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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花家大公子

“不过游山玩水,纵意江湖而已,这大好河山处处俱是奇人异事,为兄可不愿任大好年华就此虚度。”他侧身经过我的同时,微微一声叹息,“璇儿心思缜密,这易容之术骗得了别人,却总是骗不了你。”

“我看倒是你故意漏出这许多破绽,来做试探之举的,以往缩骨易行,掩盖肤色,这些手段总是面面俱到,这几日天下英雄齐聚洛阳,这匿踪隐迹之举,又是何必。”静璇话里有话,显然知我不识来人,凑近几许,附耳道:“这是我哥。”

我猛然回神,不由多瞧了他几眼,江湖上名无幸至,花明初得以一手出神入化的易容术名垂武林,手段想来远不至此,静璇看似揶揄之言,委实有一番道理。

“数月光景,为兄全凭这副皮相混迹江湖,倒也与不少知交另结高谊,这改头换脸以示故友的手段,乐趣委实不小,你若要我此刻取下面具,为兄倒是有些不大情愿了。”他倏而又转过身来,眼底浮现出几分柔情,“姑娘天姿国色,远非一般蒲柳之姿可比,不知是哪位高人子弟?在下眼拙识浅,尚盼姑娘莫要见笑!”

我昂然与他对视,瞧他满脸诚挚自然,并非登徒浪荡的模样,不由松了口气,“多谢花公子称赞,小女子林雪若,是暮雨剑莫风的好友,江湖小卒,实难挂齿,何堪高人子弟之说。”

他仰头长笑几声,“姑娘还在怨花某适才唐突佳人么?在下实是情不自禁,但望瞧在舍妹与莫兄的份上,尚祈原宥。”

静璇浮上几分淡淡的愠色,伸手拍他一下,“贫嘴!林姑娘是咱们的贵宾,莫在这般油嘴滑舌的,对了,你方才回来,可有去向父亲请安?”

花明初奇怪的瞧了地上的夏紫尘一眼,好笑道:“璇儿有所不知,我与夏兄许久不曾相见,前两日途中偶遇,尚算难得,若非一心拂照夏兄,自然一早便会前去尽心。”他倏而转目一扫侍立的丫鬟,笑着吩咐:“还呆着作甚?夏兄酒醉酣睡,你们这般让他淋雨,便是我洛阳弑雨轩待客之道吗?”

一众侍女如梦初醒,立时去抬鼾声如雷的夏紫尘,四个人分工协作,齐齐用力,竟未将他挪动分毫。

花明初不禁愕然,旋即莞尔一笑,迈步跨近夏紫尘身旁,伸手去抓他系在剑鞘上的酒葫芦。

不想适才还酣睡沉沉的夏紫尘,好似多生了一双眼睛,蓦地灵蛇摆尾,双腿划空交剪,侧身倒卷半圈,堪堪避开花明初单掌侵袭,稳稳立在原地。

“你这小兄弟,真是不地道……嗝!”夏紫尘脚步飘飘忽忽,醉醺醺的念叨不休,“抢我葫芦也便罢了……咦?”

他晃眼瞥了一圈周遭侍女,瞪眼道:“你把老子带到这窑子里来做什么?哟吼?这两个倒是不错!快说说,你们叫什么名字?”

静璇被噎的不轻,冷眼睨着花明初,悠哉哉落坐在一旁的石墩上,随手接过侍女递来的浓茶,轻轻用瓷盖撇去浮沫,啜饮一口,“你带来的麻烦,自己解决,本小姐可没功夫跟个醉鬼瞎胡闹。”

“你这小娘皮!老子哪里像个醉鬼?嗝!”

我忍不住翻个白眼,瞥向淡然含笑的花明初,“此间是女子锈阁,男子涉足恐有不便,花少侠既是弑雨轩少主,焉能不明这般道理,在下此番来宝地作客,语出无状,难免喧宾夺主,只是有些不明白,花少侠何故带着夏紫尘来此?”

花明初略一正色,笑的温煦,“林仙子教训的极是,此事花某确实有欠考虑,夏兄脾性执拗,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在下只得以七巧玲珑杯之名邀约,促驾赏光寒舍,一道品鉴奇珍。”

静璇冷冷笑道:“你明知我收藏此物,绝不肯轻易示人,又何苦非要碰壁一次,才方肯罢休呢?”

“我弑雨轩素来门户大开,广结善缘,璇儿若失礼于人,岂非与父亲的初衷大为相悻么?”

夏紫尘猩红的双眼一阵翻动,揭开葫芦酒塞哼哼两声,珍若至宝似的轻饮下两口,“宝具诚可贵,美酒价更高,若为双姝顾,两者皆可抛,嘿嘿嘿……”

我听得无奈,不动声色,以眼神示意静璇稍安勿躁,冲花明初笑道:“花公子温雅谦逊,言语得礼,足见才具不凡,今日我斗胆替静璇姐姐做番决定,假若公子以真面目示人,我们当以上宾之礼相待夏兄,不知这份要求,是否过分?”

