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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4,尔等何人?

战场上刀光剑影,马革裹尸。

蓝止褪去脸上青涩,整个人如同出鞘利剑,锋芒毕露。

蓝老将军战死沙场时,蓝止一滴泪没掉,他单枪匹马追敌百里,一杆长枪傍身夜冲敌营,挑了敌军将领。

自此,蓝小将军承了父亲的位置,统领边关十万人马。

背地里,士兵们都偷偷叫他银甲将军。只因那一身银甲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然,国家遭遇百年内最严重的干旱,整年未落雨。

农民颗粒无收,举家逃难。

粮饷欠缺,兵士面黄肌瘦,每日得一餐米汤果腹。

干旱也影响了敌国,他们不善耕种,夏日牧草不丰,牛羊不肥。冬日严寒,冻死了大量牲畜。

为了挨过漫长冬日,敌国集结二十万人,打算一举冲破边关。

蓝止一身银甲立于兵营中,风吹日晒致使他皮肤黝黑,眉眼间的沉稳愈发像蓝老将军,他和当年出征时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判若两人。

在他下首,五万士兵整齐列队。

风吹过,摩擦着战甲飒飒作响。

蓝止落语沉稳:“敌国来犯,你们怕不怕!”

无一人做声。

蓝止语气柔和了些,“我知道你们怕,我也怕。因为我身后的土地上,有我的母亲,有我的君王,有无数手无寸铁的百姓!

敌国集结二十万兵马对我们虎视眈眈,他们想占我们的土地,抢夺我们的粮草,屠戮我们的百姓。

如若他们攻破这里,我们用性命守卫的国家必将血流成河,哀鸿遍野!

想想你的妻子,苦守寒窗盼你归!

想想你的孩子,你走时他可能嗷嗷待哺,现在定然会追问母亲,为何我的父亲不归家。

想想你的父母,翘首期盼你平安归来。

如若我们今天不守在这里,不拦住那些畜生,这一切都将化为乌有。

他们都变成任人宰割的羔羊!所以这仗,我们打还是不打!”

队伍中传来抽泣声,声音越来越大。

有一人的声音铿锵落地:“打!”

这声音化为一股力量,感染了越来越多的人。

“打!”

“打!”

“打!”

几万人的声音凝结在一起,带着磅礴气势,家国情怀。

赵石匠哭得不能自已。

“十万对人家二十万,这仗咋打啊……哎幼幼,我的眼泪啊,一个国家的安定竟是拿这么多条命换的。你瞧瞧那个,看起来十四五,那就是个孩子啊!”

姜一心里也难受。

可这是历史洪流,已然发生。

她纵有千般手段,也无法让历史重演。

蓝止的战前动员效果显着,他声音又高昂几分:“西靖十五万大军已经在赶来支援的路上。到时我们两军联手,一直打到敌军老家去!”

“报!”传令兵风尘仆仆跪倒在蓝止面前,“敌军二十万大军压境,敌先锋率五万骑兵绕过关门,朝盘城去了!”

盘城距关门二百余里,易守难攻,驻军不足一万,却对外宣称五万。

若是敌军五万骑兵真的压过去,人数对比悬殊,定然能撕开一条口子长驱直入。

蓝止翻身上马,“左将军听令!”

“属下在!”

“清点三万兵马跟我去盘城!”

“右将军听令!”

“属下在!”

“西靖大军来支援前,无论敌军怎么叫阵都不可开城门,多准备滚石和热油,加筑城墙,务必坚守到我回来!”

蓝止日夜兼程赶往盘城。

此时的盘城城门大开,守城军不翼而飞,城中火光四起,百姓哀嚎。

三万将士与屠城敌军展开了殊死搏斗。

食不果腹,外加日夜兼程,蓝家军根本无力作战,一条条鲜活性命成为刀下亡魂。

蓝止一身银甲沾满敌人血渍。马腿被砍断,他从马背上翻下来。

十几个敌人把他团团围住。

蓝止弃长枪,改用腰间佩刀。

刀光闪着寒芒噼向敌人,带着他的赤胆忠心。

嘹亮的号角声响起。

西靖军披着银亮的铠甲冲进盘城。

蓝家军高呼,“援军来了!坚持住!援军来了!”

令他们没想到的是,西靖军一到,敌军如潮水般退去!

