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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古井

卢姓老头捻着胡子,道貌愈发岸然,一下子就更专家了,“京观乃‘以有道罚无道’,古代极为重视天理人伦,谁要能说明自己有道,会对自己非常有利。”范子川想这也从另一个方面反应了一条真理——强权即公理,因为做京观的总是胜利的一方,也就是说谁的军队够强,拳头够硬才可以做京观,也才能显示对方无道。

卢姓专家不管范子川在地下胡思乱想,见众人听得入神,便得意洋洋地接着说,“古书中有很多关于京观的记载:公元418年,夏国进攻关中,曾将东晋阵亡士兵首级堆为京观。唐后期,江西节度使曹王李皋打败军阀李希烈叛军,便‘斩首万级,封尸为京观’。公元986年,辽军在莫州打败宋军,便将宋军尸体筑了京观。按照多个民间说法,清军进攻中原时,招牌动作便是筑京观。

甚至隋炀帝征高丽失败,高丽国还将隋军阵亡者尸体筑为京观,直至631年,唐太宗派遣使者到高丽,才拆毁京观,收拾隋军骸骨,妥善安葬。

很多记载为坑杀的其实也是‘京观’,《史记》中的长平之战,项羽坑杀20万秦军战俘,《汉书》中王莽坑杀反抗者,都是著名的京观,只是史书受世人的善恶观影响,统治者残杀投降的士兵、无辜的平民,记述时候便不称为‘京观’,而改以坑杀代之。

徐州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有几十座京观实属平常,而这里处在河流下游,天长日久,原来在地面上的京观反而大部分成了半地下建筑,也是理所当然的。”见自己一番话说的众人连连点头,也不知他是肚里没料了,还是真的如此热心工作,卢姓专家大手一挥,一帮考古工作者便甩下众人继续清理起京观了。这一下玩得可够高,一众学生看卢姓专家的眼神立马变成了崇拜,要不是碍着卢姓专家实在年龄太大,几个恐龙只怕当场就会以身相许了。

文物专家忙,范子川比他更忙。范子川首先庆幸至少到目前为止自己并不怕太阳,对鲜血也没有强烈的欲望,然后范子川发现自己的力量不但已经比原来不知道大了多少倍,而且还一直在增长,范子川的视、听、嗅、味、触五感也比原来灵敏了一倍不止,白天黑夜对范子川来说已经没有多少区别。

此外,一个意外还让范子川还发现自己也继承了僵尸那种快速回复的能力,而且还有些近乎刀枪不入的感觉,并且还不是僵尸那种皮厚的像大象似的刀枪不入,而是真正的刀枪不入。范子川的皮肤看起来,摸起来都跟普通人一样,但有一次范子川为了写毛笔字作业裁剪宣纸,一不小心把刀刃攥到手里竟连层皮都没划破。

为了证明不是偶然,范子川当时还小心拿刀在自己手臂上划了一下,胳膊上只觉得一股细细的凉凉的东西划过,一丝痕迹也没有,范子川将刀在自己胳膊上慢慢插下去,那刀竟慢慢变弯,范子川一用力,那刀竟然直接折成了个大写的“L”状。

要不是怕万一超出自己的极限,二来又找不到枪,范子川有一种找把枪打自己一枪试一试,或站到马路中间让车撞飞自己试一下的欲望。不过幸好范子川没有这么做,不然他肯定被撞个半死,如果直接被车碾过,那玩笑就大了。身体的觉醒需要一个过程,当时范子川还没觉醒几天,如果敢去玩碰碰车、闪子弹,绝对是自己找罪受。

但发现的结果也不全是好消息,近来范子川就总觉得自己牙齿痒痒,手指也想找个东西抓,并且虽然力量不知道比原来大了多少倍,范子川却仍然有一种憋得慌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像一大清早本该“一柱擎天”,但偏偏小腹到大腿的位置却被缠上了一层又一层保鲜膜——一股子力量全被憋在了里面。那种浑身不舒服的感觉,让范子川有种找个活人来撕碎她的欲望。

怎么才能把所有的力量都发挥出来,自己还有什么能力呢?一个多星期过去了,范子川觉得再无进展,文物局对京观的清理也完成了一个阶段,为此市文物局和校领导还专门开了一个“中国矿业大学南湖校区文法学院楼京观新闻发布会即徐州市京观研究会第一次例会”。

