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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少女以动情

蓝蝎子头上的冷汗不停地流下来,一粒比一粒大......她全身都在颤抖着,忽然大叫了起来,道:你为何不不出手?你为何还不杀我?

贺文海道:你肯不顾一切来为伊重复仇,总算你还有真情,他死了,你自然很痛苦--很痛苦--她凝注着手里的刀锋,目中似乎带着一丝痛苦之色,暗然道:我很了解这种痛苦!很了解--我只希望你明白,这种痛苦绝不是杀人就能减轻的,你无论杀多少人,也不能将这种痛苦减轻半分。

寒光一闪,贺文海突然出手。

只听见磁的一声,黑亮的小笔已钉在蓝蝎子身旁的门楣上。

贺文海道:你还不该死,你走吧。

蓝蝎子呆住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问道:那么,这种痛苦要怎样才能减轻呢?

贺文海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也许你想到另一个能代替他时,这种痛苦就能减轻了,我只希望你能找得到。

蓝蝎子呆呆望着他,目中突然流下了眼泪---王永莉也在痴痴地望着行文海。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男人,几乎不相信世上真有这样的男人,她盯着他,仿佛想看透他的心。

蓝蝎子已走了,是带着眼泪走的。

贺文海沉默了很久,忽然笑了笑,道:你一定很奇怪,为何我没杀她!

王永莉没有说话。

王驼子一直垂首望着地上那件奇异的兵刃,也没有说话。

贺文海道:这是因为我一向总认为一个人若还有泪可流,就不该死。何况她也只是想为她的情人报仇而已!

王永莉忽然笑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杀人,你不杀她,我一点也不奇怪,我只奇怪你明明没醉,为何要装醉呢?

贺文海微笑道:你也是喝酒的人,总该知道装醉比真醉有趣多了,若是真的烂醉如泥,非但当时无趣,第二天头疼起来更要人的命。

王永莉道:有道理。

贺文海道:但只要是喝酒的人,就没有永远不醉的,你若真想灌醉我,以后的机会还多得很。

王永莉叹了口气,眨眼道:可是我自己心里明白,这次我既已错过机会,以后只怕就休想灌得醉你了。

贺文海道:其实我--他的话未说出,突见王驼子大步走到柜台后,提起一坛酒,一掌拍开泥封,仰起脖子就往嘴里倒。

他也不知道灌了多少,王永莉才总算夺下了他手里的酒坛子,跺脚道:人家宁可装醉也不愿被人灌醉,二叔你为何要自己灌醉自己呢?

王驼子眼睛已发直,,喃喃道:一醉解千愁,还是醉了的好--醉了的好。

王永莉道:为什么?

王驼子突跳起来,大声道:你问我为什么,我告诉你,因为我不愿受人的恩惠,无论谁的恩惠我都受不了,我宁可被砍一刀。

他的人又倒在椅上,以手蒙着脸,道:贺文海,贺文海,你为何要救我?我被人救过一次,已够受的了,你可知道我这些年来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吗?

贺文海想问他:谁曾经救过你?

"你为何要在这里守护十五年.你守护的究竟是什么?

但王驼子语声越来越低,也不知是醉了?还是睡着了?

贺文海瞧了瞧王永莉,也想问她,但一看到王永莉那双灵活、调皮的大眼睛,他就立刻打消了这主意。

象王永莉这种女孩子,你若想问她什么秘密,那是一定问不出的。

贺文海只长长叹了口气,道:你二叔真不愧是大丈夫。

王永莉用眼角瞟着他,笑道: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只有大丈夫才会真的醉得这么快?。

贺文海道:我的意思是说,只有大丈夫才肯一诺千金,至死不改,只有大丈夫才不愿受人的恩惠,只有大丈夫才肯为了别人,牺牲自己。

王永莉眼波流动,道:所以你也要为了保护别人而留在这里,是不是?!

贺文海沉默着....王永莉道:无论为了什么原因,你都不肯走,是不是?

贺文海还是沉默.....王永莉道:可是,你有没有想到小兵呢?你不想去看看他?他难道不是你的朋友?

贺文海又沉默了很久,道:他至少应该能照顾自己。

王永莉道:我常听人说,宁云看来虽像是天上的仙子,但却专门带男人入地狱。她一字字道:你不怕你的朋友被她带入地狱?

贺文海的嘴又闭上了。

王永莉叹口气道:我也知道你绝对不肯走,为了她,你别的事都可以放下,无论什么事都可以放下!--她眼波忽然变得无限温柔,望着贺文海道:可是,你为什么不去找个人来代替她呢?

贺文海泛起了一阵痛苦之色,又弯下腰去不停地咳嗽。

王永莉道:你不愿走,我也不能勉强你,可是你至少应该去看看我的爷爷。

贺文海勉强忍住咳嗽,道:他--他在哪里?

王永莉道:他老人家在城外的长亭车站等我。

贺文海道:长亭车站?