西靖军的将领振臂高呼,“蓝家军开城门迎敌进城,其通敌叛国,格杀勿论!擒获蓝止者,赏银万两!”

西靖军的刀口对准了自己人。

凌南在混乱中找到受伤的蓝止。

蓝止还想着找西靖军分辨,凌南则解下他的银甲,把他拽走。

西靖军在城中肆意屠戮蓝家军,怕城中百姓给蓝家军作证,索性一同杀了。

凌南和蓝止还是被围困了,凌南护主,身受重伤。

等凌南再睁眼时,他的小将军双膝跪地,头低垂着,身前插着十多把刀。

刀撑着,才让他免于倒地。

蓝家一门忠烈,没有死在敌人的刀口下,却被自家人反杀。

何其可悲。

凌南背着蓝止的尸身四处藏匿。

后来听说。

镇守边疆的蓝止通敌叛国,率蓝家军打开盘城大门,迎敌入内。

幸而西靖军及时赶到,驱逐敌军,将作乱的蓝家军斩杀殆尽。

蓝家被诛九族,剩余七万蓝家军被没收兵甲武器,编入各个兵营充作先行军。

说白了就是给敌军砍的,好让敌军消耗体力。

自此,世上再无蓝家。

朝中聂相主和,一番谈判,朝廷赔银百万两,粮食布匹无数,割五城,嫁公主,暂熄战火。

凌南带着蓝止的尸首来到丽水村,将他葬在了风景秀丽的小山坡上。

姜一挥手间退出幻境。

几人久久不能平静。

缓了一会儿,姜一对老人道:“您是凌南的后人吧。”

老人慢慢点了下头。

“我家先祖将小将军葬于山上,蓝家满门忠烈却被国家背叛。百姓恨不得生啖其肉,墓碑上只能化名梁殷。

蓝家对先祖有救命之恩,知遇之恩,我凌家无能,无法为其洗去冤屈。

因而立下誓言,祖祖辈辈为小将军守坟。我老了,不能再守下去了,而小将军又心愿未了。姑娘,我知道你是个本事大的。我求你帮蓝家正名,让小将军以自己的名字风光下葬!”

赵石匠又哭了。

在幻境中哭,是哭蓝止满腔热血被辜负,是哭蓝家军保卫国家被抛弃。

而这会儿哭,是哭凌家人知恩图报。

这都过了多少年,他们还遵循家训,离群而居,保护着这一方小小的坟冢。

世界上咋会有这样的人啊。

又让他感觉人间值得了。

眼看外面天已经黑了。

阳气下降,阴气浮生。

姜一道:“走吧,咱们去见一见小将军。”

姜一走在前面,赵石匠紧随其后,小伟背着爷爷殿后。

小小的坟冢前,弥散着浓重的邪晦之气。

姜一摸出几枚铜钱唰一下甩出去。

坟冢被包裹,邪晦之气被挤压,一个人形,或者说执念化出的人形逐渐显现。

赵石匠开的天眼时效早过了。

他急得上蹿下跳,看姜一停手,马上把大脸凑过去。

“大师,滑一下。”

上次要给他开天眼,他还拿把菜刀保护自己,这次倒是上杆子送上来了。

姜一无奈地给他开了天眼,还有小伟和爷爷。

铜钱阵里,男人脸色青白,头发披散,气度却不减,背手而立,“来者何人?”

赵石匠受到了血脉压制,扑通给人跪了,哈巴狗一样指着自己的脸,“小将军,我呀,是我,你忘了?咱俩梦中相约,你让我给你改名字来着。”

蓝止点了下头,代表自己知道了,又转头看姜一他们三人。

“尔等又是何人?”

姜一摆摆手,“就不用问我了,说了你也不知道。你看看他俩,是凌南的后人,给你守了多年的坟。”

蓝止皱眉:“凌南?是何人?”

姜一心想,人家救你,还让子子孙孙都守着你的坟,你倒好,干脆把人忘干净了。

“我又是何人?”蓝止发问。

姜一:……

害。原来不是忘了凌南,而是连自己也一起忘了。

不过也正常,毕竟他不是正经亡魂,而是一抹执念化形。

他的执念若只是给蓝家正名倒还好,姜一可以动用非部关系,让相关部门进行调研。

他的执念要是保家卫国,她就难办了。

难道要把他绑到导弹,和敌军来个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