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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世济探东陶

虞伯小憩一会便来看殷明阳,怀秋不在,殷明阳已经坐了起来,“虞二哥,怀秋身上仍有余毒,我也不知如何解得,若按明月生前用药之法,此毒素既左气脉,舒筋散倒是颇为对症,我已让他服下,现已睡下一个多时辰了,你稍后去看他一下,明日你送他回去,别让旁人跟着了。“

虞伯道:“我过来也是说这事,看来咱们想的一样。”

不一会张善元也进来了,殷明阳见他神色便对虞伯说:“好了,我没事了,虞二哥去看着怀秋吧,别让他乱动。我跟少天师说几句话。”

等虞伯出去,张善元坐到了跟前,殷明阳不等他说话自己先开口:“看来少天师都知道了,也难怪,贞臣他们心中藏不了事。”

张善元道:“人有七情六欲,强行压制对身体不好。我知大人心中自然极为悲痛,然言语思虑之间仍然想的都是别人。人间若有圣贤,非大人莫属。小弟感佩,受小弟一拜。”说着站起身来深施一礼。

殷明阳苦笑:“少天师抬错爱,明阳愧不敢当。我既不能保护妻儿,又辜负母亲所托,何等汗颜。若不是家母尚在,家父不知所踪,还要与明月报仇,我都不知活着还能干什么。六弟怀秋心思重,还望少天师周全。”

“殷大人放心,怀秋兄也是我的好朋友。殷大人,小弟的性子,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有些话说来可能不太合适,可又不吐不快。”

殷明阳见他有些迟疑,微微一笑:“少天师有话请讲当面,殷某洗耳恭听。”

“不敢,小弟斗胆相问,今日之前,殷大人以为那刘静山是何等样人?”

面对张善元发问,殷明阳毫不犹豫:“刘大侠待人谦恭有礼,为人正直豪爽,明事理,晓大义。侠名远播,不求私利。若不是受小人蛊惑,蒙蔽了耳目,与明月的恩怨不难解决,何至于势不两立。殷某知道少天师想说什么,不过我与他不同,就算明月非刘静山亲手所杀,却也因他而死,我不管天下人说什么,只要我活着,刘静山必死。”

张善元有些错愕,没有想到殷明阳会这么说,点了点头道:“没想到殷大人兄弟蒙受冤屈,本是受害之人,却仍不失偏颇,说话处事公道,即便要寻仇杀人也毫不掩饰,不愧为真君子,大丈夫。我还道丁大爷并未亲眼所见,便一口咬定是刘静山行凶,殷大人也......”

“少天师以为殷某也如他们冤枉明月一样,不问青红皂白?”

张善元有些不好意思:“小弟惭愧,只是殷大人可曾想过幕后操纵之人是谁,谁才是真凶?”

“松风观灵丘道长,神箭张不凡必是祸首,武威镖局平四海,还有那不知来路的白长风,桃花寨须弥天王夏侯震,皆有可疑之处,唯有赵州剑门李文通死的冤枉。这些我自会一一查个清楚,不会放过一人。可千错网错,这些人却都以刘静山为首,刘静山不言,谁敢动手。就如行军打仗一般,若有过失,必追统帅之责,那有推脱于行军参谋的道理。即便行恶非他之意,却出令于他,所有后果,他首担之。”殷明阳依据讲来,道理分明。

“哦,殷大人为何单单没有提及杨行慎,他也一样是来路不明,反而白长风与二公子还有些交情,却被大人如此关注?”

殷明阳道:“不知底细的人最为可怕,这白长风来路不清不楚,明明身怀绝世武功,却藏而不露,然与他交手时也发现他武功虽高,确实也是临阵经验不足,虽然维护明月时也是言辞恳恳,可从脸上丝毫看不出他内心在想什么,对我来说不能知彼就是最可怕的事。而杨公子却不同,虽然行事怪异,无章法可寻,但事事显在脸上,我敢断言,杨公子绝非心怀叵测的小人,所以才将要事相托。”

张善元听得哈哈大笑起来:“若是小弟与大人易地而处,必定首先怀疑的是杨行慎,最不可能的怀疑的才是最值得怀疑的,这是常理。殷大人却是反其道而行之,令人难以琢磨。既然殷大人主意已定,小弟也不多言。”

张善元先行退去,待到傍晚,怀秋起来,众人又聚在一起。大厅之内,已少天师为客,本推张善元居首,张善元坚辞不受,只得虞伯居左,张善元居右共为上首,左侧殷明阳李四安,右侧怀秋,钟小乙,下首丁正。丁正三人下午喝了一顿酒,好一阵发泄,心中也不是那么憋闷了,殷明阳,虞伯与张善元脸上也看不出什么,只有怀秋心情最好。

虞伯首先说话:“我们兄弟六人也是多年未曾聚齐,今日把酒言欢,只说开心的事,其他一概不提,别扫了兴致。伯文与怀秋有伤在身,能喝酒少喝一点,不能喝不要勉强。”

殷明阳举起碗来,“兄弟相聚岂能不喝个痛快,这酒喝的越多,我这伤好的越快,怀秋,你说是不是?”

