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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别重逢

射箭训练场,三个年轻男女正在其中相互比试。

唯一的那一位女孩有着比同龄女孩还要高的身高以及体态,如果不是那一张尚处于稚嫩的面庞,那么在外人看来他们三人年龄是相差无几了。

此刻,女孩显现出迟疑,举着弓的手放下,「我快迟到了。」

「是啊,你又要挨鞭子了。」

女孩──也就是丽芙横了马库斯一眼,马库斯每每说到墨妮夫人的惩罚都是这样幸灾乐祸的态度。

「不差这么一箭,来吧。」马库斯催促。「没有练习永远都不会进步。」

她再一次提起了自己的短弓,紫杉木质,出自伊恩之手,也是她的十岁生日。最重要的是这是她第一次从伊恩那里拿到不属于娃娃的礼物──虽然这把短弓的长度不过伊恩的半个手臂,在成人眼中依然是个玩具,但丽芙依然爱极了这个礼物,时不时地拿在身边。

与丽芙对于箭术的喜爱相反,她的技术实在不怎么样。

搭上箭、拉满弓弦──「咻」的一声,箭矢脱离指尖撕破空气──

接着擦过了箭靶的边缘。

「哈哈哈……你又输了。」

好吧……再一次被友人嘲笑。

丽芙没有很失望,她觉得自己进步的相当多,只差了那么一点,前些天十支箭有九支箭是落在箭靶旁边,连边缘都没摸上。

她看着自己的右手,掌心发红也有了些薄茧,握着五指指腹摩娑着、掌心感到些微发痒──

鬼使神差的,她改以右手持弓,箭筒抽出箭矢、搭弓、拉弦……

行云流水的射出箭。

箭靶发出厚实的一声撞击声,一旁正与聊着天的科普雷与马库斯停下了谈话,诧异地瞪着插。在箭靶靶心的箭矢──然后又转移到丽芙身上。

丽芙也相当惊讶,不过她让自己显得不在意,把短弓和箭筒推给科普雷,「我快来不及了,哥哥要帮我顾好。」

「当然了──不过丽芙,你该不会是这些天背着我们偷偷练习吧?」

「我没有。」丽芙跳上自己的坐骑苏可兰──丽芙如今有了一只杂毛猎犬布兰,如今又有了一匹黑色骏马苏可兰,这让旁人总觉得她是个芬恩的崇拜者,但实际上未她宠物取名字的人都是伊恩。「我这几天不是上课就是跟着你们呢。」

马库斯惊讶过后,反而没有任何挖苦,「你往后可以多练习用左手射箭。」

科普雷搔了搔额头,「丽芙,别以为我在忌妒,实际上我高兴极了,我可以向旁人炫耀一下呢──不过要是哪一天格兰妮像你一样愿意跟我们一起玩就更好了。」科普雷感叹着,谁能想到丽芙会变成更活泼的那一位。

「格兰妮太忙了。别四处乱说,我刚才胡乱试一下,连箭靶的位置在哪都没有认真看。」丽芙拍了拍苏可兰的背,「我先走了,你们别管我,继续。」

……

树林中,丽芙一面心不在焉的想着自己该是不会迟到、一面策动马匹在其中穿梭,景物快速在视线两侧掠过……

「咦?」忽然被视线的一角转移了注意力,右前方的两个骑士状况有些不对、着装狼狈,马匹的速度也显现出疲态,而他们前行的方向正是宫殿──她加快速度超过他们,而后拦在两个骑士面前。

「前方就是阿尔斯特国王康马克麦克亚特的艾明马夏王宫,两位有甚么事吗……」她视线下移这才注意到其中一位手臂还绑着止血带、另一位只腾出一只手策马,因为另一只手正压着自己腹部的伤口。

腰部受伤的骑士一面吃力地摘下头盔一面说:「小姐,我们是费奥纳骑士团……丽、丽芙?」

丽芙愣了下,定睛望着这位骑士,对方正瞪大眼望着她,那脸颊上还沾染着血渍砂石散乱的金色碎发也因为脏污贴在脸上,然后是下颔点点的胡渣……她不大确定的说:「奥斯卡?你们这是出了甚么事……」她摇头,跳下马背,「快先下马,你们受了重伤,我让科普雷送你们回去。」

「不,我得快一点。」奥斯卡经过了这么一回精神更加涣散了,晃了晃头,「我必须见你的父亲一面……」

「你快昏倒了。」

「快、快来不及了……」话说完,奥斯卡失去了支撑意识与身体的意志,身体一歪就要摔下来,好在双脚还卡在马蹬上,丽芙赶忙把人扶着、让他的身体瘫倒在马的颈背上。问另一位,「你还可以吗?先忍着,我去找人过来。」

※※※

「啪!」

丽芙手抖了抖,但很快又打直了双手、摊开手掌心伸向墨妮夫人。

「啪!」又是一下。

墨妮夫人收起了教鞭,「这是你这个月第二次迟到,再有下一次,我会告诉恩雅,往后一段时间你都再不能在我未经许可的情况下参与户外活动。」教鞭拍了拍丽芙皱巴巴的裙襬,「你这阵子让我很是惊讶──」墨妮不用猜想也知道小公主身上这套裙子是随手抓来换上的。

