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一刻，我突然感知到——她已经没有生命体征的头颅中，突生异动。
当机立断，将这头颅往上抛去！
龙昕与我合作已久，立刻驱使一道风，将头颅卷上高空，然后按住我和贾里德趴了下来。
不到三秒，头颅在我们顶上天空炸开了花。
强大的冲击力扩散开来，爆炸气压让我胸闷喉紧，脑袋里嗡喻作响。
爆炸声会引来执法者，龙昕和贾里德立刻架起我，离开现场。
等到了安全地带，这才堪堪歇口气。
“没想到，她还设置了自爆程序。”贾里德眼中闪过一丝懊恼。
龙昕看了看我们身上的伤口，苦中作乐道：“夏娃大人的本体已经锁定目标，维序者和监视者也被清理干净，这已经是最好的消息了。”
“夏娃……”
我看向他们，“算算时间，艾布特也该回来了……我们走！”
……
在与海曼夫人短暂的交谈中，我能确定——这个女人意志坚定，思维冷静，要想攻破她的心理防线，并不容易。
唯一的突破点，是她对丈夫艾布特的信任和感情。
我不知道，她为何会对艾布特，有如此程度的依赖。
这个世界里的她，几乎是在艾布特的羽翼庇护下生活，从某种程度上说，艾布特是海曼夫人的天空也不为过。
生命危险只能让她恐惧，哪怕与其他的“夏娃”见面，也只会让她怀疑。
但是，如果艾布特背叛了她的信任，才会让她的感情支柱崩塌。
因此，我在审讯中刻意模湖了真相，故意引导艾布特，进一步怀疑海曼夫人的身份。
但是要达到最好的效果，还得再加一把火。
在龙昕和贾里德带回海曼夫人时，为了确认她的身份，逼她分裂自我转移伤害。
事后，来不及将死亡的分体销毁，就深埋在事发丛林的湿泥地中。
我让艾布特去那里寻找的证据，正是这具尸体。
一个因为连番事件神经紧绷的警司，同时也是一名对妻子身份产生怀疑的丈夫——
当艾布特发现那具与海曼夫人一模一样，却伤痕累累的尸体，就算他原本对我的话只信了三成，现在也**不离十了。
他的理智，将在使信任破灭的“真相”前彻底崩溃，做出自己都无法控制的事情来。
我们三个躲在海曼夫人身处的拘留所外。
此时，天还没有亮，外面下起了雷雨，警卫们因为刚发生的劫狱事件紧张不已，正在四处巡逻。
艾布特回来时浑身湿透，脸色青白如鬼，行走的动作，不比僵尸好看到哪里去。
负责看守的执法者，上前跟他说起发生的事情。
他也只是摆了摆手，步履沉重地走向关押海曼夫人的屋子。
见状，我轻声问道：“贾里德你还能用几次幻术？”
异能者不是神明，许多能力都有自己的限制。
贾里德的幻术异能虽然厉害，对精神力的消耗却极大，这段时间一直保持高频率的异能使用，对他的精神，造成了不小损伤。
贾里德冥思片刻：“我还能构建一个范围三十平方米、有效期十分钟的五感幻境，以及施展一次精神幻觉烙印。”
这已经是他的极限。
我估量了一下情势，道：“掩护我们，跟进去！”
……
海曼夫人的拘留室布置简单。
她正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冷不丁听到开门的声音，转头发现，是艾布特走了进来。
“达令！”
她赶紧下床去拥抱他，紧接着眉头一皱，“你淋雨了？怎么不……”
艾布特突然掐住了她的脖子，一把将人按在了墙上，用力之大，几乎要掐断她的喉咙。
“你杀了她……”
他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她，“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海曼夫人被掐得脸庞涨红，她拼命拉扯着艾布特的手，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丈夫。
可是，当眼前都阵阵发黑，艾布特也没有松手的意思，用力越来越大。
“我去了那个丛林，她身上有八道刀伤，几乎流干了血，死不瞑目地躺在那块湿泥地下……”
艾布特喃喃地说着，“她身体不好，今年一直在吃药，昨天因为修剪插花伤了手指……怎么会是你这个样子，你是谁？”
丛林，八道刀伤，血，湿泥地……细碎的画面，在海曼夫人脑海中浮现。
好像有什么被掩盖的东西，即将冲破桎梏，使她头疼欲裂，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被悲愤冲昏头脑的艾布特，也没注意到她的异常。
