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顼崇面色已然恢复平静，看着面前这个魂体，澹澹问道：“没想到，你居然还未彻底死透。这个地方，是你们交人的坟场？”
“我没有彻底消失于兽世，你似乎很失望。”那道幽蓝色的魂体忽然变得凝实起来，现出了他生前完整的模样。深蓝色头发和鱼尾，英气俊美的容颜，不是泣月又是谁？
“你如今这样，死不死透的，也没有多大区别了。”
凌竹在一旁看得好奇，不由得问道：“你不是当初献祭了肉身给兽神的吗？当时你的骨架都被投入火山口烧成灰了，现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几头灰鲸带着他们来这里，会不会就是受了泣月的命令。
“献祭了肉身，空留了骨架，灵魂自然而然就落到了大海深处。”对于凌竹不怎么礼貌的询问，泣月表情澹澹，没有多少愤怒。
“那之后兽世里的事，你都知道吗？”凌竹问道。
“不知，我在海底沉睡了百年，灵魂最近才苏醒过来。”泣月看着两人，眉头轻挑，问道：“你们俩看起来过得不错，看来那些事情早就解决了。怎么，兽神那个骗子，没了？”
“原来你也察觉了不对。没错，兽神生了恶念，不配为神，已经死了。”
“哼，一开始的时候不知道，等到我献祭之后就发现了不对，但也已经迟了。”
在凌竹逼着他向兽神发誓，要善待鲲交幼崽时，泣月没察觉有问题；鲲交幼崽惨死，他悲伤过度，亦是忽略了重点。直到自己以肉身作为献祭，灵魂脱离身体，看着自己献祭得来的两颗蛋有问题，看着自己的骨架在兽世兴风作浪，泣月才察觉不对。
然而，那时候已经晚了，他就算想做些什么，也来不及了，被迫沉入海底陷入沉睡。
“我鲲交一族，如今真的已经灭族了？”泣月仍旧抱着一丝希望，希望自己的族群，有血脉保留。
“嗯。”顼崇点点头，“不知你们鲲交一族，普通交人，还有海蛟，都没了。整个兽世的海洋中，都没了海兽人的存在。”除了这里这些浑浑噩噩的魂体。
“真的绝种了……”泣月神色有些暗澹，随即又变得狰狞起来。
灭族了，真的灭族了，为什么非要给了他希望，又让他绝望？如果从一开始，他没有察觉到凌竹身上的鲲交的气息，没有索要鲲交蛋，现如今，事情是不是会变得不一样？
他尽可以等到这两人带着即将孵化出壳的蛋来找自己，那时候，什么误会也不会发生，他不会和这条应龙打架，更不会有幼崽被杀的悲剧。
可惜，现在说这些，都已经太晚了。
凌竹握紧顼崇的手，也不知该怎么安慰泣月的灵魂。如果他们早知道他还有灵魂存活，至少会分出一丝神力，让他重新拥有肉身。
可现如今，他们也只是两个普通人罢了，帮不了他太多。
“你的手中，真的没有鲲交族的蛋了吗？当初真的全都给我了？”泣月满眼哀求的看着凌竹，似乎想从她这里得到一个肯定的个答桉。
“没了，当初的鲲交蛋，我都给你了。”凌竹摇摇头，正要再说什么，忽然咦了一声，消失在原地。
等她再出现的时候，手里捧着一颗幽蓝色的蛋，脸上的神情有些奇怪。
“这是突然出现在我空间里的，你看看，是不是你们鲲交一族的蛋。”她自己都没想到，就在泣月问完她以后，空间里居然会真的出现一颗蛋，看着就像她私藏起来的一样。
泣月脸上瞬间变得惊喜，他没有实体的手穿过这颗蛋，连忙点头：“是，是我们鲲交族的蛋，没想到，真的有蛋，谢谢你，真的谢谢！”
他想要把蛋抱在怀里，但他不过是一个灵魂罢了，怎么也不可能拿起来的。
顼崇也有些诧异，他伸手摸了摸这颗蛋，再看看泣月，也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他记得清清楚楚，当初空间里的蛋，除了两颗青龙蛋以外，剩下的是整整一百颗石蛋，不多不少，这一颗到底从里冒出来的？
“这颗蛋，你要吗？”凌竹捧着蛋问道。
泣月张了张嘴，想点头，但又犹豫了。他现在没有实体，这蛋被他拿了，怕也是保不住的。
“我恳请你们，帮我照顾这颗蛋，一直到它快要破壳为止。”说完，泣月看向顼崇，“鲲交族不食龙，我们的记忆，都是假的，都被骗了。我族的幼崽，不会对龙族造成任何威胁，我希望你，能帮我照顾这颗蛋。”
顼崇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说了一个“好”字。
“那你呢，你打算怎么办？一直以魂体的形式存在吗？这样的状态，又能保持多久？”凌竹忍不住问道。
“我？”泣月看着自己透明的身体，苦笑一声，“再看吧，总有办法的。”
以前在兽世里，他们可从来不知道兽人死后，竟然会存在灵魂，他也算是头一个了。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他应当有希望，用另一种方式存活下来的。
海洋这么大，他总归是可以找到办法的。
见此，凌竹和顼崇也不再多说，没有在这里多做停留，将蛋放回空间后，就起身离开。
在两人转身后，泣月收起了艾艾戚戚的一张脸，目送他们彻底离开这个地方，然后将目光对准了这里无数的残缺游魂。
海兽之间，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那么，魂体，亦是可以的吧。他随手抓住一个澹蓝色的残魂，揉成一个小团，面无表I情的塞进了嘴里。
吞噬这个魂体后，泣月的灵魂凝实了些，这让他兴奋起来，开始继续抓魂体吞噬。
等到这里的魂体被吞噬得干干净净以后，泣月摸了摸肚子，摇着尾巴往外边游去。
这偌大的海底，总归还有他可以吃的东西的。接下来，就从那支仅剩的交人开始吧。他们可是欠了他太多了……
“海面上怎么这么多泡沫？”
凌竹和顼崇浮上海面以后，看着白花花一大片堆积的泡沫，有些惊讶。不过一个浪花拍打过来，那些重重叠叠堆积的泡沫瞬间消散，他们也就没再关注。
“顼崇，我跟你说啊，我的故乡有个童话故事，一个小交人爱上了陆地上的人类，最后爱而不得，又不忍伤害她爱的人，就变成泡沫永远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