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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被污染血统的人(下)

“也就是说,玛利亚和斯拉道准备在一天的时间里攻入边马镇的原帝国军兵营,可是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几个小时了。”

十几个小时后,小涅再一次回到了这座要塞般商会的地下,与之前不同的是,原本邪信徒和半恶魔们想要通过地下来攻入这座要塞而挖的地洞,此时已经尽数堵上了。

原本之前在这里忙碌的工匠和士兵此时也都尽数散去,只留下了些警戒的守卫。十几个小时前,是玛利亚、斯拉道和猎矛商会大行商贝顿先生围在这个板条箱前商讨对策,此时已经变成了夏尔和猎矛商会大行商贝顿先生在紧张的讨论对策。

“但是距离她们二人下去已经数十个小时了,我很在意这个计划是否还能成功,也许我太过于信任她们二人的实力了,”贝顿古铜色的肌肉上此时又多添了几道邪教徒和半恶魔们留下的伤口,盔甲上也多了几条划痕,他摸索着自己长满络腮胡的下巴,看起来有些犹豫,“即使是人类顶尖的个人战斗力,也许在如海般的敌人面前还是无法战胜数量的优势。”

“你多虑了,贝顿先生,我来这里不是来和你讨论计划会失败,”夏尔站起来,露出自信的微笑,火光下她皮肤像纸一样白此时她已经身披她那身深黑的全身甲,银色的短发轻抚厚重的护肩,“在我看来这个事情就不可能会失败,斯拉道暂且不论,我已经和她有将近二十二年没有见面了,我且不知她的实力,但玛利亚是我所见过的最强的神术施法者,即使是九神骑士团中的九位大通神者也未必能在一对一的战斗中战胜她,如果连她都失败了,那么就没有人能再做到这件事情了。”

听到夏尔的一番话,贝顿不免有些惊讶。在他的认知里,像玛利亚夏尔这种人虽然很强,但是凭他的想象力,是不太可能准确地想象出那种远远超出人类范畴的白兵战。

“如果黑骑士大人也如此有自信,那么我也没有异议,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了人类的胜利,我必须要将一件东西转交给你。”

“哦?”

夏尔倒是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后续,她只是单纯的过来问一问计划是什么,然后拜会一下这里的指挥官并问一问玛利亚的行踪而已。

贝顿没有过多的迟疑,从身后不远处的武器架上取下了那把缠绕满写着束缚魔法咒文布条的长枪,此时那把长枪看起来就像是一把裹在发黄破布里的生锈武器,锈蚀严重到几乎看不清上面的花纹,即使卖给铁匠也不会有人回收的那种。

“我大概在十几年前见过这把长枪,最高仲裁庭的十三圣器之一,编号为八,”黑骑士夏尔像是被唤醒了什么回忆似的,猩红的瞳孔微微眯起来,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里,“还真是久违的老友啊,没想到我将在这座不起眼的城市里和阔别二十二年的童年玩伴相见,也会和你这把记忆着我最黑暗岁月的武器再见。”

“这把长枪,原本是仲裁庭要带给副总督玛什.格雷玛伊,不过现在主城欧普赛已经失联,而其据说也背叛了帝国,献身给了恶魔,”贝顿如此说道,将长枪推给夏尔,“不管事情属不属实,不过也许这玩意在你手里能发挥出更好的价值。”

虽然事实确实如此,可小涅却敏锐的注意到夏尔有些犹豫和迟疑。尽管贝顿将长枪推给了夏尔,但是黑骑士却并没有急于拿起。虽然很早以前就有听说,仲裁庭的十三圣器和九神骑士团的传承神器是只有真正被选中的凡人才能使用,未被其选中的人只要使用它们便会受到神罚。

可夏尔并没有迟疑很久,她一把拿起长枪,扯开束缚于长枪上的布条。

就在布条被扯掉的一瞬间,长枪上的锈迹就开始成片成片的褪去。直到这时,小涅才清晰地看到了这把长枪的样貌。

枪头上不知用得什么技术,整把枪头呈现出一种格子色的花纹,而在枪头和枪身的位置点缀着两个骷髅头,随着夏尔握紧长枪,骷髅头的眼窝里绽放出金色的光芒。而这把长枪的枪身也并未使用木头,而是某种叫不出名字的金属。