怀秋也举起大碗:“伯文兄说的是,难得兄弟们高兴,今日不醉不归,就请大师兄发话。”

虞伯知道殷明阳之意,也不再言其他,众位兄弟共同端起,连喝三大碗。酒到酣处,张善元道:“小弟尝闻诸位哥哥英雄豪义,当年纵横西北,惩奸除恶,行走大漠,人称昆仑六友无人能敌,小弟向往不已,只恨自己生在江南,没能早与哥哥们相见,同享江湖快意。我敬哥哥们一碗,也听哥哥们给我说说当年的故事。”言罢一饮而尽。

钟小乙道:“少天师好酒量,我们事恐怕怀秋跟你说过不少了,不如我跟你说说怀秋的趣事,他自己那丢人的事肯定没跟你说过。”

怀秋微红着脸:“小乙哥不要胡说,我可没说过你半句坏话,不信你问少天师。”

张善元道:“怀秋兄是不拿我当兄弟了,我的糗事可从来没有瞒过你。”

李四安也起哄道:“少天师说的是,坐在桌上都是自己兄弟,小乙哥,你说来便是。”

钟小乙将一碗酒干了,擦了擦嘴,娓娓道来:“我兄弟六人各有所长,若论功夫自然是大师兄虞二哥与二师兄伯文为首,但若单论枪法,我们兄弟中确实无人能敌。世人习枪,首推罗家枪。怀秋因听伯文之言,说七探蛇盘枪才是百枪之祖,怀秋潜心练习,经师父指点,揉合各家所长,果有大成。十七岁便与罗家献把梅花枪传人罗弘信交手,一百余招,不分胜负。罗将军对怀秋赞不绝口,曾言不出三年,怀秋的枪法天下无人能敌,再也不敢以天下第一枪自居。自那以后,怀秋兄弟就不可一世了,每每耍完枪之后便背山而立,口出狂言,天下枪王,非我莫属。不巧有一日,我们兄弟在山下玩耍,怀秋耍给明月看,耍完之后又是如此。山林之中藏有一人,不知何时来的,听怀秋之言,颇不服气,要与他比试。怀秋自然是不怕,少天师,你猜结果如何?”

张善元道:“自然是咱们枪王怀秋兄胜了。”说着看了看怀秋,见他脸上有些不好意思,便又改口道:“莫非怀秋兄不敌?”

钟小乙哈哈大笑,“岂止是不敌,不过三合就被那人挑翻在地,自那以后再也不敢以枪王自居。”

张善元道:“是何人如此厉害,三合之间便胜了怀秋兄,那罗弘信岂不是更不值一提。”

钟小乙道:“说起来此人也算是我们同门吧,与怀秋兄也有渊源。这人便是雁门史敬思,后来李太师的十一太保,曾经为怀秋指路的史太公之子。家师曾在雁门传他武功,却并未收徒。你想啊,伯文的凤凰剑天下谁人不知,在史大哥面前还走不上十个回合,何况怀秋。”

怀秋见殷明阳脸色有些黯然,知他又想起了夫人史素心,便假装生气道:“小乙哥,你莫说我,除了虞二哥,你们哪个不是如此。你也没少吹牛,雁翎双刀,狂风落叶,大漠黄沙,唯我独尊。不也是你自己编出来的么。还有四哥,手持双飞槊,纵马跃黄河,四哥,你倒是跃给我们看看啊。伯文兄也是啊,我凤凰剑一出,天下谁敢逆我之锋。就连丁大哥也是。”

丁正假装不悦:“我又没惹你,何来说我。”

李四安道:“说得,说得,既然说了,一个也别落下。”

怀秋特别给张善元交代:“你看我丁大哥,平时就数他一本正经,他也有自大的时候。在大漠中一人独杀十二名回鹘刀客,人无影,刀无踪,斩苍穹,月光寒。丁大哥,是不是你说的?”

丁正手捋胡须大笑,“年少轻狂,年少轻狂。”

众人也纷纷举起碗一同说道:“年少轻狂,干!”