参加会议的人不多,双方总计也就十几个人,那位卢姓专家和他的副校长同学,作为双方派出的最高领导参加了这次“中国矿业大学南湖校区文法学院楼京观新闻发布会即徐州市京观研究会第一次例会”。

会议开始,宾主双方互相致谢,卢姓专家便摆出一幅大学者姿态介绍起京观来,“史书上最早记载修筑京观的历史见于《左传》,鲁宣公十二年,就是公元前597年,楚、晋两国激战于邺,邺就是今天的河南武陟一带。结果晋军大败,楚军打了一个空前的大胜仗。战争结束后,楚国大臣潘党对楚庄王说:‘臣闻克敌必示子孙,以无忘武功。’,‘君何不筑武军,而收晋尸以为京观。’

楚庄王却说:国家用武是为了禁暴、戢兵、保大、定功、安民、和众、丰财,做到了这七件事才可以使子孙不忘记武功。现在我使两国子弟暴尸野外,是残暴;出动军队威吓诸侯,未能戢兵;暴而不戢,也不能保大;晋国仍然存在,也不算有功;这场战争违背民众意愿,不能说安民;自己无德还和诸侯征战,何以和众;让别国混乱以为自己的荣耀,也不丰财。七项武德我一项都没有,怎么能让子孙怀念?而且古代圣王是讨伐不敬者,将罪大恶极者筑为京观,是用这种最重的惩罚来警告邪恶。这场战役中的阵亡者都是为了自己的国君尽忠,怎么能够将他们筑为京观?楚庄王便下令将晋军阵亡者妥善埋葬。

这是史书对京观的第一次记载,但这次记载却没有筑成京观,可以说是一种遗憾(没筑成京观却说遗憾,这老家伙真不是个东西),因此我这一次在徐州地区发现京观遗址,可以说,不但填补了徐州这个兵家必争之地,没有京观的历史,更具有划时代的重要意义,把京观的历史向前推进了……中国的京观研究必将因此次京观的发现而登上一个新的台阶。”

“哗啦啦!”众人鼓掌。

“非常感谢卢局长专业的精彩点评,”校方代表那位副校长致辞。

“哗……”众人热烈鼓掌。

“徐州为华夏九州之一,自古就为北地锁钥,南方门户,向来是兵家必争之战略要地,出过汉高祖刘邦,南朝宋武帝刘裕,南唐烈祖李昪,南朝齐高帝萧道成,梁武帝萧衍,后梁太祖朱全忠等11位皇帝。

徐州还哺育出一代代文人骚客、艺术大家:西汉经学家、目录学家及文学家刘向,东汉道教创始人张道陵,西晋竹林七贤之一的刘伶,南朝编著《世说新语》的刘义庆,写出中国第一部史学评论专著《史通》的盛唐刘知几,诗人刘禹锡,南唐后主李煜,清初文学评论家张竹坡,国画大师李可染,雕塑大师刘开渠,人民音乐家马可……(此处省略五百字)

徐州拥有悠久的历史和璀璨的文化,保护文物是我们每个人义不容辞的责任,但身为教育工作者,教书育人也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现在学校主路由于京观的发现无法修建,我并不是埋怨,但学生们上下课非常不方便,老卢,你看我们这条路什么时候可以开始修!”副校长绕了半天,终于说到点子上了,副校长心想,如果老卢知道建校工程对自己的仕途有多重要,以自己和他的关系,他一定会向*、国家文物局等职能部门和徐州市政府申请就地这盖一座京观博物馆,以国家现在对文物保护的重视,这博物馆说不准还真能申请下来,真要这样的话那就热闹了。

“京观呐,我们马上就清理完了,再等两天,最多三天,等我们清理完了头骨,这路你们就可以重新修了……”副校长一颗心一下跌回肚里,心想自己真是穷担心,这老小子上学的时候就只会直来直去,闹着这么些年,真是一点都没有长进,但老卢的话却好象还没说完,“不过,通过近几天的勘察我们发现,你们学校西南角那眼井你们注意到没有?对,就是你们学校的水源井,以我从事考古工作几十年的经验看,这眼井,还有它周围的那些树,很有可能代表了一种古代的宗教仪式,我已经邀请了相关部门专家赶来汇同勘察,希望你们把它们好好保护起来,等我们有了结果再做决定。”