再仔细一看,随着枪身上金色光芒的涌现,整把长枪都呈现出了一种水晶的半透明质感,仿佛能清楚的看到金色的能量在枪身中涌动。

可相对于长枪来说,夏尔的状况就没有那么好了。随着金光从水晶般的枪身上涌出,金色的火焰从枪身上蔓延出来,顺着夏尔唯一一条还算完整的手臂蔓延到她的半身上。

金色的火焰仿佛穿透了夏尔盔甲的防御,在她身上燃烧着。而这光与火的力量似乎还不止于此,剧毒般的青色金焰灼烧过的皮肤上浮现出来。夏尔虽然没有痛苦到叫出声来,可是却被烈焰和剧毒灼烧得痛到咬紧牙关。

“你这混蛋长枪!我也不是真的想才重新握起你的,只是因为没有办法而已!就是因为我现在是吸血种了就如此剧烈的反抗吗,”在金色火焰的灼烧下,夏尔的皮肤迅速的失去光泽,虎牙变长直至化为獠牙,眼窝快速得凹陷,原本伪装起来的不死者特征尽数暴露出来,“娜美洛亚!你这混蛋长枪,我的身体虽已经不是人类,但我的灵魂可还是货真价实的人!”

夏尔使出全力将长枪插入地面。不知道是长枪真的听到了夏尔的咆哮,还是说因为夏尔这狠狠的一插,抑或是长枪真的认可了夏尔。总之枪身上燃烧金色火焰尽数消散,而她则半跪在地上,喘着粗气。

“不要!不要杀夏尔姐姐,夏尔姐姐是好人!”突然小涅的声音从一旁响起。

也许是因为刚才烈焰的炙烤,夏尔这时才回过神来。她看到原本在房间周围的帝国兵和冒险者们全部围住了她们,举起了武器,每一个人的神色里都透露着慌张和恐惧。十来人把夏尔围了个水泄不通,而小涅娇小的身躯则站在夏尔面前,在这些刀剑面前,小女孩的身体显得是多么的弱小无力。

“夏尔!证明你!证明你是忠于人类的!给你五秒钟!”贝顿也拔出了战斧,大胡子行商的脸上充满了震惊、不解和恐惧。

这并不是因为他们神经过于敏感。对于帝国南方行省的人来说,吸血鬼是和恶魔一样的头号敌人。在十几年前,帝国南境还经常和吸血鬼亲王们展开全面战争,双方各有胜负。

胜利天平的偏转就是五年前的在南边境领的海茵伯伦堡战役。在那场战斗中,南境雇佣军,帝国南部方面军、最高仲裁庭的审判官和行刑官们、九神骑士团中战士之神的骑士团猩红之握和少女之神的骑士团黄金玫瑰。

帝国集合了相当强大的战力和吸血鬼亲王们的联军对抗,在那场战役中吸血鬼被元气大伤,主力尽失。之后才这些不死者们才选择和帝国议和。可就算是议和了,吸血鬼对帝国的袭扰依然存在。

对于帝国南方人来说,吸血鬼可是纠缠他们数代人的世敌,是挥之不去的阴影。

“可恶,你们在干什么!”直到这时一直躲在门外的魔裔法师索菲娅也从门口跑出来,气急败坏的举起法杖,看起来是想要阻拦现在这糟糕透顶的情况。

果然会是这样的结果吗,所以才不想拿起这把长枪。在这个每天都充满战乱和战争的世界,所有的种族都只能和自己的人抱在一起时才能勉强取暖,来尝试渡过这个黑暗时代,会有这样的反应也很正常。夏尔早已经预料到如果自己身份暴露的话这样的场景和反应,因此她才一直小心谨慎的行事。即使吸血鬼,吸血衍体和半血裔实际上是三个完全不同的东西,可让大部分人来区分如此细致的差别,未免还是有些太勉强了。

“不管是仲裁庭的十三圣器还是九神骑士团的传承神器,都是只有纯血的人类才能握起的东西,既然我现在已经能够暂时地握起,那就说明她已经承认了我现在的立场,”夏尔说道,她缓缓站起来,“而且要是我真想杀死诸位,以我的实力根本不需要如此大费周折。”

可这句话根本不足以撼动此时人们心中的愤怒和仇恨。世人早已知晓吸血鬼的强大和可怕,他们擅长谎言,擅于隐藏,没有人会忘记十几年前海茵伯伦的吸血鬼灾难。那是一场让亲人反目,家庭破碎的惨剧。直到今日海茵伯伦依然被称为不死者之堡不是没有原因的。

就在这时,众人脚下的地面突然撼动起来。这震动堪比一颗大当量炸弹正好落在了要塞旁。不管是谁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震动给搞得难以站立,突然地下室的门被推开,一名冒险者打扮的战士冲进来。

“反攻,是反攻的信号!”

玛利亚她们得手了吗!夏尔露出一丝微笑:“既然如此,那我的对人类的忠诚,就在即将到来的战场上见证吧。”