庸，施雯凭着衣服认出了他就是导师，瞪大眼睛愣愣道：“教授？您，您怎么会就是导师！”
“我一直都是。”端木庸摸着施雯的脸，“好孩子，我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施雯木然点着头，眼神突然变地空洞起来，似乎心中有什么东西突然裂开，变成了粉末。
端木庸一脸喜色，看向我的眼神霎时一冷，随意道：“将他杀掉吧。”
端木庸转身进到里处，将所有人都放在外面，一道冷冷地枪口毫不留情的抵在头顶，我忽然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宁，吴国栋现在应该将这栋围了的水泄不通了吧，我平静的闭上双眼。
“慢着。”施雯突然叫道，“让我来。”
施雯夺过枪，我睁开眼看向她，她脸上看不到丝毫的情感，冷漠到了极点。施雯用枪口瞄了几下，又对周围人道：“将他带到里面去，我可要好好送他最后一程。”
周围人照做了，空气中突然弥漫起一阵焦臭味，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施雯眼也不眨开了一枪，过了好久，我重新睁开眼。
“为什么不杀我？”
施雯惨笑一声，像是在笑我，像是在笑端木庸，像是在笑她自己。“你说的没错，我果真只是一个棋子，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是他将我介绍去了教堂，在心底里我一直心怀感激。但没想到，他就是导师，导师就是他，原来从始至终，我都是他挑选好的棋子，一个工具！”
施雯低头解开我的束缚，我准备冲出去，“你不能去。”施雯打开旁边的一道门，“我想你现在应该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我要捉住他。”
“不，祁警官，你听我说，在警局里藏着一个无面人，他的身份是与你关系最好的焦明。”
我眉头一沉，早有预料，又出乎意料。
施雯继续道：“5008是个极为扭曲变态的人，有着极强的好胜心与占有欲，在此之前他还替换过邓维，而现在他绑架了黎警官，我想这件事对你应该极为重要吧。”
“黎婉？他在哪里？”
施雯将无面专用的通讯器给我，5008的位置便在上面，施雯给我之后便要转身离去。
我拉住她，“你不要出去，和我一起离开。”
施雯冲我一笑，“你也说过，我身上的罪孽太深，永远也不可能洗清了。”
那个时候我所有的心思都放在黎婉身上，丝毫没有发现当时的笑容有多么决绝，如果我能够稍微留意到那么一点，我一定会抓住她，绝对不会让她出去。
弥漫在空气中的焦臭味越来越浓重，门缝下透起火光，熊熊大火渐渐从这栋大楼中燃烧起来。
端木庸要施雯准备的，就是这样一场大火，心知已经无力回天，他原来从未想过要逃，更不愿承认自己已经败在吴国栋的手中，就算是穷途末路，也要用这样的方式来结束一切。
他没有失败，他最后要自杀了。
吴国栋冲进这栋大楼，熊熊火焰的中间，端木庸渐渐站了起来，神态呆滞而疯狂，他痴痴看着吴国栋，似乎又不在看他，他的眼中像是看见了别的什么。
痴痴笑着。
吴国栋想要冲进去，但是火海让他寸步难行，他便看着端木庸，大声喊叫着，火声掩盖住他的声音。
火舌渐渐爬上端木庸的双脚，端木庸好像清醒了几分，被这刺骨的疼痛拉回现实的他，忽然惊慌起来，像个被吓到的小孩。
这个时候，施雯走到了他的身旁，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吴国栋后来是这样告诉我的。
一声枪响，这个时候我才颠簸跑出大楼，这声枪声太过刺耳，似乎穿透了我的灵魂，我不得不回头望去。
依稀的火光中，端木庸已经在她面前倒下，他最后还是败了。施雯又将枪口对准自己的头颅，火光缓慢了这个动作。
“不要。”我叫了一声，她像是听见了一般，扭头看向外面，或许她听见的不是我的声音，依稀见，我仿佛看见了她解脱般的笑容，她将枪口移开，放到心口上，左右渐渐伸出来，像是拉住了什么。
又是一声枪响。
这颗子弹同样也打在我的心口上。
大火依旧猛烈，冲天的火焰肆意烧毁一切，所有人都驻足看着这片火焰，郁郁离火映照着一张张脸庞。
所有的成败，邪恶，罪孽，似乎都在这片火光中烧为灰烬。
这都是真的吗？
恍然如梦。
隐约间，命运的音调仍旧在这片天空中回响着，奏响这音调的又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