“啊?老卢,那个地方是我们正在建的游泳中心,建材、施工队已经全部到位,监理公司也找好了,你现在要我们停工,你这不是存心给我们出难题吗?”副校长一下急了,他刚刚甚至已经开始自我检讨,自己这么多年是不是一直以小人之心度了老卢的君子之腹,一听这话,副校长差点没把自己给噎死,闹了半天这老小子还是要跟自己使绊子啊,亏自己刚刚还暗地里夸他君子。

他说已经邀请了相关部门专家赶来汇同勘察,有人来自己地头上搞学术研究,这些个破事不摊到自己身上不知道,摊到谁身上谁就得自认倒霉。副校长自己就是干研究这行的,这个“汇同勘察”可太有学问了,他也太明白了,说白了,就是找个东西大家一起看,看了之后各说各的,结束的时候大家拿出一个比较统一的,较为科学的观点。

什么时候结束?这的看这群专家想怎么玩,观点不同,一群“砖家”争执上一年半年都不稀罕,你争执的时间越是长,人家才会说你治学严谨,迅速有了结论不但反到显得太过武断,没水平,一旦出了错,你想找个推诿的理由都不好找。所以这年头大家别说“汇同勘察”,就算单个人来勘察,都是能拖多久拖多久。

副校长简直可以想象一群专家“汇同”到一起时的情形:先住上他一个月,拿地图出来,看看徐州有什么好玩的。你急什么,奥,老婆预产期就这个月了?把你的研究成果拿出来让大家开开眼!就这也叫研究成果,我们这么多人都研究不出来,就你行?你呀,以后也再不用在这行混了,没前途,傻帽一个啊!那黄脸婆有什么好抱的,好好“干”上他几年,既挣名又挣钱,到时候带女研究生,专找漂亮的选,只要你愿意,脸抹得开,带一群都行。担心生活费,早说嘛?你傻呀,咱们来了他矿大了,他怎么着也不好意思叫咱们自己掏吃饭钱。

总之一句话,要想找茬拖延,别说“汇同勘察”,只要是能勘察,老卢他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拖三俩月,到时候矿大别说建不成游泳中心,建不成还得把这些罪魁祸首好吃好喝好好招待好了,不光得好吃好喝好好招待好了,还得送的留的让诸位大爷满意。这事还不如摊上个大型学术会,虽然性质还是一样,但那怎么说还有一半原因能让自己高兴的起来,毕竟学术研讨会能在自己学校开,证明自己学校有“水平”啊。

“我说老卢,你这不是胡扯吗?西南角那口井我们刚来的时候就测量过,那井光深就一百多米,每升水生化需氧量是十三毫克,直接抽出来就是国家一类水质。我们后来雇佣专业打井队,才加深到一百五十米,古代人再能,他没有转盘钻机、泥浆泵怎么也挖不了一百多米。”

“古人没有转盘钻机、泥浆泵就挖不深?北宋庆历年间四川大英县就出现了深度两百米以上的卓筒井盐井,老祖宗能着呢!”

“我说老卢,你这不是抬杠吗,那卓筒井才多大,口径顶多才三十厘米,我们这眼井口径将近一米。八十年代那会子,徐州闹过阵子大旱,打过不少机井,这原本有人家又有农田,指定是谁打得机井。”

“我跟你抬杠还是你跟我抬杠,咱俩谁才是考古的啊,那井和那树你保护不保护起来?”

“好,好,好,保护起来是吧?那口井倒没什么,可那十几颗老松树占那么大地方,哪个又不是十成中都死了九成了,刮个风,下个雨,风大点哪天指不定就得倒,你叫我怎么保护。”副校长到底是经历过大阵仗的人,看这老卢今天是铁了心和自己较劲了,副校长倒渐渐的冷静了下来,那井本来也没准备动它,至于那树……副校长说着说着慢慢的就有了主意。

“你们家松树长成这样?那叫柏树,你懂个屁!”老卢还不知道副校长心里已经绕过这么大个弯,还有了个绝户计,得意地狠狠瞟了副校长个白眼,心里觉得特爽。

“我说老卢,多少年了,你这嘴呀,也不改改。”

