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什么了？”
“能说什么！一听到是我的声音，就给挂了，准是心里有愧。”白未来气呼呼地说完话，末了，却又加了一句，“没事就给她去个电话吧。”
苏白合起了书，眉尖不由地微蹙起来。而就在这个时候，电话却突然地响了起来。
是叶弯的电话。苏白有些诧异，她看了看白未来，又看了看陆科，最终起身，走到了长廊的一角，才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边很奇怪，似乎没有人说话的声音，只有嘈杂的声音，还有微微的呼吸声。
“叶弯，说话！”苏白几乎命令地喝道。
而就在这个时候，耳边却传来了一阵尖利的声音，而紧跟着就是一连串非人类才能发出的尖叫声，以及“轰隆”的物体倒地的声音。
苏白这里只是心下一沉。一个暗示瞬间到了心底：糟糕，叶弯出事了。
电话迅速地出现了忙音。
嘟嘟嘟。
嘟嘟嘟。
无论苏白怎么去拨打，都无法接通。
在这样持续了大约十次左右拨打的动作后，电话再一次通了。叶弯不说话，却只是在那里抽泣着，哽咽着。
哽咽的让苏白一阵烦闷，她终于大声地喊了一句：“叶弯，到底怎么了？！你到底给个人话呀！”
想不到，她这里话音才落，那边却是哇的一声，惊天动地一样的大哭起来。记忆之中，叶弯是个爱笑也常常笑的女孩子，虽然是娇滴滴的样子，但是骨子里面却又有着一股韧劲，这种韧劲让她鲜少在人前露出柔弱的姿态来。尤其是哭泣这种事情，更不会在那样大庭广众的场合下做的。她只会对着苏白，肆无忌惮，想笑就笑想哭就哭。
“苏苏——我——遭——报应了——”她抽泣着，哽咽着，声音完全地听不清楚，单词和单词完全是破裂的。但是，叶弯却又像是积压了很多的话，只是不可放弃这个机会，只是一直地说着，“我——就知道——我一定会遭到报应的。现在，时候来了。我对你——不起，我和陈墨——我——就知道，我没有好下场的。你不会——原谅我，我也——不会了——”
苏白听不清楚，也不知道到底怎么了，只是乱七八糟地听着那些断裂的语句，不胜其烦。最后，她只是大呼一声。“把手机给个说话利索的人。”
断裂的话语总算是有了片刻的停歇，然后应该是手机转移了。
“你好。我是叶弯的同事程潜。”那个声音苏白认得，就是有天莫名其妙让她要多多关照叶弯的那个人。
“谢天谢地，总算是来了个能说话的了。”苏白在那里大喘气。“那个女人完全不能交流了，你说吧，到底发生什么了。”
程潜听着苏白的声音，仿佛就能看到一个眉头紧锁在那里暴跳如雷的女人，然后和叶弯以前说起过的好朋友的形象比对，他不知不觉就微笑了起来。虽然说话很酷，但是却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甚至有些烂好人。
哭的乱七八糟的叶弯看到程潜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也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倒是安静了下来，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程潜。
“车子翻到沟里面去了，不过不严重，大家只是擦伤而已。叶弯也是。”叶弯说了半天都没有讲明白的事情，程潜几句话就解决了问题，并且让已经因为紧张的差点崩溃的苏白而镇定下来。
“叶弯真的没事？”苏白再次核实。
“恩，确实没事。但是可能受了惊吓。”程潜一边说话，一只手却不由自主地揽住了叶弯的肩膀。
叶弯靠在程潜的怀中，小心翼翼地哭泣着。
听到叶弯的哭泣声，苏白心里也跟着不好受。只是苏白离得太远了，根本就是鞭长莫及，想帮忙也没有办法的。
“叶弯就交个你了，你务必帮我照顾好她，一定要让她平安回来。”
“放心，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程潜的话让苏白放心下来了，她虽然没有看到过程潜，但是却相信这个稳重的男人。
