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钟，胃镜开始。
八点二十，胃镜结束。
二十分钟，犹如度过了一个世纪。
结果很快地出来了，是胃癌的早期。医生安慰苏白，说现在医术发达了，胃癌而且还是早期胃癌，只要养护得宜，也可以健康地生活的。
听着消息的时候，她整个人一下子好像被瞬间掏空了，摇晃了一下，靠抓着扶杆才没有跌倒在地。
又是和外公一样的病吗？
但是，至少不是末期，不是穷途末路，不是吗？
这样的结果，苏白不知道该是感谢老天的恩赐，还是该咒怨老天。竟然又是胃癌吗？连一点意外都不给吗？老天爷还真的够实诚的，实诚的苏白只想狠狠地揍他一拳。
陆科很害怕苏白会倒下去，但是苏白却在一次向他证明了自己几乎吓人的承受力和恢复力。得到确实的消息后，她就马上做出了决定，要医院方面尽快地安排母亲白未来的手术。下午，她跑了趟银行，提出了钱，交上了各种检查和手术的费用。而中午的空挡，她则给公司打了一个电话，说自己要请假一礼拜。这一切，真是一点耽搁都不带的。
本想出把力的陆科倒成了一个跟班的了。
不过，去银行领钱的时候，却出了点意外。陆科看着她拿钱出来的时候，就是一脸的铁青，脸色非常的难看，真真的冷若冰霜。
陆科还来不及说话，就看到苏白开始拿手机打电话了，也不多话，只是简明扼要，切中主题。“我妈给你的钱，你都给我拿出来。那是我的。”
然后，就狠狠地合上了手机。陆科看她的样子，又稍做揣测，就猜到对方可能是苏白的爸苏爱国同志了。至于，发火的原因，估计是和钱财有关系的。陆科知道，苏白一向忌讳讲苏爱国的事情，所以他也不好出口询问。
手机在她手中不断地震动，不断地鸣唱，而苏白只是瞪着它，就好像是要把它一口气吞下一样。
这样僵持下去，估计是没个完结的时候了，陆科只好主动地抢下了电话，按下了接听键。那边几乎是没有犹豫就发话了：苏苏，你在说什么？到底这是怎么了？
陆科看了看苏白，苏白侧过脸，似乎没有接电话的意思，陆科叹口气，只好替苏白结下了这个电话。
“叔叔，我不是苏白。我是她的朋友，我叫陆科。”
苏爱国一愣，也没有想到会是别人接了这个电话。因为不知道对方的身份，苏爱国那边只好选择暂时的沉默。
“叔叔，我想您应该来一次医院，这样比较妥当。”虽然不见待苏爱国的行为，但是对于长辈，陆科还是保持了最基本的礼貌。
“来什么医院，我妈死了都和他无关。他只要把从我妈身边拿走的钱，给我吐出来就好了。”一边的苏白只是喊了起来。是因为恨到了极点，苏白的话才失去了理智，爆出了孩子气的冲动来。要是以前，她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陆科心想，声音喊得那么大，估计对方一定是听到了，或许苏白就是想要对方知道，苏白就是想让苏爱国对自己造成的错误进行悔恨。
果然。。。
“她妈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妈？”苏爱国在电话那里也急了，最后，他几乎以半命令的口吻对陆科说，“你把电话给她，我有话要和她说。”
陆科把手机推到了苏白的手里，轻声地说，“接吧。”
苏白皱着眉，再次拿过了手机。
“苏苏？”苏爱国叫了一声。“到底怎么回事？”
苏白却已经懒得搭话，只想速速地解决这种让人厌烦的交流。“什么事，已经和你没有关系了，你只要把钱给我打上，就可以了。”
“苏苏，我是你爸，有你这么和长辈说话的吗？”苏爱国大约是被逼急了，文人也会冒出三分火来。
“长辈？爸爸？原来你也知道这一点呀。我还以为，你早已经忘掉这回事情了。”这不说倒还好，这一说，只是苏白更加心火上扬。连捏着手机的手都因为气愤而微微颤抖着。“爸，十八年前，你对我的承诺，你还记着吧？如果你忘记了，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呢？”
因为女儿的话，苏爱国脑海中再一次想起了十八年前的旧事来。那个大雨天，在他一意孤行之下，白未来只得在那纸契约中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并且放弃了对儿子苏岂飞的抚养权。
在大楼的门口，女儿苏白抓着他的衣摆，怎么也不肯放手。一双大眼睛眼泪汪汪地看着苏爱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苏爱国一咬牙，只是拽开了女儿的手指，一根接着一根。
“爸爸。”拽开最后一根手指的时候，女儿却突然地大哭起来。女儿苏白不像调皮捣蛋的岂飞，她一向乖巧伶俐，性格好，学习成绩好，年年考试总能够拿满分，是老师眼中的宠儿，是同学眼中的楷模开心果。除了八岁那年被拐骗的事件，几乎没有给父母找过任何的麻烦。而那次拐骗说到底也是因为父母之过。而现在，这个乖巧的女儿却第一次发作。“爸爸，我不让你走。”
苏爱国心中一痛，就蹲下身子，和苏白目光直视。“苏苏，妈妈和爸爸虽然分开了，但是爸爸还是你的爸爸，永远都会爱你的。爸爸会一直保护你的。”
“也能够保护妈妈？”苏白单纯却又执着地看着他。
“当然。”几乎没有任何迟疑，苏爱国就给出了承诺。“也会保护妈妈。”
因为这句承诺，苏白才松开了手，才在那个大雨瓢泼的春天，放开了自己的父亲。
突然地，天空就暗了下来。
突然地，大雨就瓢泼而下。虽然，并不是春天。虽然，并不是十八年前。但是，这雨却又那样的相似，似乎把十八年前那种窒息的感觉也带了回来。
“你说过的吧？虽然婚姻结束了，但是彼此的情分是不会结束的，你会一直照顾妈妈的，照顾我的。照顾？照顾！想不到，这就是你照顾的方法呀！还真是让人惊愕不已！现在，我也不指望着你给我妈赡养费，也不指望你补上我的教育费，我只求你行行好，把我妈省吃俭用留着养老的钱给我吐出来。这就算是积了大德了。”苏白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冲着手机大声呐喊了。“还有，告诉苏岂飞那只小白眼狼，从此以后，我苏白和他再没有半点关系，妈妈也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