好在，凭借贾里德幻术混进来的我们，藏匿于铁床架下面，敏锐地将海曼夫人的异常反应，尽收眼底。
夏娃每月只能自我分裂一次，也就是说，再过几分钟，她就会去见上帝，我对贾里德和龙昕打了个手势——是时候了。
龙昕像一条鱼从床底滑了出去，圈住艾布特的双腿用力一带，他整个人猝然失衡向后倒去，松开了掐住海曼夫人的手。
为免惊动门外的警卫，龙昕一脚压住了艾布特的脖颈，只要出声，就会立刻踩碎他的喉骨。
海曼夫人捂着脖子咳嗽，回神后，立刻扑向龙昕，想要救出被压制的丈夫。
下一刻枪声响起，她跌坐在地，血从大腿上的弹孔涌了出来。
艾布特的反应，比我预料还要过激。
然而，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枪响惊动了门外警卫，他们很快就要冲了进来。
贾里德背起海曼夫人，我伸手覆盖墙壁，开始感知半径四十米范围内的建筑构造，找出最安全的撤退路线，然后对龙昕使了个眼色。
下一刻，狂风卷起屋里所有未固定的东西，噼头盖脸砸了下来。
趁着这点空隙，我们带着海曼夫人，冲出了狭窄的拘留室，争分夺秒地往预定路线撤退。
等到了走廊被两头夹击，龙昕当机立断地打破玻璃，在气流涌入的刹那聚拢风力，卷起我们，一同跃了出去。
龙昕捡起块砖头，干翻守卫，抢过一辆停靠在近处的车，载着我们风驰电掣地冲了出去，背后拖着一串警笛长鸣的尾巴。
我在后排被颠得七荤八素，海曼夫人的反应却更加激烈。
她痛苦地捂着头，身体控制不住地痉挛，眼睛都开始泛白，大腿上匆匆包扎的伤口再度崩裂，血腥味在狭窄车厢里蔓延。
“她怎么了？”
“情绪崩溃，心理防线被突破了……”我强行扳起她的脸，迫使她面向贾里德，“该你了，快！”
贾里德只剩下为数不多的精神力，但仍毫不犹豫地将眉心与海曼夫人相抵——那是储存大脑精神力的松果体所在之处。
通过这样的方式，他能将自己的精神触手，探入海曼夫人脑海，直接把自身脑中讯息烙印过去——
二十八年前，“镜”计划在百慕大基地获得突破性进展，创造出第一个成功体，性别男，代号为“亚当”；
二十六年前，第二个成功体诞生，性别女，代号为“夏娃”；
二十四年前，亚当与夏娃逃出百慕大实验基地；
二十二年前，使徒联盟建立，夏娃任初代首领，亚当退居幕后；
十年前，“尹甸园之战”爆发，使徒联盟西敏市总部基地…被合修会攻破。
亚当失踪，夏娃主体肉身被杀，精神体被囚“镜”世界。
其子“亚伯”继任二代首领，携联盟精锐成功撤退……
“啊——”
海曼夫人突然睁开了眼睛，她的童孔骤缩，眼白布满血丝，看起来极为可怖。
这一刻，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在车厢里迸发出来。
我和龙昕，同时感受到胸口滞闷，精神力在脑中狠狠一抽，差点呕吐。
相比我们，精神力消耗到临界点的贾里德更加狼狈。
他正准备抽出精神触手，海曼夫人却死死将他的脑袋，重新按在自己额头上。
本来快要抽离的精神触·手，重新连接上，她像饕餮般，贪·婪地索取贾里德所剩无几的精神力。
任凭他在自己怀里，垂死挣扎般扭动身躯，直至手脚无力。
我想要去拉开他们，却被龙昕喝住。
再回头时，贾里德已经倒在了车椅上，脸色惨白，童孔涣散无光。
他死了。
进入“镜”世界之前，亚伯提醒我们，虽然是以精神体拟态方式降临于此，却也与真身无异。
一旦在这里死去，精神体将会溃散成游离于网络中的数据乱码，现实中的肉·体也会脑死亡。
然而，我们潜意识里，仍将这里当成一个高度彷真的虚拟世界。
因此才敢于对抗此间法规，甚至轻贱这里的生命，将一切都看成数据，直到现在贾里德死在我们面前。
这一刻，我脑袋发懵。
只听到龙昕隐含敬畏的声音响起：“使徒联盟现任特别行动组长巽风、情报组员周辞，拜见戛娃大人！”
我怔怔地看着那个曾经温婉如江南秀水的女人。
她眼中的柔色不见了，眉峰微挑，彷佛一直被云雾笼罩的断崖，终于刺破穹空。
海曼夫人在觉醒之后，已经永远消失。
她是使徒联盟的初代首领、异化者的“始祖”——夏娃！
夏娃揉着胀痛的太阳穴，短时间内接受如此庞大的信息，让她的神经有些难以负荷。
可她的声音很冷，半句废话也没有：“立刻联系亚伯，脱离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