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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难言之隐

红绡帐内,玉衾慵乱。巫山yunyu,极尽缠mian。

“玉娘,怕不必黑虎丹,玉娘就是朕的灵丹。”赵构闭目紧拥玉娘枕畔低吟。

“九哥~~”玉娘娇喘呓语。

猛然赵构止住粗喘连连,抽身推开玉娘,虚汗透体颓然呆坐床沿。

贴附赵构宽实的肩背,柔荑顺着赵构袒露的胸膛轻轻抚弄而下,玉娘尖削的下颌枕在赵构宽平的肩头。

“九哥,怕是近日国事纷劳伤身,需要将养。”玉娘贴鬓耳语。

赵构惨笑,明知玉娘巧言安慰,心里却懊恼失落。怕没有何事比此刻令他更难堪失落。

“九哥,全是玉娘之过,红颜祸水,扬州逃难之夜~~”

赵构扬手止住玉娘自责的话语。

“九哥,玉娘吩咐厨下温些双菱养气汤,玉娘抚琴为九哥调气。”

“玉娘,想要个麟儿么?”赵构侧头,展颜强笑:“玲珑玉琢,粉妆烟团。就像~~就像云儿一般聪颖可人儿。”

玉娘眼里迷雾跌宕。

“本想让玉娘怀上龙种,或许有契机入宫随侍朕左右。”

“玉娘桃花逐水之命,注定与宫墙无缘。”玉娘微噫,“病去如抽丝,九哥若没信心,又岂望上天能助?”

沉默,赵构猛然起身,将玉娘甩落帐帏之中。

“此言好生耳熟。怕玉娘也为岳翻那厮言辞所惑,认定朕就是那而立之年的庸夫,再无一战的勇气?”

赵构双眼喷火,羞怒扰心,扑倒玉娘,暴雨摧花,残红凋零。

屋内空留啜泣,赵构赤足在室内徘徊。

内忧外患,国事家事无一顺心。

金兵挞懒部同金兀术合师强攻淮北楚州要塞,楚州不守,江南势必唇亡齿寒。楚州危若累卵,告急求援文书片片飞来,而朝中三位老帅韩世忠、张俊、刘光世互相推诿,鏖兵不前。

玉娘聪颖过人,干涉朝政问得却也隐晦得恰到好处,屡屡在话语中点拨楚州救围之事。玉娘女流之辈如何关心国事,怕是有人幕后指点?

前日玉娘戏言:“当年慷慨请缨的九殿下,却真成了曲水流觞边的白鹅了?”

赵构顿时手中茶盏偏颤,热水溢袖,转眸怒视玉娘,霍然拂袖而去。

勇气是三思自身得失后的举措,一名白丁乞丐比起腰缠万贯的达人舍命一拼自然要容易,身无羁绊则少了些瞻前顾后患得患失,更何况他坐拥江山的帝王。玉娘他哪里知道,若是真如岳翻所言奋力一拼,赢了不过多些郡县,抑或迎接父皇、皇兄回国,那又如何?若输掉可就是满盘即输,一子无存,落得同父皇一般在金军五国城坐井观天的下场。又是何苦?

金兵当然要打,金兵不放弃威胁皇位的一天,就要抗争下去;但划江而治是帝王,多些疆土也不过是大宋帝君。他何苦拼出身家代价去搏个满盘皆输?

匹夫见辱,拔剑而起,挺身而斗,此不足为勇。稍有不慎,后果堪忧,追悔莫及。诚如人言:“天下有大勇者,卒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挟持者甚大,而其志甚远也。”

怕玉娘女流之辈和岳翻一介武夫不在其位,难以臆测。

“玉娘,妇人之见不可以谋国。若不是‘利剑’在手,朕怕同玉娘小憩品茶抚琴的机会都不会有,更何谈保护二字?男人的勇气是要以手握利剑为底气。”赵构坚毅的说:“拼,可以。但若没有胜数的一意孤行、赤膊而斗就剩匹夫之勇。玉娘,肉手难敌铁器,无利剑在手,就是九哥当年眼见你身陷囹圄而不能相救的无奈。”赵构推窗望月,寒辉万里,往事历历涌上心头。

