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中。
只有我在的过道。
早到教学楼本是为了学习。
因为我是学生，所以我需要学习。
可惜，我迟迟都未能进到人气已渐渐变旺的教室中去，小沐的最后一句话语，以及他嘴角倏然消失的微笑，都让我无法沉下心去念那些定律公式。
方笙因为我而留下来？
开什么玩笑。
如果真的是因为我的干扰，我的阻挠，我的希冀，才导致她留在这个地方。
那么，这个决定，是否沉重了些。
于茫然中，我感受到的情绪，叫不安。
人生是她的人生，未来是她的未来。
而我的言行，可能会将她的人生与未来导向不同的方向。
这无形的重量，陡然降临。将我压得无法喘气。
经验与常识通过验证，变成了定律或者公式。让浩瀚的知识海洋变得有迹可循。
于十二年义务教育中，为什么迟迟没有加入交往这一科目。
我想，正是因为它无迹可寻。
没有存档点，没有公式，没有定律。
比所有游戏都要难的现实里，唯一的好处就是有时可以蹲在原地思索到永远，而不必抉择。
有时可以，也代表了有时不可以。
这次，任务被套上了时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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懒洋洋的广播体操就算做得再敷衍，还是驱散了点困意，四散的人群中我一眼便发现了柳敏的身影，接着连续使了好几个眼色才将她拉离女生群。
“喂，柳敏，你和方笙说了周末的事情了么？”
我开口询问，却发现这家伙离我有些远，只得加大声音。
蓝色校服外套着暖橙色的小外套，她搓了搓手，哈出团白气，楞了片刻。
“啊……你还没说？”
“我以为你会说……”
“我也是。”
我们是有关部门还是被上司指派了任务的小职员，怎么都期待着别人能帮自己完成任务。
不过没说就好，我将手放入上衣口袋中，想汲取些温度，缓够力气便继续开口：“那就不用说先吧，这周这么匆忙，不是还有考试么？下周再说吧。”
“诶？但是下周也有考试啊。”
“啊……但是下周的考试没那么辛苦，所以还是下周再说咯。”
随意找的借口看来真的是烂的可以，因为连柳敏都露出了怀疑的神情，她呼了口气，眉头微微皱起些许，带上了些许诘问的感觉开了口：“怎么了？”
只要是女生，第六感都是这么敏锐的么？
那些结了婚的男人怪不得会被说成是已经踏入坟墓。
我微微绕开了人多的楼道口，拐向了正面的那个楼梯。
柳敏自然而然地跟上了我的脚步。
“方笙那家伙……比起留在国内……她出国念书，未来发展肯定会更好吧。”
我本想寻求些回应，可惜柳敏却没有出声。
我只好继续说下去。
“你说，我们是不是想得太天真了……而且，那家伙的未来，我们真的有发言……”
话只到一半，脸颊上传来了微微的刺痛感与暖意。
“嚯！”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轻喝。
我终于看清顶在我脸颊上的是柳敏那家伙的食指，顺着下去，自然还看到了那笑颜。
“白痴！那可是小笙她自己做出的选择……而我们做的只是，支持她的选择……”
大概是幻觉，她的笑颜似乎在某一个瞬间崩落过，只是我再眨眼之后，还是那个笑嘻嘻的她。
收回那根手指，她背过手，走到了我的前头，再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语。
“恩……支持她的选择就好。”
“说得倒是轻巧，那家伙假设没有考上能比肩国外名校的好大学，这责任我们也有一份好不好。”
我撇了撇嘴，踏上了第一级阶梯。
而后才发现前方的柳敏不知何时已经停下。
可是却没有转过身子，唯有声音传来。
“那样的话，你就得好好负责哟。”
“喂喂，这么大一个锅，我一个人哪背的下。”
“白痴！”还是背着手的她，忽然发出了声叫喊，在只有我们二人的楼道口里回荡了起来。
她后续的话语伴着回声传来，有些迷幻：“那可是你的责任。”
白痴两字的强音过后，音量陡然下降好几倍。
我稳稳站在最初的台阶上，她却已经悄然站到了最后的台阶前。我们的距离被拉至手不可触及的位置。
不用说，这定然比陈惠巡递透明胶给我的那一臂距离还远，而那天我与柳敏同坐一张石凳的无间恐怕将成为历史，莫名而至的空荡感袭上心头。
只是还未等我言语。
她的声音再次传来，她没有挥手亦没有回头。
“我有事要去办公室找老师，先走咯。”
话音落下，身影消失。
徒留我在原地。
屏住呼吸一小段时间，我猛地哈出口白气。
“办公室在一楼啊……究竟谁是白痴。”
无论是谁，我都无法负责。
自从开学那天以来，柳敏就好像没怎么与我聊过天。
但是这样，又会对生活有什么影响吗？
每天三餐加上课，一周两次部门工作，一切都有条不紊。
少了聊天的对象，不过是让我手机耗电的速度增加而已。
我重重地踩在了第二格阶梯边，接着拾阶而上，来到了四楼。
“呃……你怎么在这里。”我微微一个踉跄，差点倒滚下楼梯。
导致我重心不稳的人是方笙。
她站在过道，边上，望着另外一头，脸上满是疑惑，最后自然是被我的声音所吸引。
“刚才跑过去的是……柳敏吧，她怎么了？”
“不知道……”
“呼，难道是我看错了？”
“看错了什么？”
“没什么……”
她似乎还是有些忧心，拿出手机好像是想发短信，却又迟迟没有按下解锁键。
迟疑不过几秒。
嗡嗡嗡震动声传来。
我摸了摸自己的手机，确定了确实不是我的短信后，抬头看见了有些呆愣的方笙。
于是靠前一步，我从侧面看清了那条短信。
发件人是柳敏。
内容是。
“周六让我和程溪跟你一起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