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错小说网 > 女生小说 > 退婚后,男主他追妻火葬场了 > 第1章 料峭春风吹酒醒全文阅读

第1章 料峭春风吹酒醒

料峭春风吹酒醒,好冷。

赵莞尔谢过皇后,提着一盏灯笼从皇后寝宫踏出去,自此没有再回头。她沾尽满身霜气,执意等在湖旁空亭外。

她知道傅临会经过此处。

傅临是傅国公府的二公子,是太子身边的伴读,更是她订婚契上始终唯一的名字。

但今日后不是了。

她无数次翻涌起要将手上懿旨扔去沉湖、就此作罢的念头,都叫这鬼天气给冻住了。

所幸是这样湿冷的初春,能浸透一腔热血,埋没一片真心,不让她反悔。

傅临到时,见到的便是她挂着一张没了血色的小脸,笔直地站着,凛冽得很。

灯光昏暗,他的目光也晦暗,落到她手中的懿旨上,不动声色。

沉稳的脚步声靠近,以往步入她心,渐渐离她远去。

赵莞尔闻声看向他,凌迟般、自虐式地静候他唤:

“阿莞?”

“嗯。”

“我说了结束后便会去接你和母亲,你不必候在此处等我。”

所幸今日皇上吃了药,要早睡,没留他多久。

他总是这样说,她却总是不听,每回都要步步紧跟,好像一会儿不见,他能丢了。

“我会同我小哥回去,我有话想跟你说,所以来的。”

“好。”

傅临趁着她讲话的时候,走近几步,自然而然地就伸出手去,要接过她手里的灯笼。

他话音刚落,她的手便挪远了去。

傅临因她此举有些诧异,手摸空了一把,竟没听清她说的什么话,只听出她清冷的语气,闻到她身上清澹的酒香。

“怎么了?你吃酒了?”

他难得受了冷遇,有些不乐意,微微皱了眉头看着她,以为她醉了。

她缩着脖子,退了一步,怕气味熏到他。

“嗯,酒能壮胆。”

壮胆?

壮什么胆?

傅临沉默了一会儿,以为是她在皇后处受了委屈,想要来他这里寻求安慰。至于何种委屈,自然是她家里的事情。那旨意,或许也相关。

他先入为主,便先开解了她,道:“可是晚宴上有人乱说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赵莞尔喉咙一哽,眼眶翻红。

晚宴之上,言笑晏晏,是她大闹一场,撕破脸皮。

此时距离沉贵妃谋害皇上、意图谋反已经过去两月有余。

今日,是沉皇后为安抚众臣而设的晚宴,遍邀京中权贵的女卷,赵莞尔亦在其中。

沉皇后和沉贵妃同出一脉,赵家和沉家是表亲。沉皇后与她,虽和沉贵妃所谋之事无关,却都未能幸免于他人的口舌之中。

然而沉皇后身居高位,少听闲言,即便听了,也能顾全大局。

赵莞尔却不是。

她在姑娘堆里听尽了对她将要和傅临成亲一事的猜测中伤,转头就从夫人嘴里听到了对赵沉两家的侮辱诋毁。

她气得要命,闷上一壶酒,当场就敢站起身来,横眉冷对,张嘴怒骂。

“你们这些!如今倒是敢来作事后诸葛!三个月前,沉贵妃提议册立十皇子为储君,是皇后娘娘极力反对,朝中未有人言,你们道是皇后娘娘惺惺作态,妒上心头。”

“两个月前,沉贵妃围殿逼宫,多少权贵闭门不出,是我赵家突破重围,救驾及时,你们道是我赵家为势所迫,装作大义灭亲。”

“十日前,新立的太子要整肃朝纲,收回兵权,我父亲二话没说,要交便交,你们道是我赵家心虚,要卸权避祸。我赵家行事从来坦荡,无愧于心!”

她将桩桩件件,摆上台面,掷地有声,竟是将全场数落个没完。

“原来这天下的便宜是你们占尽的,贪生怕死的时候,躲到一处好看热闹,尘埃落定了就安安稳稳地回朝堂上祝贺一声‘你还在呐’,各家再凑上一张嘴把真相说个大白,此事就翻篇了!”

赵莞尔此番指控,一旦代号入座,便是没人能支撑得住脸面不去争论。更何况她只是一个被娇惯了的十五六岁小孩,自然是有老道的人物出来,势必要教导她乖乖做人,好好说话。

故而场面一时控制不住,是傅国公夫人出来主持大局,沉皇后才得以将赵莞尔拖进寝宫来安抚几句,讲讲心底话。

沉皇后心痛不已,含泪将她骂了一顿,“你同她们吵什么,终归你父兄几日后便要离京去南境了,离得远了,耳根清净,什么话都不用听、不用说,做好应做的本分,守好该守的职责,终是会让人明白此份真诚。许多事情,是要去做的,而不是去说的。”

她深以为然,默默点头道:“今日逞强说了,无非是图自己痛快,反正别人不会去听,还需得是亲自去做了……”

“正是,唉罢了罢了,不骂也骂了,逞一时意气也好过被她们看低了去,哀家有口难言,幸好你今日给我们两家人把腰杆挺直了。待再过了这阵子的风头,哀家就着手准备你的婚事,若你嫁进傅家,傅国公府必定会护你周全!”

沉太后话音刚毕,赵莞尔却出人意料地蹦出来一句:“我不嫁了。”

沉皇后乍一听,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什么?”

“我说我不嫁了,不嫁傅临了……”

“你说什么胡话!”