“苏苏。”远处的陆科已经在叫她了，应该是白未来那边已经轮到号了。
苏白抓紧最后的时间，对那个男人说，“你帮我告诉叶弯一下。”
“什么？”
“告诉她，做了朋友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告诉她，苏白已经忘记之前的事情了。”
程潜显然还不能进入状况，不能明白对方说了什么，而那边已经挂断电话了。
叶弯抬起头，小声地问道：“怎么说了那么长的时间，她都和你说了什么？”
“她让我转告你，做了朋友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程潜没有再说下去，因为怀中的女人再一次大哭起来，就好像是天都塌了下来。
程潜不知所措，只能提供他怀抱，和无限制的餐巾纸。
叶弯睁开了水雾蒙着的眼睛，看着程潜，半是兴奋，半是委屈，半是激动，这复杂的情绪就纠缠到了一起。“程潜，她终于原谅我了，她终于原谅我了。”
“恩。”程潜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够抬起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拂开了她额前散乱的发。
而就在这个时候，叶弯却突然地大叫起来。“程潜，你的手。”
程潜低头去看，只发现自己的手上纵横交错，便是血淋淋的伤痕，上面还有碎玻璃在里面。程潜纳闷着，居然之前就一直没有发现，似乎想着叶弯的时候，就把自己都给忘掉了。
叶弯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瓶紫药水，小心翼翼地用棉签触着那些伤口，一边触着，一边说：“不行，一定要去医院才可以，一定要去。”
程潜抬起头的时候，正看到远处黄绿相间的田野，还有田野之外的山林。天空纯的如同一块洁净的宝石，没有任何的杂质。偶尔有夏末的风，轻轻地出来。这个时候，若是能够在地下森林的话，叶弯一定会很开心的。
“叶弯，下次我再陪你去地下森林吧。”
涂着药的叶弯只是一愣，然后她猛地抬起了头，看着程潜，慢慢地她蠕动了一下嘴巴，却从口中冒出了这样一句来，“程潜，你这个笨蛋，你这个十足的笨蛋。”
叶弯清楚地意识到，从那一刻开始，她再也不能对程潜的真心视若无睹了。如果不要，就要明白的告诉他。如果要，那也要坦白一切，而再不能总这样瞻前顾后的了。
那么，到底要，还是不要呢？
***
车祸之后的第五天，苏白在自家的楼下再次看到了那抹依旧鲜绿地如同春天梧桐树上的嫩叶一样的身影。
薄薄的粉色短毛衣，黑色的短裙，还有长筒靴。精致的容貌露出了犹疑的笑容，四弯新月出现在了面孔之上。苏白心中如果曾经有过恨意，这一刻也消失了，剩下的只有一种完全的感动，感谢上苍：那是实实在在活着的叶弯呀。
苏白奔了过去，掐住了叶弯的脖子：“你这个坏丫头，你这个死丫头，每天都让我操心，我是你老妈子吗？”
犹疑的微笑顿时消失，却患上了一副悲恸的模样。
“苏苏，我的苏苏。”
两个三十岁的女人却抱在了一团，就在那个初秋的傍晚，黄树叶已经开始朝着铺满整条马路的目标行进了。
人们常常把男人之间的关系比作手足情，手和足那是连着骨头连着筋，那是怎么都割不断的。而女人的关系则是手帕交，所谓手帕交，自然是有了新的就可以替换旧的，失去或者拥有都并没有什么关系。所以，男人鲜少听到为了某个女人和自己手足动手的事情，而女人却常常会为了某个男人而和自己的小姐妹斗得你死我活。看看电视上，这类末流情节出现的比例，也就可见一斑了。
苏白一直觉得那是这个属于男人的世界再一次对于女人的诋毁，是卑鄙的男人对于女性品格的有意识构陷。而叶弯事件的解决，更加让她觉得，事实也是如此的。女人自然有女人的一方天空，她的生活也可以不为男人而转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