王永莉道:因为湘江老人一定会经过那里。

贺文海沉吟道:湘江老人纵然经过那里,他也未必看得到。

王永莉道:一定能看得到,因为湘江老人从不乘车,也不座飞机,他一向喜欢走路的,他常说一个人生着两条腿,就是为了要走路。

贺文海一笑,道:你知道的倒真不少。

王永莉嫣然一笑,道:的确不少。

贺文海道:你不但知道湘江老人要来,还知道他会从哪里来,你不但知道那封信是宁云写的,还知道她隐藏在那里--他盯着王永莉的眼睛,问道: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王永莉咬着嘴唇,娇笑道:我有我的法子,我偏不告诉你。

夜深沉王永莉的步子很轻快,就像是永远也不会疲倦似的,因为无论对什么事,她都有很大的兴趣。

她对生命正充满了热爱。

她还很年轻。

贺文海走在她身旁,和她正是个极强烈的对比。

他很羡慕她,甚至有点淡淡的妒忌,等他发现自己这种妒忌的时候,他才忽然吃了一惊。

我难道已真的老了?

因为他知道唯有老人才会对年轻人的热爱生出妒忌。

他自嘲的笑了笑,道:若是在十年前,我一定不会和你走得这么近。

王永莉道:为什么?

贺文海道:江湖中人人都知道我是个浪子,像你这样的女孩子和我走在一起,别人看到就难免要说闲话的。

他笑了笑接着道:幸好我现在已老了,别人看到我们,一定以为我是你的父亲。

王永莉叫了起来,道:我的父亲?你以为你真的有那么老了吗?

贺文海道:当然。

王永莉忽然笑了起来。

贺文海道:你笑什么?

王永莉道:我笑你!

贺文海道:为什么?

王永莉道:因为我知道你一定很怕我。

贺文海道:我怕你?

王永莉的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星。

她吃吃地笑着道:就因为你怕我,才会对我说这种话,你怕你自己会对我--对我,所以才硬说自己是老头子,是不是?

贺文海只有苦笑。

王永莉道:其实,你若是老头子,我就是老太婆了。

她忽然停下脚步,望着贺文海柔声道:只有自己先觉得老了的人,才会真的变老,我爷爷就从来不肯服老,你还年轻得很,求求你以后莫要再说自己老了好吗?

贺文海看到这双眼睛,忽然想起十余年前的宁铃。

那时的宁铃岂非也如此纯真。

但现在呢?

贺文海暗中叹了口气,避开她的目光,遥望前方,忽然笑道:你看,前面已是长亭车站了,我们快走吧,莫要让你爷爷等得着急。

黑沉沉的夜色中,只看到长亭中有一点火光,忽明忽显,火光到亮的时候,才能看出一个人的影子。

王永莉道:你看到那点火光了么?

贺文海道:看到了。

王永莉笑道:你猜那是什么?猜得出,我佩服你。

贺文海道:那是你爷爷在抽烟。

王永莉道:呀,你真是个天才儿童,我真佩服你。

贺文海也忍不住笑了,也不知为什么,和这女孩子在一起,他笑的时候就好像多了些,咳嗽的时候却少了些。

王永莉道:不知道湘江老人来过了没有?他老人家是否已将他送走?

说着,她目光忽然露出一丝忧郁之色,道:我们赶快过去吧,看看--她话未说完,贺文海忽然扯住了她的手。

王永莉的心一跳,脸有些发烫。

她偷偷瞟了贺文海一眼,才发现贺文海的神情仿佛很凝重,一双锐利的眼神,正出神的瞧着远方的道路上。

远方的道路上,已出现了两点火光。

那是两盏强光手电。

手电是金黄色的,黄得诡秘,黄得可怕。

贺文海身形一闪,已将王永莉拉到道旁的树后。

王永莉降低了语声,道:斧头帮?

贺文海点了点头。

王永莉皱着眉道:原来湘江老人现在才到,莫非他路上也遇着什么事了么?

贺文海道:也许因为他只有两条腿,所以走不快。

只见前面两盏手电,后面还有两盏手电,相隔约摸三丈。

前面的手电与后面的手电间,还有两个人。

两人的身材都很高,都穿着金黄色的衣衫,前面一人的衫角很长,几乎已覆盖到脚面,但走起路来长衫却纹风不动。

后面的一人衫角很短,只能掩及膝盖。

前面的一人赤手空拳,并没有带什么兵器。

后面的一人腰带上却插着一把枪。

贺文海忽然发现这人插枪的法子和小兵差不多,只不过小兵是将枪插在腰带中央,枪柄向右。

这人却将枪插在腰带右边,枪柄向左。

他用的莫非是左手。

贺文海的双眉也皱了起来。

他很不喜欢使左手的对手,因为使左手的人,必定和别人相反,招式必定更辛辣诡秘,反难对付。

而且是枪,出手必快!

这是他多年的经验,他一看就看出这是个很强的对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