别说科普雷了,谁也不曾想到,短短不过两年,丽芙公主会是姊妹中更好动的那一位。

「回去房间换一件套衣服。」

至于被训话的丽芙,在期间一直是乖巧听话,她就是闲暇时会像个男孩一样四处乱跑,要她听话时她依然可以温顺得让人找不出缺点──偷眼看了墨妮夫人,在那严肃的面孔之下,她可以发现墨妮夫人其实并没有过于愤怒。

就像伊恩之前告诉她的,墨妮夫人年轻未出嫁时也是个优秀的女战士,而最为人所知的就是她的箭技,可以轻易拉开男性在用的的长弓,并且百发百中。

因此她可以相当确定自己的调皮捣蛋实际上并不让墨妮夫人反感,她说:「等等,夫人,格兰妮下午可以请假一段时间吗?」

「我?」一旁的格兰妮原先还紧张的偷窥着两人的互动,想不到丽芙会扯到自己。

丽芙解释:「奥斯卡──费奥娜骑士团团长芬恩的孙子奥斯卡来到了宫殿,他是我和格兰妮的朋友,他现在受了严重的伤,我想我们该去探望他。」

墨妮夫人虽然严厉,但并不蛮横,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既然如此,你们今天的课程结束了。」

「奥斯卡受伤了!?」格兰妮匆匆忙忙对墨妮夫人提起裙摆弯身行礼,「谢谢您夫人,我先走了。」

相比格兰妮的匆忙,丽芙动作慢了许多,她不只落在后头,中途还照着墨妮夫人的要求回到自己房间换了一身衣裳──最后慢吞吞的来到奥斯卡休息的房间门口。

距离不过三步之远,又听见了争执声。

「……你为甚么还这样固执!」

是格兰妮的声音,气急败坏,这两年已经很能见格兰妮情绪表现是这样生动的。「我说了让你等一下,连这点时间你都不愿等吗?」

「格兰妮,你为甚么总是不肯听我说完话?」

「说甚么?你反反复覆就是强调你是对的,而你浑身是血都快死了!」

「我没有……我好好的。」

「算了,你想去就去,用爬的吧!」丽芙听到了脚步声,赶忙躲到一个转角,果然下一秒房门就被撞开了。

只听见奥斯卡还在房内呼唤格兰妮的名字,格兰妮却是毫不留情地摔上房门、提着裙襬气呼呼地离开。

丽芙躲在角落开始默默数着秒数,确认时间够久了,上前敲房门,「奥斯卡,我是丽芙,我进去了。」

房内传来淡淡的草药味,奥斯卡正躺在床上双手弯着压在后脑勺。

「奥斯卡,你觉得好一点了吗?」

奥斯卡循着声音看向丽芙──又长高了不少,好在他这些年身高也突飞猛进的向上窜,没再被对方超过。

另外,女孩的肤色被晒黑了点,像是晨曦照射下稻穗的淡金色,身姿更为窈窕有致,笑容大方,双眼透出了自信……

他方才几乎要认不出对方了,但就这么短短一阵,熟悉感再次回归。

他无奈地说:「我以为你变了很多,但其实也没这么多,像是刚才,我和格兰妮一吵架你就习惯躲起来。」

丽芙愣了下,不得不说实话,「你不会不知道,要是我傻傻地出现,只会让争执加剧,我想你不会希望格兰妮冷落你更久。」她忍不住劝解:「奥斯卡,格兰妮就是因为与你太过熟识,说起话来就没什么顾忌,所以你别总是想着要反驳格兰妮,你知道格兰妮不喜欢听。」

「你知道我喜欢格兰妮?」奥斯卡吃力地称坐起身,「你知道我喜欢你的姊姊?对、对,你当然该知道……你早就知道了,而你每次都装傻。」

丽芙大惑不解,「我为甚么要──要主动去告诉你我知道这件事?这难道不是属于你、属于格兰妮的私事?」

「私事……」奥斯卡被噎住了,「你真的是太出乎我意料了,出乎意料的聪明、狡猾。算了,现在不是深究这个问题的时候。丽芙,帮我一个忙,我要见你的父亲,请让他来找我──否则就我去找他。」

丽芙有些强迫地将对方推回床上,「你现在还是重伤,就不能等一等吗?」

「你轻点啊──不能,芬恩、父亲……我的朋友们都有危险。」奥斯卡解释:「我们在打猎、中途要参加米达麦柯根的宴饮,结果却是被困在了山梨宫殿──这一切都是米达麦柯根的计谋,他还伙同了维京人要将我们歼灭,我和锡安是在兄弟们的协助下杀出重围来到艾明马夏……」

丽芙有些不自在,「你怎么不早点跟科普雷他们说呢?」

「说了、早就说了,科普雷不久前就去找你的父亲了……据说人不在宫殿……」奥斯卡啧了一声,「丽芙,你并不傻,那么不用我解释了,你的父亲拒绝见我,这问题不在于我,哪怕换成任何一个我的伙伴,康马克国王陛下都会找借口拖延时间。」

丽芙当然知道这其中的缘由,她避开了奥斯卡的目光,「你好好休息,如果有任何消息科普雷会告诉你的。」

「我想不到你就是伊恩出现了危急也不管不顾。」

伊恩?

丽芙回过头,「你这是甚么意思……?」

她总算后知后觉的想到了──

对了,她怎么就这样忘了?

伊恩受到芬恩的邀请,跟着费奥纳骑士团的人离开了艾明马夏……

伊恩被困在山梨宫,性命危及。

想到这里,丽芙抛下了奥斯卡,跑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