丁正又满上一碗,“怀秋,既然你抬举我,咱两兄弟干一个!”丁正一饮而尽,怀秋也举碗相应。

李四安道:“你俩是兄地,我俩也是兄弟,怀秋你也要与我干一碗。”

殷明阳,虞伯,钟小乙纷纷与怀秋单喝,就连张善元也来凑热闹,怀秋来者不拒,一一接了下来。喝完一碗又一碗,轮番来敬怀秋,不一会儿怀秋便喝的不省人事。

钟小乙把怀秋扶回了房间,回来又与众人相见。怀秋不在,厅里气氛就变了,突然就没人说话了。

殷明阳道:“明日一早,虞二哥就与怀秋回襄州,贞臣也赶紧回洛阳等候军令,不要为难叶府。丁大哥与小乙哥也都走吧,剩下的事我自会处理。”

丁正不放心:“伯文,你伤势复原起码要一个月,我和小乙也无他事,还是留在你身边照应吧。”

殷明阳道:“丁大哥放心,我现在不会去找刘静山他们的,我自会寻修养之处,等我养好伤自会回洛阳,若是有事自会传讯与大哥。不如这样,丁大哥若是不愿远离,可与小乙哥同去邢州,敬思兄眼前之危虽解,遗祸仍在,太师不会罢手,二位哥哥可去助他一臂之力。”

众人散去酒席,第二日依依作别。临行之前,张善元对殷明阳道:“殷大人保重,一人独行,万事三思,还盼来日相聚。”

李四安带了尸骨回洛阳,丁正与钟小乙同行。虞伯与怀秋,张善元带镖局人马同赴襄州。人都走完了,殷明阳一人往城外山上匪寨去。

这山寨本就风雨飘摇,经这几番折腾,已破败不堪。在殷明阳心中这里是弟弟最后待过的地方,自己静静地站着,感受明月的气息。想想自己谨慎一世,到头来却保护不了任何人。还曾记得每次跪在母亲面前信誓旦旦,每次捧着殷明月的脸说,“弟弟不怕,有哥哥在,谁也动不得你分毫。”殷明阳越想越难受,却再也哭不出来。呆呆地看着裂开的山洞,眼前出现明月在山间奔跑的样子,边跑边回头喊,仿佛能听到声音一样,“哥哥快来,你来追我啊。”殷明阳脸上不由得露出笑意,哥哥来了,哥哥来了。不知不觉走到裂缝边上,再往前一步就要掉进去,粉身碎骨。

“这是什么味道?”殷明阳猛然清醒过来,努力嗅了嗅,在脚下寻找,发觉这股味道就在脚下的湿漉漉的柴灰中,像是加了香料的白蜡,味道非常的淡。殷明阳知道这是明月之物,眼前浮现出明月被烈火焚身的惨状,心中的杀意躁动起来。

殷明阳拔出游龙剑在一侧没有倒塌的峭壁上书写:

“殷氏灵玉公子明月仙归处”

合剑转身下山。

东陶镇,小雨,醉仙楼。

梁世济与两名衙差,一个叫做水哥,一个叫做耳朵,坐在二楼,一壶酒,两碟小菜。

耳朵给梁世济又斟满一杯酒:“梁大人,咱们来这里许多日了,该查的也查了,您每天在这里是要等什么人?”

梁世济并不回答,只是自言自语:“究竟是咱们见鬼了,还是殷明月他们见鬼了,为何这东陶镇完好无损,为何他们众口一词说东陶镇被大火焚毁了?”

那耳朵胆小:“大人,幸好这是白天,这几日晚上我都吓得睡不着,再不走,真怕是要见鬼了。”

一会儿上来一位年轻掌柜,走向梁世济施礼:“大人又来了,不知大人的案子可有进展?”

梁世济道:“富贵少爷,我记得你说你家看店的大掌柜二月底就告了假,为何将近一月都迟迟不归?”

那富贵道:“哎呦我的老爷,这您都问了多少遍了,我记得清清楚楚,那老吴头二月二十六一早告的假,说好的十来日便回,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没回来,要不我也不能在这待了快一整月了,我这两天正打算请人呢。我说老爷,您定是让人给骗了,你看我们东陶镇好好的,何时曾起过大火。”

富贵掌柜见梁世济仍在冥思苦想,摇了摇头,“要我说,您应该回去好好审审那胡乱报案之人。”

富贵掌柜正打算离开,听到楼外有人吵了起来,顺着窗外往外看,是两个本地差役正对着马车旁的一位贵夫人说着什么,那贵夫人不依不饶的喊道:“你怎有完没完,果然是一大早见死人是要晦气一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