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以他的成名之作《地狱中的微笑天使》最为典型——
在地狱翻滚的岩浆里，恶魔凌空漂浮。
一脚踏住的是一颗黑色的圆月，另一脚踏住的是一颗红色的圆月。
而在恶魔的嘴里，正在津津有味地咀嚼着一个年轻的天使。
天使的大部分都被恶魔吞下肚子，唯一留在外面的面孔中，面露古怪神秘的微笑。
一双天使之童，紧盯着恶魔脚下的双月，双童也是一眼为黑，一眼为红。
红月和黑月，自己不是都已经见过？
欧阳若兰画这幅画，难道另有深意？
王一帆不禁思绪百转。
“那他的代表作，有没有特殊的含义？”王一帆问了出来。
“你算问对人了，一般人可解释不出如此高深专业的问题，也就是我。”耿强毫不谦虚道。
“在欧阳若兰未出版的日记小说《灵魂启示录》当中，他将双月分别给予了特别的寓意——黑色的月亮代表死亡，不仅仅是肉体死亡，而是灵魂的毁灭。在启示录里，欧阳若兰称其为灵魂的埋葬。”
“而红色的月亮，代表的东西听起来就比较邪乎了。”
耿强抹了抹嘴巴，似在故意等着王一帆来问。
王一帆自然是打破砂锅问到底了：“红色月亮代表的是什么？”
“嘿嘿，在启示录中，欧阳若兰将红色月亮定义为使者，异世界使者。”耿强点头道。
“异世界使者是什么意思？”王一帆表示不理解。
“其实在欧阳的启示录里，他话里话外，都在宣扬一个观点，那就是他认为在我们这个世界之外，还存在着另一个空间——更加神秘更加具有破坏力的空间，欧阳就将这个空间称为异时空，或者异世界。”
“而他在启示录里写着，自己就是这个异时空，派来人类世界的使者。”
王一帆将耿强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听进心中，仔细回味。
脑海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挣脱而出。
耿强歪着头说道：“还有，那幅画中的恶魔和天使，也被欧阳赋予了特别的含义。”
“恶魔就是欧阳所说的异时空，而天使则代表着我们生存的这个人类世界。他的意思就是，预示着我们的世界终将被灭亡，也就因为这种灭世的态度，所以，他那本书才久久不能出版面世。嘿，能得到他那本书的资料，还真算我挺走运。”
“听上去他就是个疯子，你怎么会喜欢他的画？”
“人归人，画是画，两者虽然有联系，但我还是习惯把他们分开来看，况且自古至今，几乎所有的艺术大师，有几个是正常人？不都被人称作疯子嘛。套句流行话叫做不疯不成神。”
两人一路聊着，很快就走到了展厅。
王一帆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不远处的展厅门外，一个中年男子正在锁门。
上锁后，中年男子又绕了几圈，确保无疑后才走掉。
耿强瞧了眼手表，正正好是晚上八点半。
耿强笑骂道：“还真TM准时。”
“走吧。”
王一帆望着中年男子走远，才从藏身的墙角走出来。
王一帆径直走向展厅，却被耿强一把拉住：“不是前门。”
耿强带着王一帆转了几转，在展厅后的一片小花园尽头，找到了一扇后门。
耿强东张西，望确认无人后，他取出钥匙，试了试，顺利打开了后门。
“嘿，进吧。”耿强率先走了进去，王一帆紧跟其后也走入后门。
门后是一间阴暗的仓库，堆满了不少杂物，外面是一条幽长的走廊。
走廊尽头有两扇门，一扇被封住了，耿强拧开了另外一扇正对走廊的门。
王一帆再次来到了展厅，跟白天的感觉又不一样了。
中午的时候，自己是追踪神秘道袍男子来到此地，并未仔细观瞧。
但此刻，王一帆置身在偌大的展厅内，四面展壁上都悬挂着或明或暗的画作，心中竟有了一种难以言明的阴郁感。
假如李航也在，他一定有说不完的话，一定会兴奋地手舞足蹈。
王一帆叹了口气，心中暗忖，李航，你现在究竟在哪里啊？
“怪了怪了。”耿强从二楼跑了下来，纳闷道。
“怎么了？”
“我一直想找那幅《地狱中的微笑天使》，但白天我将一、二、三层的展厅都瞧遍了，都没有。我还以为会在第四层，结果跑上去一瞧也没有啊。该不会，这幅作品根本就没参加这次展览吧。”耿强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全找过了？”
王一帆环顾四周，“这里太大了，你一个人可能有疏忽的地方，我跟你一起找找看。”
“言之有理，那你左边，我右边。十分钟后，大厅碰头。”耿强跑到了左边半厅。
这座展厅有左右两道楼梯。
二楼、三楼中间，有一根艺术气息浓厚的金龙石柱，将两层分成左右两个半圆。
四楼的长廊则是完全闭合，呈一个扁圆形。
王一帆上到二楼，目光往楼下一扫，便看到了下午惹他注意的那幅黑月跟朦胧女子的油画。
王一帆迟疑了下，回身下楼，来到令他心绪难宁的油画前。
抬手触摸，触手的是一片冰冷质感，彷佛有一层薄薄的砂砾嵌在画上。
恍忽中，王一帆似看到画中白衣女子在对他笑，却又眼含悲伤。
“喂，王一帆。”耿强从二楼探出脑袋。
王一帆回过神，再看画面，只是死水无波。
“快点吧，不知道欧阳若兰啥时候就来了。”
王一帆定了定神，转身想走，却一不留神脚下一滑，整个人扑在油画上面。
王一帆忙起身，油画幸好没事。
十分钟后，两个人重新在大厅碰头。
耿强摊了摊手，道：“算了，肯定是没挂出来。”
谁知话音刚落，两人便同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脚步声很慢很稳，在空荡荡的展厅静静回荡。
王一帆一拉耿强，蹑手蹑脚藏到了拐角的一座巨象凋像后面。
大厅没灯光，来人没有办法瞧见他们。
王一帆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望着。
十几秒钟之后，一身穿黑色长风衣的男子，迈步也从后门方向走了进来。
他每走一步似乎十分吃力。
王一帆暗暗猜测，这个人，十有八九就是欧阳若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