花明初仰头一阵朗笑,“此事何难之有,于我花某并无丝毫损失,尚不算过分。”

他反手掀下人皮面具,登时露出张清俊异常的长脸,挺直的鼻梁,眉裁如剑,眼角微微的上挑,衬以漫空清寒雨色,更显得清冽双眸有若辉散,皙白的肤色与双手恰恰如出一辙。只是丝丝缕缕的邪惘凝在瞳中,流转不息,迫的人有些心悸。

我不由启唇轻笑,直勾勾地瞅他良久,毫不掩藏欣赏的目光,“原来你颜值也是蛮高的嘛,何苦整天带着副不透气的面具,这样很浪费你知不知道?就凭这张脸,完全可以靠脸吃饭,不愁终生啊,不爱打扮,偏偏爱玩泥巴,简直暴殄天物,宝宝真是瞧在心里,疼在心上。”

石案旁传来几下肆无忌惮的娇笑,静璇掩唇忍着笑意,眉目弯弯的样子,格外清纯可爱。

花明初噙在唇角的笑意骤然僵住,凝眉沉吟少顷,咬在唇尖的措辞,仍在一味寻思不休,“颜值?靠脸吃饭?宝宝?”

夏紫尘面色不复之前红润,显然酒醒了大半,同样亦是一脸慕名奇妙的样子,迷糊不解的目光,频频流转在我们三人之间。

我咳嗽两下,摆手道:“花公子信守约定,言出必践,此等风范,实在教在下钦佩之至。”

静璇敛回笑意,态度仍是不冷不热,“既然雪若替你说话,今日且先卖你个面子,不过本小姐丑话说在前头,此番让你进楼,你便势必欠了雪若一个大大的人情,日后江湖相会,可万万莫要忘了报答她才是。”

花明初只微微颔首,“此行倒也属人情之常,君子当知恩图报,这实是无可厚非。”

我不动声色,突然明白过来静璇何故如此,此事看似简单,趟若她不愿卖自己兄长一份薄面,想必另有原因,适才对夏紫尘侠名视若无睹,显然有诱花明初入彀之意,果然不出所料,故布陷阱,意即在此,为的是日后花明初能帮衬一二,凡事若遇困局,他碍着今日承诺,必当鼎力相助。

静璇转身拂袖,吩咐下人为二人引路,说出口的话看似在叮嘱侍女,矛头却是不依不饶对准了花明初跟夏紫尘,“七巧玲珑杯搁在绣房掐金小盒中,另有珍藏名酒储于匣柜里,七样杯具,七坛美酒,可莫要搞错了顺序,若是掺了味,我倒宁愿将这至宝扔了去。”

花明初但笑不语,满脸无奈和宠溺,对看了半天戏的夏紫尘抱拳一揖,“在下有心奉酒,夏兄这便请了。”

他一举一动俱是礼数周全,未见逾越,果有世家望族之风,一语方落,当先迈步而入,进了楼里。

夏紫尘啧啧摇头,一个劲感慨:“这小子一路对大爷客客气气,倒也未见这般咬文嚼字,这当儿酸溜溜奉承这俩纯纯的小姑娘,简直像贴身内裤经年不洗,臭不可闻!”话刚说完,突然扛剑在肩,跨着歪歪斜斜的步子,斜睨我们几眼,“闻道昔日魔教天狐媚功称雄武林,大爷瞧你俩倒是媚骨天生,往后可要离那伙妖人远些,倘若以身涉魔,大爷剑下,必斩妖邪……”

静璇眸绽厉色,神态倒是一派怡然,见我好奇的随了夏紫尘的背影,故意促狭道:“夏紫尘号称醉剑却邪,平素放纵不羁,嗜酒如命,是江湖中有名的浪子。其师琼妖容,精通机关数术,深悟道家百法,胸罗万有,西域番邦之学,亦所精通,他自创的剑法诸子十三式,更是冠绝天下,夏紫尘只是学得十之一二,便已名动江湖,四海皆知,此人虽有些浪荡随性,却也算得名师门下,为人更是忠厚仗义,你是不是对他感兴趣呀?”

我挑挑眉,无奈道:“你想太多了,之前我曾在穰县与他有一面之缘,恰好是我刚刚穿越来的那日。”

“我懂了,当时你隐匿真容,这也是适才夏紫尘根本不认得你的原因,此人同莫师兄情逾手足,彼此情义深重,均视对方为生平知交,倘若打好关系,往后势必能帮到不少大忙。”

我默默沉吟,片刻才道:“有些事我不大明白,噬天教二十天前气数已尽,纵有漏网之鱼,倘不足虑,莫非魔教当初所承绝学至今犹存吗?”

她摇摇头,精明的眸子流转不休,“以魔教近百年培养的根基,何等深固,岂非一夕可灭?当年虽遭灭顶重创,但至今仍暂存生息,现今魔教最近的据点,被某个神秘人纠集残部,转移至君山腹地之中,实力暗藏,不比等闲,大有卷土重来之势。至于魔教所承绝学,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