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曹摇着头，擦了擦嘴：“不用。”
她的声音带着刚刚呕吐过的沙哑，带着少见的担忧，“倒是你，没问题吗？”
木子将碎发别到耳边勉强笑道：“关心一下你自己吧，分明吐得比我厉害。”
而此时的满满，正一个人站在屋子里，环顾着四周。
尽管害怕，但是她的目光，就像被那具消瘦的尸体吸引了一般，一直向那里瞟过去。
他就趴倒在门框上，背后上插着一把长长的匕·首，全身只有脑袋和右手手臂在门框内。
他的身下，是一张珊瑚线的脚垫，如今已经完全看不出什么颜色。
满满很难想象，如果没有那张脚垫的吸收，不知道会有多少东西，顺着这老旧的木制地板，滴到楼下来。
……
当满满坐在执法局里，做笔录的时候，她捧着热可可的双手，还是颤抖的。
她的内心是奔溃。
一定是她们的开门方式不对！
然而，令她更崩溃的是，虽然身体还没做好准备，但是她的大脑，远比自己想象中要开明。
或者说，更快地接受了，楼上邻居变成了一具腐尸，倒在她面前的事实？
自己是不是哪里有毛病？
“谢谢你的配合，也谢谢你在第一时间通知我们。如果有其他需要你提供的信息，我们会联系你的。”
面前的金毛执法者小哥，一边整理这笔录文件，一边拿着桌子上的咖啡杯，准备站起来。
他看上去二十多岁的样子，还很年轻，但是浑身上下，已经开始散发出一种美国公务人员，独有的懒散的气质。
满满点了点头。
笔录过程，比她想象中好太多。
那种拿探照灯对着她，执法者冲她不停吼叫，逼她提供更多线索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这个小哥甚至意识到她是外国留学生，所以特地放慢了不少语速，这对于现在舌头都将不直的满满而言，简直是无比体贴了。
满满走出办公室，呆坐在大厅里，等待着老曹和木子出来。
执法局的大厅是忙碌的，时不时可以看到，一两个跨穿牛仔裤的黑人老哥，在执法者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她的目光落在窗外。
从上午发现尸体到现在，她还什么有没有吃。
外面的天色早就黑了。
很快，她看见老曹从里面出来，于是便站起身来往她那边走。
然而，她很快就发现了不对。
老曹似乎还在和送她出来的那位执法者交谈着什么，而且情绪非常激动。
而那个红胡子的中年执法者，看上去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等到满满走到可以听清他们对话的距离时，只听那名执法者道：“总之，她今天是不可能回家的。如果你们想要留下来的话请便。”
然后，并没有给老曹任何反应的机会，快步离开了。
满满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比今天上午发现尸体之前，还要不好。
她们给了对方一个拥抱，以示慰藉：“刚才你在和那个红胡子说什么？”
老曹很少见地眉头紧锁，她向来有一种‘其实我什么都不关心’的独特气质。
出现这样的表情，只能说明事态真的很严重，“他们说，木子是重要嫌疑人，今天可能没有办法跟我们回家了。”
重要嫌疑人？
“可是……我们明明是一起发现尸体的。他们为什么要特别把木子留下来？”她和老曹两人，甚至才是推门私闯进去的。
老曹摇了摇头：“他说涉及桉件侦破的机密信息，不能告诉我们。”
她们三个人中，老曹无论是社交技巧，还是英文的流利程度，都是最好。
所以，家中但凡涉及到，需要对外打交道的事宜，大都由老曹来完成。
老曹都没能挖出任何有用的信息，那对于满满而言，只会更难。
她们站在执法局的大厅，看着来回走动着的忙碌着的人们，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忽然，满满看见，从一间办公室，走出来一边看着手上的文件，一边挠着已经有些蓬松的金发的执法者小哥。
正是刚才帮她做笔录的那位。
满满咬了咬牙，准备再去碰碰运气。
要知道，以她们现在的处境，不断去叨扰执法局的工作人员，是一件非常不明智的事情。
可是，她们也不可能放任木子，就这样被关在执法局一个晚上，甚至更长。
周五晚上，是木子和她母亲约定好了的视频通话的日子。
到时候，如果阿姨联系不上木子，必然会找上她们。
而那时，她们进执法局的事情，或许就再也瞒不住了。
满满无法想象，大洋彼岸的木子的妈妈，会急成什么样子。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满满迎上那个金发小哥，她看了眼小哥的胸牌，“梅恩。”
小哥的目光，从手上的文件抬了起来，迷茫了两秒钟，旋即露出了一个笑容：“是你啊！还没走嘛？”
满满舒了一口气：“我在这里等朋友，就是一起报桉的朋友。”
她顿了顿，鼓足勇气道，“事实上，我听说其中一位和我一起来的朋友……她叫木子，被认定为重要嫌疑犯。她无法回家了。请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能感觉到，自己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是颤抖的。
执法者小哥合上手中的报告：“你需不需要再来一杯热可可？或许再加些棉花糖？”
……
“还记得我当时问你，有关上周五发生的事情吗？”
小哥坐在她们对面，将一个装满KitKat巧克力的小篮子，往她们那边推了推。
老曹微笑着摆了摆手，以示拒绝。
“记得。”
木子的房间上了锁，她们以为木子在家中想不开发生不测，最终却发现是虚惊一场。
只是，那个房间，变成了一间她们至今都解不开的密室。
“那个人……已经死了一周了？”
“是的。”
小哥自己拨开一块巧克力咬了一口，一脸满足，“死者是凯文，他和你们是一个学校的本科生。你们应该是见过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看向的是老曹。
老曹点点头：“这个学期有一门在一起上的哲学入门公共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