“赵家、沉家有事,我不想独善其身,只让父兄去承担,也不想非要傅临在此种境况中娶了我,将傅国公府拖下水。他不愿意。”

赵莞尔将最后四个字说得极轻,也把自己的情意放得最轻。

他如今是太子的臂膀,太子却是要折她赵家的羽翼,他此时娶她,无异于拿自己的仕途和傅国公府的将来去和太子做交易,是在耗君心。

“你别犯浑,傅临怎么不愿意,他为了你,这段时日只身涉险在朝局之中,傅国公两夫妻更是好说歹说才劝得你父亲同意,这是最好的办法了,阿莞啊。”

“最好的办法是我自己去面对,我与他是有婚约,可一日未婚嫁……”她咬咬牙,道:“即便婚嫁了,生我养我的是赵家,我是要和父兄一同面对,不是和他!他不必为我做到这一步。”

是以借着酒劲和冲动,滚烫的勇气终于让她做了选择。

她选了父兄。

赵莞尔低下眸去,眼睑沾上的湿润,被寒风席卷,重新镀过风霜,眸色变得决然了。

“我有一句话想问你。”

她素来随心所欲,喜欢人了就去表明心意,心里存疑了便要问个究竟。

“你问。”

他沉稳应下,不动声色地开始反省自己,回想近日以来,自己是否有招惹过她。

是她前几日高烧不退时,他只去看过她两次,还是嫌他送的聘礼太过老气,不合她心意?

然她上来便问的是:

“先前皇上赐婚,你拒绝了,后来为何又肯来提亲?”

“那日皇上随口一问,我没当真。”他表情澹然,似是在说一件最寻常不过的事情,“我与你自小定亲,完婚是迟早的事,我虽不急,可你不能等了。你父兄很快会去南境,你须得安顿下来。”

他迟疑了一会儿,终是承认了,此番婚事,在他看来,只是事有轻重缓急,可以施以援手所做出的决定罢了。

他并不隐瞒,心底却惴惴不安起来,唯恐她继续深问,待会儿难哄。

原来是真的,所幸他不骗人,叫她认清了,“是我父兄去求的你吗?”

“赵候和你小哥的态度很坚决,要带你一起,是你阿兄来同我父亲母亲说的。”

“我知道了。”

这桩婚事,不遂他本心。

如此得了他亲口承认,赵莞尔心底竟然没有当时在别人嘴里初次听闻的惊涛骇浪了。

有些心意,掷出大海后,慢慢漂远,只剩下涟漪悠悠荡回,最后渗进湿润的沙地里不见了。

她递出那份卷轴。

“还你的。”

“是什么?”

“退婚书。”

“什……”么?

他怔住,手脚勐地冷了一瞬。

寒风吹红了眼,他没想到的是,这居然是她亲手拿来的,向他退婚的懿旨!

她毫无遮掩,懿旨大大方方地展露在他眼皮子底下,以至于他从没想过,摊开来,那上面,白纸黑字,写的竟是他们二人从此分别的旨意!

心脏随着吸气的动作往肺腑里压住了,他的脑袋有些发懵,缓过来才发觉她还在说着话。

“我是无所谓谁退谁的,想着写你退我的婚好了,合情合理些,可是皇后执意要如此,她终归与我有亲,多护着我些,你别介怀。”

傅临喉咙发涩,“应该的。”

他竟没有异议。

那是自然。

赵莞尔想,他会因此松一口气吗?

她认真地看他,可她视力实在太差,他表情始终寡澹,即使是在白日,她也难以看得出他的情绪。

他心思藏得深,爱人也不曾说。

她便也从不去提问他的心意。

自此,就不再记挂了。

“你想好了?”

“嗯。”

懿旨就在手里,如何没有想好!

傅临从她手里接过旨意,指腹触及她的手背,觉得好冷,一拢手便圈住了她的。

他的手很大,也很温暖。

赵莞尔一愣,想要贪恋,却清醒地记得此行来意是告别。

抽开了。

傅临没有捂暖她的手,她却将寒气过给了他。他那一双手,接过懿旨后,指尖触及的,尽是不化的绝情,逐渐将他手指冻得发白。

他有些慌了,觉得有必要解释清楚,“阿莞,我不是不愿同你成亲,只是现在不是时候,你家里的事情,我有别的办法解决。”

“谢谢你。”她道。

灯笼里跳动的火焰噼啪作响,像是心底的坚冰终于裂开了缝的声音。

火光烘得她眼底的坚决越发的透亮,被傅临看见了,那些因此破碎的冰渣子,却是扎进了他的心里。

“我十分感恩你,你是值得托付的人,你的父母也心善,愿意豁出许多来给予我庇护。阿兄希望我得偿所愿,所以替我求。”她说:“可若方法不是只得成亲这一种,便也无需非走这一步。”

傅临听着这话很不是滋味,他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更是以此为由拒绝了皇上的赐婚,可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他听不惯,就像是在说,我如今不是非要嫁给你了,你不再是我的唯一选择了。

她觉得眼睛干涩,便揉了一揉。

傅临以为她哭了,心下一沉,歉意顿生,不禁伸手要去抱她,可手臂方抬到她身旁,就被她轻轻挡下了,解释道:“我没有要哭。”

傅临顿了一下,不敢再抬手。

赵莞尔须知此事要速战速决,不得怠慢,不能给自己退步的余地,竟将退婚之后的琐事一一梳理妥当,安排他做,说与他听,道:“我要先走,我小哥会来接我。”

她当真想好了,他从未见过她如此周到的一面,只得颔首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