“玉娘总称道九哥当年请缨赴金营为人质的威风,可那一拼的代价你可知晓?~~父皇皇子众多,送去金邦大营受死的定然是个无足轻重的儿子。注定朕是父皇眼里可舍可弃的寥寥人选之一,怕九哥比任何人更明白。空谈什么当场只手,还我万夫之雄?说什么英才傲视、武艺超群,怕通天本领也淹没于宫闱见,不为父皇偏顾一眼。当此危难,进一刀;退,亦是一刀。既然注定要赴死,何不自己迈出一步,好歹落个英勇的名声,也全了父皇仁义之名。是儿子请缨去送死,于英明仁厚的父皇无关,比父皇钦点儿子送去敌营来得体面。所以赵构要进这一步,任母妃跪倒丹犀,哭泣求免,朕还要去。”

赵构泪眼仰视满空寒星,月华入帘:“玉娘,九哥此病是因你而起,却不是在扬州,而是在汴京。”

玉娘微开樱唇,不知所云。

“朕去金营一搏,也是为玉娘你能昭雪出囹圄,为了母妃赢回个皇妃的名分。立此奇功,在父皇皇兄眼里有了说话的分量,就能为玉娘和柳舅父家开脱免罪。而朕太荒唐了,以为就此能一跃登天,能改变些天地不公~~”

赵构闭眼:“风头、争宠、排挤,想成事成大事,所得却远被那些恶语责难排揎谗言所抵。兄弟中有人向父皇进言,先行揭发了朕欲为柳家平冤而求皇兄做主之事。谗言之下,父子生隙,父皇震怒,责大宗正司彻查,而宗亲中赵叔向等人同皇子们勾结暗算,九哥在大宗正司问话时落下病根如此,这不过扬州一夜是雪上加霜。”

赵构回眸,嘴角寒意入笑:“这就是勇气的代价,这只属于弱冠的英雄,不属于而立的庸才。若嘲弄九哥乏了一搏的勇气是在扬州逃难之夜,那九哥告诉玉娘,那是自金营归来大宗正司候审那夜开始。”

玉娘痴痴望着赵构,珠泪偷零,同是天涯沦落人怕不是她心比天高命薄如纸的柳玉娘一人,而这大宋龙种也不免此怅憾。

见玉娘愁疑,赵构释怀大笑:“奇怪九哥登基后,为何还曾重用过赵叔向?”

赵构自问自答:“这但凡害人者,一朝失算起初害怕寻仇,此时你许他高官厚禄,让他安享繁华,就如猫爪下逃脱的老鼠。呵呵,忽如一夜再令他一无所有,这比杀了他还难过,凌绝峰处忽落崖底,那才是生不如死。”

玉娘看着赵构,暗生寒意。

“女子豆蔻及笄之年,心中每每有心中的英雄,去仰慕,去追寻,如利剑遇宝鞘,同进同归,成一佳话。玉娘心中的九哥,怕竟是如此的不堪。”赵构徜徉:“玉娘真是中意岳翻?九哥可以为玉娘赐婚。”

“心中的英雄就如高山,松落山崖,咬石盘根,怕枝叶繁娑时,已是移之不去。玉娘就是多年前落在那坚崖上的一颗松果,生根盘芽,风吹雨淋,怕这大山上葱茏一片,而玉娘这一枝孤松始终迎送往来风。”

赵构的手轻轻穿过玉娘一头乌发,释然一笑:“朕的玉娘,还是当年皇宫里衔花打人的任性女娃,只有她才敢对朕如此的有恃无恐。”

“玉娘的九哥,只喜欢放肆的玉娘。”玉娘贴在赵构肩头。

“岳翻~~”

赵构一提及这个名字,玉娘伸手轻捂赵构的嘴:“九五之尊的皇帝,也要同臣子去争醋?”

玉娘娇笑,又凑贴到赵构肩头:“玉娘虽不是窈窕淑女,但也不乏好逑的君子;岳翻是否英雄玉娘未曾亲见,但至少不是个玩世不恭的登徒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