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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黑白世界的庄园(中)

即使放到现在来看,小涅家的家世也不可不谓之殷实富裕,在一个比较偏远的乡镇诞生了这样的富有家族在帝国境内其实也算是一件还蛮少见的事情。要说根本缘由的话还是得益于小涅父母年轻时的选择和努力,商品的极大流通才促进了帝国现在的繁盛,而她的父母在年轻的时候便利的搭上了这条快车道,成为了一位经营有道的商人。商品贸易带来的新贵族在这一百年间逐渐代替原本的旧贵族控制了整个帝国的南部诸行省,这一趋势在帝国的其他部分还不算常见,但在多港口多贸易线路的南方已经成为了现实。

只有在贵客到来时小涅的家中才会升起如此之多的灯火,此时此刻在她的视野之中,地板圆柱还有头顶的天花板,目力所及的一切都被油灯明亮的光芒所照亮,而在大厅尽头的走廊上则悬挂着小涅一家人的画像。这幅画像是父亲请了一位在伯利恒小有名气的画家所画的油画,但也是很久远的事情了,距离现在至少有好些年了。

就在她踏入这宅邸的一刹那,一种淡黄色的光晕就逐渐地覆盖了整个空间,这让小涅感觉自己正处在一张老旧的画卷之中。纷繁的色彩和明亮的光线并没有因为这道淡黄色的帷幕而消失,但这却让小涅感觉到了稍许的不适。周围的时间像是随着她的进入猛地停滞了,蜡烛顶端飘起的白烟就这样悬停在旧黄色空间之中,油灯和蜡烛的火焰也停止了跃动和飘转。

时间停止了吗?小涅思索着,感觉不太对,有什么地方有着微妙的违和感。作为亲身经历过时间停止的人,眼前的这个景象未免有些太过于流于表面了。与其说是什么东西暂停了时间,不如说只是视野中的景物停止了运动而已。但真的是如自己所想的这样吗?小涅实际上并不能真的确信,她没有像夏尔那样通过一次次的死斗培养出的直觉,她只能凭自己已有的知识进行猜测。

“喂,警戒起来,”巴风特如此说道,“有什么东西已经跟过来了。”

在这昏黄的画布之中,在这无数油灯和烛台的阴影之中,黑暗以超自然的方式汇聚到一处。阴影被拉长,影子化作液体,这些黯淡的黑色在小涅面前数米远的地方重新汇聚成型。除了小涅自己的影子,整个大厅的阴影都被吸拢到大厅正前方,重新凝聚并化为一个整体。

对于小涅来说这是何等熟悉的姿态,影子与黑暗汇聚为了一个体型稍小的巨人,它披着黑色的斗篷而看不到斗篷下的面颊。它像是一团浮动的黑色雾气,也像是个流动的黑色阴影。它的长袍在这暂停的画布之中飘转流动,触须从它的斗篷中探出,不知是阴影还是附足还是触手的东西从长袍下探出,将这尊庞然大物支撑在地面上。在看到这怪物的那一刻,就清楚的认知到三维世界的物理规则对其一定是无用的,它是本不该出现在三维世界中的生物,它一定来自远比我们要遥远得多的地方。

这一天终究会到来的,小涅早已有了这样的觉悟。在眼前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名为诡计之神的神明,而眼前的形态恐怕只是它所捏造出的一个化身罢了。这样的结果也早就该想到了,也许它早就已经算好了小涅会来到这里,所以一路上它根本就没有疲于奔命的去追捕它,与之恰恰相反,它还适当的给小涅施加了一些压力,好让她错以为自己还被诡计之神追杀。待到时机成熟,才知道这是温水煮青蛙的对策。

这样的情况,小涅也不是没有想到过,可当真的站在这位神明面前,哪怕眼前这个怪物很有可能只是诡计之神一个马甲的化身,那压迫感也是完全无法言明。恐惧和混乱不是从心底悠然升起,而是空气中都弥漫着某种超自然的恐惧和恐怖,这超自然的恐惧和力量不断地搅动着一个人的大脑和灵魂,如果是一般人,恐怕早已丧失了斗志了吧。不过小涅好歹还算是和魔君交手过的人,还没有被这化身的气魄压倒,但她也是颇为紧张,用手死死的握住圣剑的剑柄,摆开了迎战的架势。

“我过去曾屈服于你的力量,但那只是过去”小涅拔出圣剑格兰尼尔,凤凰之火从她身上燃起,“但现在我已经不是那个小女孩了。”

烈火从小涅身上燃起,恐怕她使出了平生最快的速度。可是她并没有直接冲向诡计之神的化身,而是反身一脚踩住柱子,借力打力向一旁弹跳跃去。没错,想必是个人都知道不会和根本无法战胜的敌人交手,小涅从一开始就只是摆出了一个要打的姿态,想要骗过诡计之神,转身绕到它的身后去。

她几乎就要成功了,凤凰之火的爆发力所带来的瞬间加速度要超过小涅现在所见过的任何一种飞行方式,这速度快到她自己都无法精准的控制。她一个反身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留下了一道烈焰的轨迹,一下子就越过了诡计之神这个化身的肩头。

一眨眼之间,小涅猛地回到了原地,她差点因为过快的加速度而摔倒在地。她惊讶的抬头望向那团巨大的阴影,那神之化身依然一动不动立在原地,就像是一尊不存在的雕像一样。

刚才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回到了原地?小涅用全力来思考,挖掘大脑里的记忆,想要挖出哪怕一点点信息和回忆来编织起刚才的那一瞬间。不是巴风特用过的时间暂停或是空间切割,应该说是性质上完全不同的东西。想不通,完全想不通,是某种超越了常识的的能力,这东西不在我的认知范围之内。对未知的恐惧攀上她的指尖,她开始有些微微的发抖。

“如果仅凭你现在这具肉躯的话,眼前这怪物是你穷尽一生都不可能战胜的强敌,”巴风特逐渐从小涅的身体上分出,魔君化为一道强大的黑色云雾,逐渐成形,“待在你身上的这段时间让我的力量恢复的差不多了,如果这就是它的计划,恐怕只能让它得逞了。”

像是三首山羊的巨大怪兽出现在小涅的身旁,而这栋房子的空间也随着第二只巨兽的加入继续扩张,丝毫没有变得拥挤。扭曲的瘴气和熔岩以及像是来自地狱的无辜者,怨灵在这头三首巨兽的身上沸腾翻转,凝视着它的皮肤就是凝视着地狱。而它头顶被小涅一剑斩断的角依然清晰可见,巨大的恶魔巨兽在体积上远远超过了诡计之神投影出的化身,阴影和黑暗以及魔君那强大的压迫感径直将诡计之神的化身彻底压倒。

“机会只有一次,趁着我和他交手,去找到我们要找的东西,”巴风特的声音不怒自威,有着某种摄人心魄的力量,“这家伙和那些神明不一样,它是神中之神,多元宇宙中为数不多的真正的真神,全盛之姿的我尚不能敌,但如果只是干掉一个化身,我的力量还是绰绰有余的。”

小涅点点头:“我明白了,祝你武运宏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