“改?再改也没的你嘴甜啊,当年咱们专业就一个留校名额,明明我的成绩每回都比你好,当年要不是我看在两根什邡金坛雪茄的面子上,你毕业论文都写不出来,结果却是你留了校。这么些年我早看透了,谁不知道咱导师那老东西是个老兔子,你上下那两张嘴肯定都够甜,他才把你给留了下来。”

“你!”副校长指着老卢腾的一下跳了起来,一瞬间这个头发已经花白的老头突然好象变成了只随时会择人而噬的豹子。

“你,你,你!”副校长脸色铁青,恶狠狠地瞪着老卢,十几年副校长生涯磨练出的官威,吓得个老卢脸色一片灰白。

老卢心里暗暗后悔,正心想这回可把这王八蛋得罪透了,他不会现在就找人揍我吧,这儿可是他的地头,谁知道这时候副校长却扑哧一下笑了,“哈哈……哈哈……老卢,导师是有这么,这么点不太好,可他老人家还在世,你当着这么多人说出去,让他老人家怎么下台。再说了,导师当年不也说了吗,你成绩好,留在学校当个教书匠,实在是浪费了,出去还能奔个好前程。”

“屁的好前程!”一听这话,老卢就火了,心说,他妈的,老子当年可被那老兔子害惨了,“老子当年从学校出来,就是听的他主意主动要求去小青峡去修水库。那鬼地方,人住的地方连猪圈都不如,夏天能热到四十几度,冬天冷到零下二十几度,一年四季又是风,又是沙的,老子硬咬着牙才撑了下来。

好不容易熬过头三年,水库也修得差不多了,老子眼看就能提拔回北京了,谁知道又摊上他娘的‘文化大革命’,老子官没提拔成,却被就地安置。就这还不算完,造反派先斗水库领导,斗完领导就斗我这知识份子。白天挨批斗,晚上掏粪坑,老子天天活的就不是人过的日子。

斗你就斗吧,斗你,让你干活,还不给你饭吃,幸亏老子上学的时候看过不少看风水的书,老子晚上掏完粪坑就去掏坟头,挖出好东西跟造反派头头换红薯叶子窝窝吃,这才没饿死,老子一个学地质的为什么现在去挖墓,你以为我容易吗?”老卢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这些话积压在心里几十年,他是真的委屈的心都透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但揭了副校长的底,连自家老底都抖了出来。

“老卢,我知道苦了你了,其实我们比你好到哪里去?你也知道,1970年6月下旬,二当家一句话,我们就全都被赶到了重庆合川的大山窝子里。

刚去的时候,大家住的是竹棚,喝的是河沟水,走的是泥石道,满眼是荆棘荒草乱石,就连学校都得自己建。石灰是自己用土窑弄的,水泥是自己做的,砖头也是用附近煤矿扔的矸石自己烧的砖,连开山的*是用两口大锅,一台石磨自己造的。

夏天,合川三汇坝太阳底下能高到50度,人光着膀子一站都是一身汗,就这,谁也没过休息一天。晒晕了,累晕了,醒过来继续干,下雨天,顶着大雨继续干,不少人手磨破了,拿块布包包还是继续干。许多小时候连泥巴都没玩过的教师,都成了的泥瓦工……

可就这样军宣队还说我们是‘资产阶级知识份子’,叫我们交代‘历史问题’,贴我们大字报不说,还不叫我们上课,不叫我们看书。一人独挡上千红卫兵,你以为老校长真是张益德在世,他那完全是被逼的,再退一步我们就全都是死无葬身之地!死无葬身之地啊!呜呜……”副校长说着说着就抱着脸哭了。

“说实话,当时看着老校长拿着棍子走出去,我就想,完了,这群王八蛋有枪啊,这群王八蛋肯定先杀了老校长,再进来杀我们,这些王八蛋都疯了。”副校长回想当年种种,吓的浑身发抖,但他脑袋猛然一转,“自己一生精于算计,到头来捞到了什么?不行,眼看就要盖棺定论了,自己好不容易爬上这常务副校长的职位,怎么着也要再进一步,游泳中心还要盖,这事还是要求老卢,自己兵行险招终究不是办法,搞不好别说校长宝座坐不上,自己一生名誉、地位也全得搭进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