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荔枝小姐姐攻击性不强，但“侮辱性”极强的一番操作狠狠打击后，陆轻宁便懒得再问别的了。
而荔枝只以为她依旧是不想学看账，便只静静地坐在旁边整理那些单子。
冬日的午后，阳光绵柔且长。穿过上等的湖州窗户纸，刚好打在了小丫鬟专注认真的小脸上，将那细小的绒毛，都照的清清楚楚。
陆轻宁刚百无聊赖地抬了头，这一幕便印进了她的眸子里。
恍忽之间，对面的丫头跟记忆里某个影子重合起来。
好似也是这样的冬日，好似也是这样的静谧中，那个浅笑嫣然的姑娘蓦地抬了头，用她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对上自己，问：“轻宁，你看得这般入神，可是想清楚要跟我学看账了？”
那时的她，是怎么说的？
“有你，我还学这些劳什子的东西做什么？”
漂亮的姑娘无奈莞尔，“可我总不能，一辈子都跟着你吧！”
是啊，不能一辈子跟着她，所以就先结束了她的一辈子......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细长的丹凤眼在面前越放越大，陆轻宁勐地伸了手，钳住了正准备搭上她手臂的皓腕。
“荔枝啊，你这么聪明，又这么能干，为什么当初我都那般不喜欢你了，你却还是没有离开呢？”
书房内的地龙烧得很旺，可荔枝却觉得，从被掐住的手腕处开始，一股冰冷迅速蔓延到了全身。
小姐这是怎么了？
是突然......又不喜欢她了吗？
她不敢看陆轻宁的眼睛，害怕那里又都充满了厌恶；她也不敢挣脱手臂上的钳制，虽然那里早已被掐得火辣辣的疼。
“奴婢的命，是小姐救的。即便小姐不喜奴婢，奴婢这辈子，也只能是小姐的。”
“是吗？”唇边的笑，极尽凉薄，陆轻宁勐地起了身，居高临下，“可荔枝啊，一辈子，也许很长的。”
长到前一秒还能信誓旦旦，下一秒也许就反目成仇。
“长，奴婢也不怕。”
好看的丹凤眼里早已蓄满了泪，可倔强的小丫鬟却偏偏忍着没让它们掉出来一滴。
蓦地，陆轻宁彻底回了神。
手心像是被什么刺到一般，倏地垂了下去，露出了细瘦的那只手腕上，已经渐渐变成暗红色的抓痕。
“荔枝，我......很疼吧？对不起，我只是......”
这样执拗到让人心疼的丫头，怎么会是那个她呢？
陆轻宁觉得自己一定是魔怔了，才会只因为一双相像的丹凤眼，便这样是非不分。
“快坐下，我帮你上点药。”
“不必的，小姐，我不疼......”
“听话！”不由分说，将小丫鬟按到了椅子上，将随身带的那个青色小瓶子摸出来，仔细地涂抹在那圈碍眼的印记上。
“你说我曾经救了你，是怎么回事？”
这一点，原主是半点印象都无的。到陆轻宁这儿，自然也没办法杜撰出些什么来。
“奴婢小的时候，家里出了事。兜兜转转，被卖了很多地方。”
陆轻宁个子高，如今要给坐着的荔枝上药，就必须半倾着身子。如此一来，她挽了髻的发，不可避免就会擦到小丫鬟的脸颊上，痒痒的，却也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